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中,不斷傳出爭執聲。
爭執,愈發激烈。
營帳外的士兵聽到內中傳出的爭吵,都忍不住噤若寒蟬,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被殃及池魚。在士兵的印象中,王炎和黃忠相處融洽,從未有過這樣的爭執。
這一次,真的鬧大了。
消息迅速在營中傳開了,賈詡、郭嘉、諸葛玄、胡昭、典韋、臧霸、管亥等人,很快來到了營帳外。胡昭是最早跟隨王炎的一批人,資歷足夠,他聽着爭吵聲,再也忍不住,帶頭進入。
其餘人,也緊跟着進入。
一衆人進入後,很快便傳出各種勸說聲。
一番勸諫,事態平息看下來,王炎的怒氣卻沒有小三,竟是下令杖責黃忠十軍棍。在營地中,當着所有士兵的面,黃忠被狠狠的杖責了十軍棍。
十棍下去,黃忠屁股上早已鮮血淋漓。
從第一棍到最後,黃忠始終一聲不吭,唯有表情冷峻得宛如冰霜一般。他受刑完畢後,佝僂着背脊,獨自一人返回營帳休息。王炎發泄了怒氣後,也沒有留下,帶着史阿返回刺史府。
一場爭執告一段落,營地中卻已經是議論不斷。
消息很快就傳出,更傳到了許藏耳中。
許府,書房。
許藏瀏覽着送回的書信,臉上笑容更甚。
心中,更加得意。
在軍營碰到了王炎,然後又以塗抹過的書信栽贓黃忠,使得王炎和黃忠關係破裂,這可是他的得意之作。
現在看來,效果也是出奇的好。
管家站在一旁,提議道:“老爺,黃忠被王炎重重的處罰十軍棍。十軍棍下去,黃忠肯定心生怨恨,現在正是攛掇他的最佳時機,是不是立即派人煽動黃忠叛亂呢?”
許藏道:“當然!”
管家雷厲風行,立即道:“老奴這就派人去請黃忠,請他府上洽談。”
“你傻了嗎?”許藏一冷眼拋過去,管家立即弓腰,連忙道:“請老爺明示!”
許藏說道:“在這個關頭,明目張膽的請黃忠來府上,這不是給黃忠添堵嗎?如今已經達到了離間的效果,黃忠便是我們的人。現在要做的,是私下裡約他見面。”
管家吹捧道:“老爺英明,老奴這就安排,一定低調隱秘。”
許藏這才點點頭,管家立即退出。
許藏坐在房中,臉上浮現出得逞的笑容,自信說道:“年輕人畢竟熱血,經不起激將,也沉不住氣。王炎,這一次你敗了!”
……
軍營,中軍大帳。
黃忠趴在牀榻上休息,一名士兵走了進來,稟報道:“將軍,營地外來了一人,自稱是您的遠房親戚,見不見呢?”
黃忠心中一動,擺手道:“請!”
時間不長,一個相貌年輕的青年走了進來。青年見到黃忠後,恭敬的行禮,然後斜眼看了營帳中站立的士兵,便不再說話。
黃忠立即意會過來,擺手道:“都下去吧,沒有我的命令,不準擅自進入。”
士兵得令,便隨即退下。
黃忠道:“說吧,誰派你來的?”
青年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道:“黃將軍人中豪傑,難道猜不出來嗎?”
黃忠眼眸頓時一愣,喝道:“許藏的人!”
青年回答道:“將軍英明!”
黃忠道:“許藏派人來做什麼?”
青年立即道:“今夜亥時,家主請您在營地外東南方三裡處的小樹林見面。”
黃忠聞言,便沉默了下來。
青年趁熱打鐵,連忙勸說道:“將軍無緣無故捱了十軍棍,不論是身體,亦或是心裡,想必都很痛吧。”
黃忠說道:“這是拜許藏所賜!”
