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一壺美酒便見了底。
劉辯也是微醺。
他前世雖然酒量不錯,但這一代畢竟還是個孩子。
晃晃悠悠的牽着戲志才,劉辯終究問出那個疑問“先生,孤自知不夠禮賢下士,但對先生也從未有絲毫小視,只是不知先生爲何生氣。”
戲志才聞言,卻是長嘆了一聲。“殿下,當真不知爲何?”
說完,看了荀彧一眼。
可此時的荀彧已是昏昏欲睡。
這時代的酒,度數很低
初次嘗試這種高度白酒,他們的確是有些承受不住。
眼見荀彧樣子,戲志才卻是上前踢了他一腳,隨後說道“殿下,你身份尊貴不假,但現在已不是你的洛陽,殿下可曾明白?”
劉辯點了點頭。
戲志才繼續說道“今日事出有三。”
“第一,殿下,某乃是投奔而來,不管某是否才疏學淺,但殿下都應該禮賢下士,待辨明能力之後,再行發配各處任職。”
“第二,殿下的危機意識不足,半月之內歷經大變,可殿下來到這苦寒之地後,卻並無進取之心,連帶我那好友也是懶散不少。”
“第三,殿下對屬下親厚自然是好的,但也並未達到不能教訓的地步,今日之事本就是錯了,軍政大事,錯便是錯,對便是對,否則必會發生因一人而害萬人性命的事。”
說道這裡,戲志才卻是頓了一下,隨後繼續說道“某料定殿下一件事,殿下自某離去之後,定然不曾教育部下,今夜當是張將軍請命探查。”
劉辯一聽,更是驚訝。
他知曉這年代謀臣的能力,但像他這般算出一切卻也是有些奇異。
可仔細一想卻也是暗暗佩服。
略微組織了一下語言,劉辯低聲說道“先生,孤自史子眇處回宮以後,便不受先帝待見,登基之後更是歷經數位權臣更迭,所謂達者爲師,時至今日孤也是自學成才。”
一語說完,戲志才面上不屑更是嚴重。
“殿下,這般爲自己解釋是何想法?真當某不知不成?”
說完戲志才猛地一揮袖,高聲喝問道
“盧植將軍曾爲你奔走,是也不是?”
“丁原將軍亦曾爲你奔走,是也不是?”
“此二人皆爲沙場宿將,但凡虛心學習,安能知有不言的道理?”
說完,戲志才指着劉辯大聲罵道“你這昏君,不枉董賊罷黜帝位,你當真是活該。”
戲志才突然的罵聲讓劉辯愣了又楞
“先生,爲何有此言傳出?”
他倒是覺得有些冤枉。
盧植和丁原爲他麾下不假,但多數時間都是宮外奔走。
更何況,盧植乃是海內大儒,言語中也是多讓他學習儒道治國的想法。
當真是沒教他軍法戰策。
而且,他那位太傅先生,從小平津回到洛陽以後,除了朝會根本就未曾見過一面。
更不要說傳授知識了。
想到這裡,劉辯正要說話,卻也是心中一動
當真是他們不想傳授嗎?
又或者是自己太過自信了呢?
想到這裡,劉辯卻是沉默了下來。
戲志才見他樣子,終究是有些不忍,於是暗暗嘆了口氣之後說道“殿下,非某不知尊卑,只是殿下今日確實讓志才寒了熱心。”
說道這裡,他再次提起酒壺,往嘴裡倒了又倒。
可這小小的一壺酒,他三人尚且還不夠分,哪還有所剩餘。
無奈的將那酒壺扔了出去,戲志才這才說道“殿下,危機意識是一定要有的呀!”
劉辯卻是趕忙上前攙住戲志才。
他雖有些醉酒的感覺,可戲志才比他卻是不知嚴重了多少。
從日間王府離去,一直到現在這個時辰,他可是近乎沒有停嘴。
眼下,當真是有些醉了。
靠在劉辯身上,戲志才又道“殿下,你可以沒有爭霸天下的心思,但不能沒有危機意識,來到幽州,一切就都已經過去了?其實不然。”
說到這裡,劉辯卻是接過話頭“我也是知曉,但眼下幽州大雪降下,許多準備卻是沒了時間。”
戲志才伸手打斷劉辯的話,低聲繼續說道“殿下此言當真是差矣,某覺得農耕練兵可以暫緩,但並非不能做好準備。此是其一。”
側頭打了個嗝,戲志才繼續說道“其二,周邊形勢卻也並未關注,殿下當真以爲憑手中五千人馬就能換得性命?”
劉辯聞言,深深皺起眉頭“不然還能怎樣?我這身份使然,多一份兵力與董卓來說便是一份罪責。”
戲志才聞言卻是笑了起來“殿下倒是看得透徹;可殿下未曾知曉嗎?你手中不留一兵一卒,董賊就能放你性命?”
“嗡”腦海中瞬間就炸了開來。
這不是他逃避的問題,但卻是他忽略掉的一個問題。
從離開洛陽開始,他雖然多做自保準備,可心中一直都存在一個底線。
一個不觸及到董卓底線的底線。
只要董卓不怒,他就還有時間整備軍事。
可問題也在這裡。
董卓,當真是因他行事,而決定殺與不殺?
此一言,當真是驚了他一身冷汗。
幽州苦寒,信息傳遞並不方便。
這是弱點。
但對於他劉辯來說,這也是優點。
此時,他完全可以組織郡內民衆操練,言明乃是防備胡人劫掠。
此事就算董卓知曉,也沒有絲毫破綻。
可他都做了什麼?
除了象徵性的派出幾個斥候以後,全然躺在王府混日子。
也不怪戲志才這般說他。他這些日子確實有些懶散。
想到這裡,劉辯連忙站起身來,朝着戲志才一禮拜下“先生一言,確如醍醐灌頂,還請先生留下,日後辯久陪先生身邊,望先生教我。”
說完,又是一禮拜下。
戲志纔看他這樣也是肯定的點了點頭。
今日,劉辯若是當真不曾追來,他倆的緣分也算是徹底盡了。
可劉辯卻追了過來,更兼着這勤懇的態度。
戲志纔對此也是讚譽有加。
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子,戲志才朝着劉辯一禮而拜,正要說話,卻聽遠遠的傳來一個聲音。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聲音落下,四周的厚雪中鑽出不少人來,將三人團團圍住。
良久,一壯漢站於三人面前,大笑着說道“我觀二人衣着,定是富貴人家,弟兄們,這寒冬可有着落了。”
劉辯卻是愣了“媽賣批,這麼倒黴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