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裹黃巾的太平軍們,如沒有人性的野獸一般,心懷着爲了天國聖業,爲了天王的聖威,決死一戰之心,似潮水般奔涌而出。
魏軍軍陣。
列陣的兩萬大魏將士,卻如鋼鐵戰士般,巍然屹立,一張張年輕的臉上,看不到一絲動搖忌憚之色。
再強大的敵人,再天崩地裂的可怕衝擊,他們都見過,又何懼眼前太平軍的衝勢。
強大的鮮卑軍團,匈奴鐵騎,西涼騎兵,那數萬鐵騎狂奔輾壓,天崩地裂,風雲變色的氣勢,何止眼前之敵的十倍。
鐵騎的衝鋒尚且不懼,大魏將士們又怎會爲幾萬步兵的衝鋒,就爲之動容爲色呢。
三百步……
兩百步……
一百步……
轉眼間,太平軍的瘋狂浪潮,便洶涌殺至,逼近了百步範圍。
這個距離,已進入了強弓硬弩的射程。
魏軍卻沒有如料想那般,萬箭齊發,對衝鋒上來的太平軍,發動遠程攻勢。
轉眼間,太平軍已經衝至了七十餘步,魏軍仍不見箭雨,這讓那些聖兵們一個個更加興奮如狂,以爲魏軍是慌張列陣,竟然忘記了帶弓弩手,可以讓他們從容進攻。
欣喜之下,太平聖兵們更如打了雞血般興奮,高舉着大刀長矛,衝鋒更兇。
石達開的眼中,卻掠過一絲不安,暗忖:“那陶妖精通兵法,這個時候應該放箭阻擋我們纔是,爲何卻不發一箭,這其中必有蹊蹺……”
他心中雖是有疑,但到了這個份上,已是騎虎難下,只能心懷着不安,繼續埋頭狂衝。
片刻間,如潮的太平軍,已衝至了五十步的距離。
只消再衝五十步,他們就可以轟然撞上魏軍軍陣,用他們狂熱的戰鬥力,把魏軍沖垮殺垮。
陶商的鷹目中,卻閃過一絲冷笑,手中戰刀一場,大喝一聲:“傳令李廣,讓叛賊們嚐嚐我們暴雨連弩的厲害吧!”
嗵嗵嗵——
大魏陣中,信鼓之聲應聲響起,震動四野。
前排方向,聽到號令的穆桂英,手中梨花槍立刻一揚,清喝道:“槍盾手,裂陣!”
號令傳下時,前排密佈的大盾手們,即刻高舉起大盾,如經過精密計算的機械一般,齊齊向後一退。
盾手退下,五千手執暴雨連弩,分三排而立的連弩手,露出了他們猙獰的面容。
弩兵中,李廣大喝一聲:“連弩手,放箭!”
喝聲方落,第一排一千五百餘名連弩手,每一時間就扣動了機括。
嗖嗖嗖!
千鳥振翅之聲驟然響起,一萬五千支弩箭,幾乎在同時一時間破弦而出,如狂風暴雨一般的射向了衝涌而來的敵軍。
那可是一萬五千支利箭,在百步寬的距離之上,所形成的箭牆是何等之密,幾乎將前方的視野都遮擋。
下一秒鐘,箭牆無情輾至!
噗噗噗!
**被貫穿的脆響之聲,如雨點般嗡響而起,頃刻間便將數以千計的太平軍,如紙紮的一般釘倒在地,鮮血飛濺上半空,竟是交織成了一面血色幕布。
慘烈的叫聲,緊接着便吞噬了天地間一切的聲音,如厲鬼在嚎泣般令人毛骨悚然。
“第一排退下,第二排放箭!”李廣卻不給敵方有任何喘息的機會,厲聲大喝。
號令再下,第一排的弩兵即刻端着空弩退至最後一排,開始熟練的重新上箭,第二排則向前一步,端起連弩朝着敵軍亂箭,第三排則跟着補位上前,進入到預備位置。
又是一萬五千支利箭破空而去,頃刻間又將數千敵軍頂倒於地,前方戰場的地面,轉眼被染成了血色沼泥。
第二排射罷,第三排接着射……
陶商這暴雨連弩軍團,用三排輪射的方式,不停的輪番射擊,只用了不到半刻鐘的時間,就一口氣射出了十萬支弩箭。
前方戰場上,已是屍橫遍地,血霧遮天,衝涌上來的四萬敵軍,在這一頓亂箭之下,近有七千餘人被射倒在地,失去了戰鬥能力,還有數千人當場沒有被射死,只能趴在地上掙扎嚎叫。
“魏妖竟有這等厲害的連弩,這怎麼可能,再這樣殺下去,我軍就要被射光了,東王爲何還不下令撤兵!?”
石達開是驚駭不已,完全被魏軍的連弩強大的威力震懾到,被射到根本擡不起頭來,只能揮刀護住前方,拼命的擋開襲來之箭。
他武道高強,在密箭之下還能護住自己,但左右那些聖兵們,卻如螻蟻般被收割着生命。
前邊利箭壓的無法前進,後連楊秀清又遲遲不鳴金退兵,無奈之下,石達開只能咬牙硬撐。
後軍處,馮習和保護楊秀清的數年親兵,早已驚到目瞪口呆,完全被魏軍這神器般的連弩所震驚。
就連極度自負的楊秀清,一時間也身心震動,短時間內失去了分寸,心中驚忖:“魏妖軍中,怎麼可能有這等不可思議的神兵利器?”
