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更南面方向,天子的旗號在風中飛揚,皇帝的車輦在一羣雜牌軍的環護之下,正匆匆忙忙的向北而行。
車輦之上,劉協望着眼前蒼茫大地,臉上流轉着興奮,心中是說不出的暢快。
自當年被陶商“迎”於許都之後,已經過去了多年,儘管錦衣玉食,衣食無憂,劉協卻過的很憋曲。
因爲他心中還存有一絲不甘,不甘心於就此淪爲陶商的傀儡,在將來某一個時間裡,在陶商的威逼之下,被迫把皇帝的寶座,被迫把大漢江山社稷,拱手送給了陶商。
而他劉協,也將以大漢亡國之君的身份,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這一次,朕說什麼也要逃出陶賊的魔掌,朕再也不要做傀儡,朕要尊嚴,朕要自由……”
劉協暗暗咬牙,暗暗發誓,彷彿已看到了自由,看到了自己困龍出淵,重見天日的美好前景。
“陛下,這一次咱們真能逃出那陶賊的魔爪麼,那個陳勝靠的住嗎?”身邊的皇后伏壽,俏臉上卻寫着“擔憂”二字。
劉協神思這才收斂回來,目光穿越滾滾塵霧,看向了不遠處,那個騎着高頭大馬,志得意滿的男人。
正是那個有着故人之名的男人,竟奇蹟般的帶領着一班手無寸鐵的屯田民,從陶商的爪牙之中救出了自己。
“畢竟只是一介草民而已,朕將江山社稷都託負在他身上,也不知他擔不得的起……”
劉協思緒飛思,心中也漸漸擔心起來,便掀開車簾,低聲道:“速將楊卿和杜卿傳來見朕。”
他口中的楊卿和杜卿,名叫楊修和杜襲。
此二人皆爲潁川一帶的世族名士,當年陶商奪取中原之後,此二人不願意爲陶商效力,皆歸隱家鄉。
他們以爲,曹操袁紹這等世族出身的諸侯,早晚一天會殺回中原,那時便是他們出仕之時。
他們卻和不少抱着同樣想法的名士們,統統都希望落空,誰都沒有料到,陶商竟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根本無需他們這些世族名士輔佐,憑着一幫着冒充古人之徒,就殺的天下諸侯潰不成軍,紛紛敗亡在陶商的鐵蹄之下。
漸漸的,他們開始意識到,陶商奪取天下或許無可阻擋,爲了在新朝之中謀取一席之地,或許也到了該不得不出仕之時。
讓他們抓狂的卻是,陶商不但根本不屑於徵辟他們出仕,甚至還推行開了商鞅變法,公然要滅亡他們這些世族豪強。
時值如今,中原世族豪強們皆遭受沉重打擊,幾乎被剝奪了所有的特權,漸已走入了衰落覆沒的絕境。
這一次,陳勝造反,攜裹天子出逃,聲勢頗爲浩大,楊修和杜襲等中原世族殘存的名士們,彷彿看到了曙光,毫不猶豫的就鋌身而出,前來投奔。
“陛下有何吩咐?”楊修和杜襲雙雙上前,拱手拜見。
劉協壓低聲音道:“楊卿,杜卿,朕就是想問問你們,依爾等之見,那陳勝可是個朕可以依賴之人。”
楊修向前瞟了陳勝一見,見左右無耳目,方低聲道:“陛下,這陳勝確實擅長煽動人心,以目前的形勢,陛下也只能暫時依靠他,不過嘛……”
“不過什麼?”劉協催問道。
“不過這陳勝顯然也非是善類,是一個心存野心之徒,陛下對他施恩的同時,還要多加防範纔是,以免將來尾大不掉,變成了第二個陶商。”楊修把聲音壓的更低了。
劉協沉默了下來,琢磨着楊修這番話,眼中掠過一絲忌憚之色。
沉吟片刻,劉協微微點頭,感激的說道:“幸虧楊卿提醒,你們放心吧,朕會小心的。”
這時,杜襲卻又道:“陛下,臣還有一事比較擔心。”
劉協拂手了拂手,示意他明言。
杜襲便指着左右的平民,憂慮道:“咱們從許都逃出,本該輕裝前進,直奔延津,卻不想半路上會有這麼多的士民前來投奔,這固然表明天下人擁護陛下的還是在多數,只是這麼多人擁在路上,反而也拖延了前進速度,臣只怕再這麼慢吞吞的走下去,會被陶賊的大軍追上啊。”
劉協身形一震,驀然間省悟了過,眼中頓現憂色,忙是派人前去請陳勝來商議。
畢竟,他名爲天子,但兵權還在陳勝手上,任何決策還得聽陳勝的意見。
片刻後,陳勝便策馬而來,在馬上微微拱了拱手,“陛下召臣前來,有何示下?”