青年搖頭道:“如果王炎毫無保留的信任將軍,不論家主作什麼,都無濟於事,是王炎起了疑心,纔會如此。有了第一次,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可能是腦袋。將軍人中豪傑,難道甘願受委屈,處處受制嗎?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將軍該爲自己打算了。”
黃忠深吸口氣,擺手道:“告訴許藏,我會準時前往。”
“將軍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青年拱手行禮,笑吟吟的離開了。
等青年消失在營帳中後,王炎走了進來,看着趴在牀榻上的黃忠,緩緩道:“漢升,這一次委屈你了。”
黃忠正色道:“爲青州大局,爲青州百姓,末將不委屈。主公,我只是擔心見到許藏後,他不同意我提出的條件。”
王炎微笑道:“漢升,這就要靠你的本事了。我相信你,不會有問題。”
黃忠重重的點頭,心中仍然有些緊張。
……
青年離開營地後,直接回府。見到了許藏後,一一稟報了消息。
許藏心中激動,起身往齊家行去。
來到齊家,正巧田普也在。
書房中,齊潭、田普、許藏落座。
許藏主動說道:“齊老、田家主,之前的離間計已經成功。今天晚上,黃忠便答應和我見面。此事,要成功了。”
齊潭點點頭,一臉欣慰的神態,不急不緩的道:“你的離間計,我有所聽聞,非常不錯。但要說動黃忠,還得看晚上的談判。如果談判成功,自然沒關係。如果談判破裂了呢?現在的重點,在於你的談判底線考慮好了嗎?”
許藏搖頭,回答道:“我來拜見齊老,就是想要請教底線的問題。我代表的是青州世家和黃忠談判,需要齊老和田家主劃定一個範圍。”
齊潭說道:“你是怎麼打算的?”
許藏說道:“只要黃忠配合,最大的底線是扶持黃忠擔任青州刺史。”
田普立即否定,沉聲道:“我不同意,黃忠和王允不同。王允的能力在於梳理政務,在我們掌控了青州政務的情況下,王允無兵無權,便是龍困淺灘。黃忠不一樣,他出身行伍,一旦他擔任青州刺史,有了大義後,便可以招募士兵,以他行軍打仗的能耐,有可能反噬我們。”
齊潭點了點頭,道:“田普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
許藏頓時焦急了起來,問道:“那怎麼辦呢?”
田普略作思考,直接說道:“最多,讓黃忠擔任一郡太守。或者,就讓黃忠擔任東萊郡的郡守一職。”
齊潭搖頭道:“一郡太守,難以打動黃忠。”
田普道:“齊老打算怎麼辦?”
齊潭微笑道:“讓黃忠擔任青州刺史不是不可以,但必須聯姻,讓他娶青州世家的女子爲妻。至於從哪一家挑選適齡的女子,可以再議。只要他娶妻生子了,便不是自由身。至於青州的政務和軍隊控制權,可以先口頭上允諾,事成後再慢慢磨。”
許藏立即道:“齊老,我的幼女今年十六歲,正好合適。”
齊潭看了許藏一眼,道:“可以!”
許藏起身道:“既如此,我馬上就下去準備。”
齊潭嗯了一聲,許藏便轉身離開。
書房中,只剩下齊潭和田普兩個人。田普蒼老的臉上多了一抹陰鷙,道:“齊老,許藏積極拉攏黃忠,恐怕是想讓許家再上一層樓,恐怕會威脅到你我兩家的利益。”
齊潭微笑道:“你怕了?”
田普立即搖頭,說道:“我怕什麼呢?”
只是他眼中飄忽不定的神色,卻暴露了田普內心的擔憂。
齊潭道:“田氏數百年基業,根基深厚,不是誰都可以取而代之的。外在因素重要,但最重要的是內在底蘊。多培養些年輕俊傑,讓他們出去建功立業纔是正事。至於黃忠,真以爲許藏能讓黃忠死心塌地嗎?哼,等解決了王允和王炎的事情,可以稍稍動手,給與黃忠一定的支持,讓他獨立出來。青州多一個世家,也是可以的。”
田普眼睛一亮,讚道:“齊老睿智,田普佩服!”兩人相視一望,頓時笑了起來。這兩個隱與幕後的老狐狸,早有了後續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