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有德察覺到情況不對勁兒,陰冷的臉上露出猶豫之色。
思慮片刻,牛有德給了個模糊的答案,朗聲回答道:“我兄弟沒有親眼見到真實的情況,我怎麼知道呢?王縣尉,您不用詐我。”
王炎心中冷笑,這種回答,破綻太明顯,真以爲百姓看不出來嗎?
嚴宿派這樣的人挑釁,真的是瞎了眼。
王炎不再追問,話鋒一轉,繼續道:“我剛纔問你,我麾下有沒有死傷一兵一卒?你肯定的回答沒有;我再一次詢問的時候,你卻避而不答,唉,真是令人無奈。事實上,這一戰損失了三十二名士兵。罷了,糾纏這個問題沒有意義,本官換一個問題。”
牛有德心中開始緊張起來,沉聲道:“是我向你求證消息,怎麼變成你問我。”
王炎說道:“你向我求證什麼消息?”
牛有德想都不想,回答道:“我詢問你,是想要求證,你是不是和杜賢早就認識。這一次殺死杜賢,是否是想要賺取威望和百信的信任。”
王炎表情平靜,淡淡說道:“本官之所以問你,就是要回答你求證的答案。現在,明白我爲什麼要問了你嗎?”
很平淡的話,卻讓牛有德面色大變。
這一下,他反而被繞了進去。
原本想刁難王炎,沒想到讓自己陷入被動。但此刻當着無數百姓的面,牛有德無法反駁,只得道:“請大人發問。”
王炎神色自信,問道:“本官昨日傍晚抵達仙姥峰,而後上山斬殺杜賢。你兄弟是什麼時候知道杜賢被殺的?”
牛有德眼神興奮,似乎是覺得抓住了機會,立即說道:“我兄長在晚上亥時三刻得到的消息,不久後,就被你的士兵發現。他連夜逃回,早上進城不久,便去世了。”
“一派胡言。”
王炎冷着臉,驟然厲喝。
牛有德眼看着王炎,心中咯噔一下。
王炎一開始詢問死傷士兵時,故意挖了一個坑讓牛有德跳進去。現在,說不定又挖了一個坑,以至於牛有德沒有察覺。
然而,牛有德卻不清楚坑在什麼地方。
只是心中不安,總覺得中計。
王炎眼神凌厲,冷聲道:“昨日中午,本官帶兵抵達黎河附近,在河岸邊紮營休整。本官料定杜賢會趁機襲擊,所以當杜賢帶兵襲擊時,本官讓少許士兵在後方的林中擂鼓搖旗,虛張聲勢。本官嚇退了杜賢,卻沒有派兵追擊。”
“本官料定杜賢會發現虛張聲勢的情況,會再一次追來,又在林中佈下了埋伏。”
“當杜賢率領山賊進入山林,我的伏兵以弓箭手攻擊,再仰仗黃忠出戰,得以斬殺杜賢。那一戰,本官麾下的士兵損失三十二人,卻斬殺了四百五十六名山賊,俘虜三百四十四人。”
“之後,本官率軍推進,在傍晚時分抵達仙姥峰,勒令山賊投降。”
“杜賢、楊平等仙姥峰一衆賊首被殺,山上的人羣龍無首,最終全部下山歸降。這纔是這一戰的詳細經過,這件事羊家的護衛可以作證。”
王炎怒目圓睜,沉聲道:“至於你的話,實在是荒謬。”
牛有德嚥了口唾沫,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連忙道:“王縣尉,我也只是聽我兄弟說的。我這次攔路,只是求證消息而已。”
王炎大袖一拂,沉聲道:“你剛纔的一言一行,是求證消息的樣子嗎?依本官看,你恐怕是別有用心,是受人指使,故意來給抹黑的。來人,把牛有德拿下。”
兩名士兵衝上去,直接把牛有德扣押。
牛有德掙扎着,大聲道:“王縣尉,無憑無據,你不能抓我。”
王炎目光看向周圍百姓,大聲說道:“本官被牛有德污衊,這不要緊。然而,本官代表的是軍營,是軍中的士兵。本官遭到污衊,意味着軍隊的士兵便受到了侮辱,他們也被抹上了勾結杜賢的罵名。”
“因爲這個罵名,士兵無法擡頭做人,而士兵的家人走到哪裡,都要被指指點點的。”
“你們當中,必定有親人當兵。將來,其他百姓的家人,也可能會入伍當兵。難道,你們能忍受自己的親人被侮辱嗎?能忍受自己家人進入這樣的軍營嗎?”
