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一輛馬車在羊府大門外停下。
下了馬車,黃忠便上前去通報。不一會兒,一名身穿黑色長衫,神色肅然的老者走出來。還沒到王炎身前,便躬身行禮,道:“草民羊子虛,見過縣尉大人。老爺已經在正廳等待,縣尉大人請。”
以羊續的身份,不論是南陽郡太守,亦或是羊家家主,都不可能親自出迎,便讓管家代爲迎接。
“請!”
王炎報之以微笑,跟隨羊子虛入府。
羊家的住宅並不華麗,簡單而樸實,簡單中透着典雅,典雅中顯露出磅礴大氣。王炎一邊走,一邊打量,心中暗暗點頭,從住宅的細節,足以看出羊家的家風。
一行人進入前院,往正廳行去。
“站住!”
清亮的嬌喝聲,陡然響起。
管家羊子虛表情微變,旋即臉上堆起笑容,側身行禮道:“妃姑娘,縣尉大人來訪,老爺正在廳中等候。”
“哪有什麼縣尉,分明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登徒子。”
乾淨利落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緊隨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兒瀰漫在空氣中。
羊家的掌上明珠,羊雅妃疾步走來。
她身着黑色武士服,烏黑的長髮紮成馬尾束在背後。
行走間,髮絲飄揚,英姿颯爽。
王炎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眼前一亮。
尤其是羊雅妃腰間束着腰帶,一根細細的腰帶,將羊雅妃纖細的腰肢,以及逐漸顯露出崢嶸的-酥-胸-完美的勾勒了出來。
陽光灑落在羊雅妃的身上,白皙的脖頸閃耀着熠熠光澤,宛如羊脂白玉。
她估計是剛練完武,臉上還有着汗漬,金燦燦的陽光照耀在她的臉上,細密的汗珠閃爍着晶瑩的光芒。
這個少女,英姿煞爽,宛如精靈一般出衆。
王炎注意到羊雅妃鄙夷的神情,心中不由得輕嘆了聲。
他只是在貂蟬落水後,做了一次人工呼吸而已。好心好意救人,沒想到卻引來貂蟬、蔡琰的誤會,連眼前英姿煞爽的少女也誤會他。
當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羊子虛表情轉爲嚴肅,沉聲道:“妃姑娘,請不要胡言亂語。”
羊雅妃斜着眼,纖纖細手指着王炎,一臉鄙夷的道:“他本身就是登徒子,羊老頭,你可不要被他人畜無害的相貌欺騙了。再說了,他胸無點墨,怎麼可能是南城縣的縣尉,騙鬼去吧。”
羊子虛表情驚訝,心說:“妃姑娘怎麼對王炎這麼鄙夷?莫不是兩人之間有什麼事情。”他又看了看王炎,見王炎不答話,心中更是疑惑。
這時候,黃忠忍不住了。
黃忠接觸王炎的時間非常短,但這短暫的時間,他已經見識了王炎的本事。即使黃忠沒有效忠王炎,卻頗爲佩服王炎的能力。
再者,王炎是他的上官,他不能坐視不理。
黃忠往前踏出一步,沉聲道:“大人擔任縣尉,豈是你這樣的黃毛丫頭能知曉的。再對大人無禮,休怪我不客氣。”
剎那間,強橫的氣勢自黃忠身上瀰漫開來。
他目光如電,身體挺拔直立,一手摁住刀柄,一手握拳,恍惚間,給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感覺。
羊雅妃沒上過戰場,驚得後腿兩步,訝異的望着黃忠。
王炎拍拍黃忠的肩膀,道:“漢升,不得放肆。”
瞬間,強橫的氣勢,便消弭得乾乾淨淨。
這一幕讓管家羊子虛心思急轉,覺得羊雅妃的話恐怕有水分。羊子虛收斂心緒,強硬道:“妃姑娘,老爺的脾氣你是知曉的,我得帶着縣尉大人去正廳。”
“去吧,去吧。”
羊雅妃似乎還沉浸在剛纔的震驚中,驚慌未定。
“縣尉大人,請隨我來。”
羊子虛一擺手,繼續往前走。
約莫往前走了五十餘步,羊子虛便停下,擺手道:“縣尉大人,老爺正在廳中。”
“多謝管家。”
王炎答謝一聲,帶着黃忠入內。
進入廳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年近五旬的老者。他衣着樸素,髮髻、鬍鬚卻梳理得一絲不苟,再加上那張方正的國字臉,給人肅穆的感覺。
這個人,便是南陽郡太守羊續。
“晚輩王炎,見過興祖(羊續的字)先生。”
王炎一舉一動,都非常得體。
在羊續這樣嚴肅的人面前,規矩很重要。同時,他打着縣尉的旗號來,見面後以晚輩自居,更容易拉近雙方的距離。
羊續神色平靜,擺手道:“坐!”
“多謝先生。”
王炎跪坐下來,雙手搭在雙膝上,眼神中正平和,表情不卑不亢。
黃忠恭敬的站在後面,垂手而立。
王炎說道:“小子這次來,卻是有一件事情,想請教先生。”
“何事?”羊續問道。
對於王炎,羊續也有所耳聞,畢竟王允的名聲不亞於他,尤其王允還在南城縣避難。至於對王炎的瞭解,幾乎很少,更不知道王炎怎麼當上了縣尉。
王炎說道:“小子讀《孟子》,文章中說‘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這句話,小子卻是不怎麼理解,請先生不吝指教。”
羊續聞言,古井不波的臉上多了一絲漣漪。
旋即,他又恢復平靜,淡淡道:“你父親熟讀經典,對《孟子》一書理解很透徹。這一問題,回去詢問你的父親吧。”
不是羊續不解釋,是王炎的詢問很敏感。
王炎輕嘆道:“先生啊,我父親告誡我一篇篇的通讀,自然而然就會理解其中的意思。可惜,我讀書百遍,也未能理解。”
羊續道:“讀書百遍,卻不能理解其中的含義,只能說明你太蠢。既如此,你可以放棄讀書,以免浪費時間。”
王炎表情愣住,沒料到羊續的話來得這麼直接。
站在身後的黃忠,也表情茫然。
羊續的話,很不客氣。
王炎恢復自然,拋開心中的情緒,又不卑不亢的說道:“正因爲蠢不可及,纔要讀書。不讀書,則無法開智;不開智,如何明理求真呢?莫非先生年輕時,被師長斥責愚魯後,就真的愚魯了,真的不碰書籍了。”
羊續微微頷首,他咄咄逼人的言辭激怒對方。王炎泰然處之,不卑不亢中夾帶反擊,年紀輕輕有這般心境很不錯。
羊續不再爲難王炎,道:“說吧,來找老夫做什麼?”
王炎微笑道:“小子這一次來,是想向先生借六百私兵。”
話語落下,羊續波瀾不驚的臉上,頭一次發生變化,變得凝重肅然。涉及私兵,這不是一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