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不用胡平再說,徐晉也大概猜到了這個可能性極大,也只有誤殺了甄家的人,纔會讓所有人都畏罪潛逃,沒有一人前來報信。
甄家是皇親國戚,又在河北勢力極大,誰都知道留下來的結局會如何,就算是誤殺,也同樣難逃一死。
“此事只怕也會連累將軍吶!”就在徐晉六神無主的時候,胡平一句話,更讓他如墜深淵,眼前一陣陣發黑。
方仁先前假傳消息,又親自去了一趟洛陽,想必也是騙了夏侯楙,看剛纔那幾人的情形,似乎還不知道甄家人被殺的事情,否則連自己都要抓走了。
方仁騙了夏侯楙,自己也有失察之罪,汜水港距離虎牢關兵不厭,方仁又是他的部下,就算有人污衊是徐晉指使,恐怕也是百口莫辯。“那……洛陽還去得麼?”徐晉雙目無神,無力地問胡平,這時候去洛陽,夏侯楙一腔怒火之下,只怕要將自己就地正法了,更不要說以後甄家的事情敗露,更是死無葬身之
地。
胡平嘆了口氣:“方仁下落不明,汜水港兩千守軍全部逃走,光是御下無方這條罪責,將軍便……”
“方仁!”徐晉咬牙切齒,從喉嚨裡喊着方仁的名字,面容扭曲,神色猙獰。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這個部下,立功的時候與自己絲毫無關,但一旦出事,卻會爲他帶來滅頂之災。
就在此時,胡平目光閃爍着,緩緩說道:“將軍,你可曾想過,方仁消滅的,並非蜀軍,如今的虎牢關,依然還在危險之中?”
“蜀軍真會來偷襲?”徐晉神色微動,屢次受到驚嚇,已經有些麻木了。
“只怕不遠矣!”胡平嘆了口氣,上前兩步,低聲說道,“其實將軍想要活命,眼下便有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徐晉眼睛一亮,起身抓住了胡平的胳膊。
“投降!”胡平緩緩說道。
“投降?”徐晉一怔,旋即苦笑道,“虎牢關還在洛陽以東,我若投降,又能去何處?若就此逃走,寸功未立,誰能接納於我?”
胡平再次問道:“關外的那兩千兵馬,將軍就不覺得蹊蹺麼?”
“他們?”徐晉眉頭緊皺,終於心有所動,挑眉道,“你是說……”看到胡平微微點頭,徐晉心中狂震,艱難地嚥了一口唾沫,先前因爲方仁報告已經消滅了偷襲的蜀軍,所以他和胡平從未懷疑過這些人的身份,只是覺得將令來得有些古
怪。
但現在已然知道方仁殺的是甄家的人,那就說明蜀軍還有可能會出現,關外的這兩千人來得太過蹊蹺,直言要接管虎牢關,意圖太過明顯。
“鄧載,鄧載……”徐晉低頭思索着,嘴裡唸叨着這個名字,霍然擡頭,驚呼道,“鄧艾,字士載,就是此人,就是他!”
“鄧艾,來的果然是鄧艾麼?”胡平也擡頭看向了關外方向,神色複雜。
在魏軍軍營之中,鄧艾、李鈺、魏延、沙摩柯甚至趙廣幾人,只要是有偷襲經歷的蜀將,都被曉瑜全軍,並且畫影圖形,各個守將都必須牢記在心,以防再被其所騙。徐晉怎麼也想到,以前整日裡背誦這些人的名字,記住他們的相貌,尤其是守關之人,更要小心防備,自己竟然還是中計了,如果不是剛纔那幾人來抓方仁,只怕此時自
己已經集合兵馬準備交接了。
咬牙思索再三,徐晉還是猶豫不決,從懷中掏出那塊令牌遞給胡平,言道:“若他們真是大司馬部下,我貿然去投靠,露出馬腳,豈不是自尋死路?”
胡平摸索着那塊令牌,這的確是魏軍武將的令符,天下間重名的人何其之多,不能僅憑一個名字就妄自猜測,要是真的認錯了人,後果不堪設想。
但種種跡象都表明,這些人來得蹊蹺,十分可疑,如果不抓住機會獻關投降,等虎牢關真被取了,便沒有了一點進身機會,那時候也不過是微不足道的降兵而已。
如果不投降,守住虎牢關,在魏軍陣營中,將來徐晉必定難逃一死,自己也會被牽連,以後在軍中,也別想再有任何升職的機會了。
胡平看似是爲徐晉出謀劃策,實則也是爲自己謀個出路,他們兩人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就在此時,徐晉忽然擡起頭來,眼中閃爍着厲芒,咬牙低聲道:“如果來的真是鄧艾,我們將其騙入關內殺之,豈不是立下大功?”
“哦?”胡平也眼睛一亮,不由咬着嘴脣沉思起來。
投降蜀軍是一條求生之路,但擒殺鄧艾,那可是賞萬金、封侯的賞賜,比之投降之後封一個小官,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如果真的殺了鄧艾,將這股蜀軍消滅,徐晉的功勞可要比方仁大多了,對比這場大功勞,方仁殺死甄家人、汜水港士兵畏罪逃走所受的牽連,也都算不了什麼了。
徐晉忽然冒出來的想法,讓胡平更爲心動,但他又提出了和徐晉方纔同樣的疑惑,皺眉問道:“若他們真是許昌的兵馬,將其誤殺,便再無回寰的餘地了。”
“這……”徐晉一怔,再次低頭不語,現在已經讓夏侯楙不悅,若是再殺了司馬懿的兵馬,豈不是雪上加霜,萬劫不復?
兩人同時低頭不語,房間陷入了沉默之中,無論投降保命還是殺人立功,都必須要先確認對方的身份才行。
片刻之後,胡平悵然嘆了口氣,言道:“將軍,若來人真是大司馬的部下,便已經是死局了。”
徐晉一怔,擡起頭來,忽然目光變得暗淡起來,正如胡平所說,如果來的是許昌的兵馬,他們便無從立功,而且馬上要被調去洛陽,簡直是死路一條。
“殺!”片刻之後,徐晉的眼神變得狠厲起來,從牙縫裡蹦出了一個字。
這次倒是胡平一愣,旋即點頭陰笑道:“不錯,殺錯了,也不過是錯上加錯,就此逃亡;殺對了,便是一場榮華富貴。”“嘿嘿,正是如此!”徐晉狀若瘋癲,雙目發紅,對胡平言道,“你我好好商議一番,先設法殺了那鄧載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