“是這樣的,杜卿有些擔心的話,想跟大將軍你說一說。”劉協乾咳了幾聲,不好明言,把包袱丟給了杜襲。
杜襲無奈,只好乾咳一聲,笑呵呵道:“大將軍啊,我也沒別的意思,只是覺的咱們帶着這麼多人一起走,拖延了速度,倘若是魏軍追兵追至,卻當如何是好。”
“那杜大人的意思,難道是叫本大將軍拋棄了這些前來投奔的士民,棄他們於不顧嗎?”陳勝冷冷的反問道。
杜襲聽出了陳勝語氣中的不悅,心中暗自一顫,卻只好硬着頭皮道:“下官當然也不是這個意思,下官的意思是,眼下保護陛下儘快渡河纔是重中之重……”
“保護陛下當然是頭等大事!”
陳勝一揮手,打斷了杜襲的話,立馬扶劍,一臉慷慨正氣道:“只是這麼多的士民前來投奔,代表着天下民心,陛下若是棄他們於不顧,豈非置民心於不顧,更是寒了那些心存漢室的仁人志士之心,孰輕孰重,難道杜大人還看不清嗎?”
一席話,把杜襲問到啞口無言,吱吱唔唔不知該怎麼回答。
他也不敢再反駁,因爲他已看到陳勝緊握劍柄的手,還有那張殺氣漸露的臉,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將他斬殺。
一時間,左右一片沉寂,誰都不說話,連劉協也僵在了那裡,臉上流露着幾分尷尬。
陳勝發過了威後,表情很快又緩和下來,拱手笑道:“陛下也不必太過擔心,臣已收到情報,那陶賊的大軍正由葉縣向許都趕去,等他大軍平定許都之亂,再北上前來追擊咱們時,我們早已從延津渡河,臣是絕對不會讓陶賊威脅到大王的。”
聽了陳勝的話,劉協心中稍安,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得訕訕一笑:“朕對大將軍自然是萬分信任的,既然大將軍心有有數,那朕也沒什麼好擔憂的了。”
陳勝這才眼中閃過幾分滿意的神色,一拱手,告退而去。
望着遠去的陳勝,劉協暗暗吐了口氣。
“這個陳勝,看到這麼多人前來投奔,就心生了驕傲,捨不得掉下這麼多丁口,到底還是個目光短淺之徒啊……”楊修在旁搖頭輕嘆,眼眸中悄然涌動着深深的憂慮。
聽得楊修嘆息,劉協身形微微一震,卻又自我安慰似的笑道:“楊卿言重了吧,大將軍方纔了說過了,陶賊的兵馬正在趕往許都的路上,咱們應該有足夠的時間趕往延……”
一個“津”字未及出口,正前方數裡之外,突然間塵霧遮天而起,隆隆的馬蹄聲,也如天邊的驚雷一般,由近及近,迅速的逼近。
劉協的話嘎然而止,神色立變,驚異不安的向着前方望去。
左右杜襲、楊修等大臣們,也都面露驚色。
最後,驚色變成了懼色,最終凝固成了深深的恐懼,一個個彷彿看到了鬼一般。
“魏軍!是魏軍殺到了!”
“完啦,是魏王的騎兵,大夥快跑啊。”
“魏軍怎麼會跑到我們前邊去的,不是說延津沒有多少魏軍嗎?”
“別管那麼多了,逃命要緊啊——”
數萬“反賊”譁變,瞬間嚇到如炸了窩的螻蟻,轟然四散,奪路狂奔。
劉協傻眼了,望着前方從塵霧中殺出,滾滾如潮水般的魏軍鐵騎,整個人嚇到失魂落魄般,渾身都顫慄起來。
“怎麼會這樣,陳勝不是說陶賊還在葉縣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怎麼辦,朕該怎麼辦纔好,要是讓陶賊抓到朕……”
劉協嚇到語無倫次,全然已無了天子的威儀,當他看到那面“魏”字王旗,看到竟然是陶商親自指揮這支鐵騎之師,更是嚇到駭然變色。
“陛下,你是天子,當臨危不亂纔是,豈能這般慌張!”身邊的伏壽厲聲喝斥,雖然她花容上也盡是驚色,卻顯然要比劉協要鎮定許多。
被皇后這麼一喝,劉協才勉強平伏了幾分情緒,臉上露出幾分愧色,忙向車馬邊楊修二人叫道:“楊卿,杜卿,陶賊突我殺到,咱們該怎麼辦纔是啊。”
楊修臉色已蒼白如紙,眼珠子轉了幾轉,忙道:“陛下,陳勝手下皆是烏合之衆,絕非陶賊精銳之師的對手,眼下北上已是不行了,請陛下速速改道西行,或許還有機會穿過洛陽,前去投奔曹操。”
這時的劉協,已徹底沒了主意,唯楊修之言是從,即刻聲音沙啞的下令,命車駕往西面疾行。
“難道,這個陶賊,他竟然算準了我要由延津渡河,所以才率輕騎搶先趕到,前來阻截我嗎?難道,我苦心醞釀了這麼多年的大業,豈能就這樣輸給了他,我不甘心啊——”
前方處,陳勝望着滾滾而來的魏軍鐵騎,曾經的意氣風發已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深深的驚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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