當年陶商這暴雨連弩,乃是爲了對付強大的羌胡鐵騎才製造出來,弘農一役大顯威神,一舉摧滅了不可一世的五萬羌胡鐵騎。
但在那之後,由於曹操已有所防備,所以這暴雨連弩就鮮有顯威的機會。
暴雨連弩本就是曇花一現,且是在遙遠的北方,交州地處帝國的極南,萬里之遙,以楊秀清他們的見識,又怎麼可能知道暴雨連弩的存在,就算是知道,只怕也不會相信那神乎其神的殺傷力。
陶商怎麼是仗着敵人對己軍裝備的不瞭解,此番南征,方纔大量攜帶了暴雨連弩。
而陶商又聽曾國藩說,太平軍個個都是被洗過腦,狂熱到極端的太平道信徒,衝鋒起來是前赴後繼,根本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
所以,爲了應對太平軍這種“敢死隊”式的衝鋒,陶商就特意在此戰,動用了暴雨連弩。
自負的楊秀清,就是被這暴雨連弩的強大殺傷力,一瞬間打懵了頭,打到腦子陷入了短路狀態。
“東王啊,魏妖的連弩實在是太密了,咱們都死傷了快一萬多聖兵,要不要鳴金收兵啊,再這麼衝下去,只怕……”馮習在旁勸說着,聲音都在沙啞顫抖。
“誰敢言撤,立斬不赦!”被驚醒的楊秀清,卻用一聲憤怒的咆哮,喝斷了馮習的進諫。
馮習嚇了一大跳,嘴巴立刻緊緊閉上,不敢再說半個退字。
楊秀清的臉上,重新又燃起了猙獰狂傲之色,傲然道:“魏妖箭矢再密,也必有用完之時,我太平聖兵只有前進,絕無後退,爲了天國聖戰,給本王衝啊——”
“爲了天國聖戰——”
“爲了天國聖戰——”
左右那數千名親兵,跟打了雞血般,附合着楊秀聲,聲嘶力竭的放聲大吼。
那振奮人心的叫聲,蓋過了萬箭破空之聲,蓋過了前軍士卒的慘叫聲,重新傳入了太平聖兵們的耳朵裡,就如同給絕望將死之人,打了一針強心劑般,瞬間又將他們的鬥志填滿。
“爲了天國,爲了天王,衝啊——”
“爲了天國,爲了王天,殺啊——”
餘下的三萬太平軍,高呼着他**般的口號,掙扎着直起身來,竟是頂着魏軍暴雨般的利箭,踏着腳下同伴的屍體,硬生生的開始往前推進。
箭雨不停,前邊的聖兵不斷成片成片的被釘倒在地,後邊的聖兵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繼續無畏的前進。
這些太平軍們,無論男女,每一個人口中都喊着那狂熱的口號,彷彿那兩句口號,在他們心中是可以讓他們刀槍不入的咒語一般,只要念着前進,就可以無懼生死。
在魏軍的連弩打擊之下,太平軍竟然奇蹟般的昂起了頭,向着魏軍之陣又逼近了二十餘步,只差三十餘步,就可以撞至。
這奇蹟般的一幕,把魏軍將士都看到人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按照正常的戰損比例,兩軍交戰,死傷達到一到兩成的時候,士卒的抵抗意志就會瓦解,陷入敗潰的境地。
而這個比例,精銳兇悍如大魏中軍軍團,極限可以達到三成左右。
這也就是說,魏軍如果有四萬,死傷比例如果達到一萬二千人左右之時,就會陷入崩潰。
而眼前這支太平軍團,死傷已達到了一萬五千餘人,戰損比幾乎已達到可怕的四成。
這種情況之下,太平軍非但沒有崩潰,竟然還在以高昂的鬥志,繼續頂着箭雨前進!
這是何等的恐怖意志力,簡直達到非人的地步!
魏軍將士們就算再兇悍,到底也都是血肉之軀,如何能不爲之震撼。
望着前赴後繼,寧死不退的太平軍,陶商即使早有心理準備,心中也頗受震撼,口中喃喃感嘆道:“這樣都潰敗,曾國藩說的果然沒錯,洪秀全那套神棍理論加上滅絕人性的軍律,果然把這些血肉之軀,都逼成了一個個戰爭機器……”
就在陶商感慨之時,前方,暴雨連弩的射擊密度,轉眼間就已大減,顯然已到了箭矢將盡的地步。
這也沒辦法,陶商也沒想到,太平軍的戰鬥意志,竟能達到這等瘋狂的地步,十幾萬利箭射光了,都沒能將他們射潰。
“陛下,這麼多利箭都射不潰這幫叛賊啊,早知道這樣,咱就該再帶他十幾萬支箭,乾脆一口氣把他們射光纔好。”尉遲恭不爽的嚷嚷道。
陶商卻冷哼一聲,傲然道:“射光也好,朕就讓這羣叛賊們知道,我大魏除了連弩之外,還有更強大的武器,傳令,把號火給朕點起來!”
號令傳下,中軍後方,三堆狼煙即刻被點了起來,火光沖天,四野皆清晰可見。
幾百步外,看到魏軍箭雨漸弱,己軍眼看就要逼近敵陣,楊秀清冷酷肅厲的臉上,終於燃起了得意的冷笑,狂笑道:“陶妖,本王就知道,你的箭矢終有耗完之際,這下本王看你還拿什麼來阻擋本王聖兵的輾壓!”
旁邊馮習也鬆了口氣,用敬佩的目光看向楊秀清,拱手歎服道:“東王當真是料事如神,對敵軍的箭矢數量,對我軍的意志都瞭如指掌,看來這一仗,我等在東王的率領下,必可立下大功一件!末將先在此恭喜東王,一戰擊敗陶妖,名揚天下!”
“哈哈——”楊秀清仰天長嘯,笑的越發自負狂烈。
下一秒鐘,楊秀清的狂笑聲,嘎然而止。
(祝朋友們中秋節快樂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