“再者,這次陣亡了三十二人。這三十二個兄弟,都是爲了保衛南城縣的平安而死,死得光榮,死得壯烈,是功勳烈士。如今一個牛有德冒出來,他們就要背上罵名,他們能甘心嗎?你們願意看着自己死去的親人揹負罵名嗎?”
王炎愈發的激動,揮舞着手,大聲道:“本官說這麼多,不是想說什麼,只是想要請大家幫個忙,都想一想,看看是否認識牛有德。他到底是不是名叫牛有德,或者,他是誰派來的?到底有什麼企圖?”
“大人,我認識牛有德。”
王炎剛說完,人羣中就傳出一名百姓的聲音。
這個百姓所在的位置,正是之前牛有德衝出來的位置。
王炎擺手道:“請說。”
百姓道:“牛有德是一個賭鬼、酒鬼,嗜賭如命,輸了房子、女人,連唯一的女兒也輸給了人。他經常喝酒,喝了酒就發瘋。”
王炎微微頷首,又問道:“還有認識他的人嗎?”
“我認識。”一個身材幹瘦的青年站出來,指着牛有德道:“大人,牛有德嗜賭如命是真的,我還知道他是嚴盛的人,經常跟在嚴盛身邊做事。”
“不,我不認識嚴盛。”
被抓住的牛有德,忽然大聲吼叫,臉上流露出一絲驚恐。
牛有德此刻,心中後悔無比。
沒想到他的底細,竟然在眨眼工夫被摸清楚了。
王炎問道:“嚴盛是誰?”
青年猶豫了一下,回答道:“嚴盛是縣令唯一的兒子。”
這一刻,王炎明白了過來。
這件事可能是嚴盛指使牛有德干的,亦或是嚴宿安排嚴盛做的。
王炎拱手道謝,看向牛有德,沉聲道:“本官剛剛上任,縣令就讓本官帶兵去剿滅杜賢,以免杜賢爲禍百姓。管中窺豹,縣令必定是嫉惡如仇的人,不可能和杜賢沆瀣一氣。縣令如此,他的兒子嚴盛也必定盼着剿滅杜賢,不可能攛掇牛有德污衊本官。”
一番話處處替嚴宿、嚴盛開脫,越是如此,卻越讓人覺得嚴宿、嚴盛居心叵測。
牛有德張大嘴,弄不清楚王炎的目的了。
他是嚴盛派來的,是要污衊王炎,可王炎怎麼還替嚴盛開脫呢?
王炎眼睛微微眯起,繼續道:“本官認爲,這一次污衊,必定是牛有德對嚴盛心懷不滿,才故意杜撰了一個人出來,想讓本官懷疑嚴盛,進一步想污衊縣令。”
“牛有德居心叵測,着實可恨。”
“三十二名死去的烈士不能侮辱,軍營的榮譽不容玷污。”
“黃忠,斬殺牛有德。”
王炎冷着臉,眼中殺機閃爍。
“不要,不要殺我。”牛有德嚇得魂飛天外,再也穩不住了,大聲道:“不是我,是嚴盛吩咐的,是嚴盛讓我這麼幹的。”
一句話,周圍一片譁然。
百姓不是傻子,都明白了過來,對嚴家更是心懷不滿。
“還敢污衊嚴盛,其罪當誅。”
王炎冷聲下令,他心中沒有半分憐憫。牛有德站出來污衊他的時候,就該想到現在的後果。這件事又涉及到嚴盛和嚴肅,王炎就不會客氣。
黃忠對王炎的反擊無比佩服,王炎話語中處處爲嚴盛和嚴肅開脫,可事實上,卻不斷重申這件事和嚴家有關係。
黃忠拔刀斬殺牛有德,便又回到自己位置。
牛有德被殺,一場小插曲過後,王炎又帶着軍隊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