有的吳軍甚至在關羽出現的那一刻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幾步,英雄氣概,寶刀未老,混如天神的關雲長,立馬船頭,簡直令人難以想象。
隨着幾聲“噔噔噔”悶響,火焰駒斜立在船頭,不停打着響鼻,關羽側身冷睥着東吳諸將,丹鳳眼微眯,寒光迸現,冷聲道:“東吳小兒,安敢犯吾荊州乎?”
中氣十足的大喝聲如同金鐵交鳴,隨着江風在空氣中鼓盪,敲擊在每一個吳軍的心頭之上。
半晌沒人答話,又是一片沉寂,只有江風呼嘯,水濤陣陣,旌旗招展。
東吳軍士的靜默有一部分是因爲關羽的氣勢,但更大的一部分則是震驚,關羽居然騎着戰馬出現!
那一艘戰艦就足以讓人吃驚了,還能騎馬馳騁,這是什麼?
這還是水戰嗎?
大多數人都反應不過來。
“東吳軍中莫非皆是啞巴不成?”正在此時,另一個平靜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衆人的目光這才從關羽的身上往上移動,只見最高的一層上不知何時出現一人。
這人峨帶高冠,一身月白長袍,長鬚垂胸,手中一把羽扇緩緩晃動着,坐在四輪車上,一副仙風道骨,正淡淡地看着一衆吳軍。
雖然是假冒的諸葛亮,倒也有幾分神似,加上距離又遠,唬得這些吳軍又是一愣。
眼見蜀軍兩大重要人物同時出現,陸遜心中吃了一驚,但也安下心來,只要諸葛亮還在這裡,別的地方他就可以放心了,石陽一帶就算有什麼差池,只要水軍無恙,料想荊州兵馬也不敢貿然孤軍深入。
“既然關將軍發下戰書,在下焉有退縮之理?”陸遜已經從震驚中平復過來,臉上神色淡然,似乎對眼前的龐然大物毫不在意。
陸遜平和的語氣和鎮定的神態,讓東吳衆將安心不少,有人也爲自己的失態暗自慚愧。
“東吳小兒,你們已經吃了一場敗仗了,還敢上來嗎?”
見陸遜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樣掉頭逃走,周力心中感覺不爽,當下站在最前沿大聲喝道。
陸遜看了周力一眼,哂然一笑,卻未回話,依然看向關羽。
周力見陸遜如此輕視與他,一張黑臉變成了紫色,剛要喝罵,卻見周倉怒氣衝衝地瞪着他,忽然心中一凜,關羽就在這裡,他窮喊什麼啊?
只好將手中的斧柄用力握緊,咬牙瞪着陸遜,只要一聲令下,他一定第一個衝過去砍了這個自以爲是的小白臉。
“昔日陸伯言輔助呂蒙偷襲荊州,如今成爲東吳水陸大都督,統領三軍,今日一見,果然人中龍鳳,風姿不輸當年公瑾,江東果真人才輩出。”
關羽在馬上看到陸遜神色只是稍微變換了一下便恢復鎮定,不由心中暗歎,設身處地而想,如果換做是他突然見到這種陣仗,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波瀾不驚。
正感慨之際,卻聽陸遜朗聲問道:“不知關將軍如何作戰?”
既然在氣勢上已經輸了,只能從戰鬥中贏回來。
龐大的東西不一定就厲害,對於東吳水軍的戰力,陸遜還是充滿了自信,只要一戰立威,還是能夠穩定軍心,重振士氣。
“久聞東吳水軍十分厲害,這水上作戰還是由小將軍來選吧,某接下便是。”關羽見陸遜急於求戰,也猜到他心中所想,不緊不慢地答道。
“好!”陸遜倒也不客氣,各爲其主,敬佩歸敬佩,動手卻不能絲毫留情。
從孫權的聖旨傳給他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無論什麼樣的困難,他都沒有選擇退縮的理由,兩軍對敵,客氣俗套都沒用,只有勝利的一方纔有絕對的發言權。
“在下得罪了。”陸遜衝着關羽抱拳,令周泰等人各自歸陣,準備與荊州水軍一決高下。陸遜回身的一剎那,眼角正好瞥見諸葛亮被士兵推着車子退去,不由心中一動,喊來一旁的親兵吩咐道:“命人往柴桑和陳武將軍送信,要時刻注意南郡蜀軍的動向,山越軍那邊的消息打探清楚了速速向本
將軍彙報。”
那名親兵不知道陸遜怎麼突然關心起柴桑和山越的事情,征討山越和眼前的水戰什麼關係?
但他還是趕緊下去執行了,陸遜畢竟是水陸三軍大都督,關心其他戰事也屬正常,更何況軍令是要無條件執行的。
親兵退下,陸遜又看了一眼諸葛亮消失的背影,心中莫名地一陣不安,好像發現了什麼,但一時卻又抓不住重點,眼下戰事要緊,不宜分心,暗自深吸一口氣,走向鬥艦的指揮台。
雙方水軍各退三十里擺好陣型,震天的鼓聲和號角聲迴盪在赤壁兩岸,蔓延的殺氣籠罩在江面上,兩軍之中弓弩手出現在船舷兩側,嚴陣以待。
陸遜一身白袍白甲,顯得十分飄逸,看到荊州出動三十艘樓船,他皺了一下眉頭,還是發出號令,朱然的一百艨艟前面開進,張承帶領三十艘樓船隨後跟進。
雖然朱然說過艨艟對對方樓船衝擊無效,但水戰的第一波衝擊卻不可少,就算不能擊沉敵船,但擾亂陣型還是必須要做的。
朱然也知首戰的重要性,咬牙帶領船隻開始衝刺,十里的距離是艨艟最佳的衝刺距離,改良後的艨艟在士兵的划動中分開水面,輕巧地將速度逐漸提升到極致。
“放!”
就在艨艟靠近百步樊衛東時候,周倉一聲大喝,那些船舷兩側的木架突然啓動,拋出了一個個碩大的石塊。
果然如此!
陸遜眉毛一挑,雖然早就猜到了那些木架可能就是在戰艦上裝備的投石車,不過得到證實的時候,就連他也不禁佩服荊州水軍的創造力。
投石車的裝備,也是東吳最新一批戰艦纔有的,沒想到荊州水軍也同樣擁有了。
看到周倉迫不及待地向艨艟釋放投石,陸遜嘴角掀起一絲冷笑,果然是不懂水戰。艨艟的速度極快,體積又小,投石的作用不能完全發揮,若是將投石砸到樓船上,那纔是最致命的打擊,對待艨艟衝擊最好的辦法還是用艨艟,這就要看哪一方的水戰更加熟練,兵力更加強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