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老中醫

“老師!有急事!”

豫州沛國譙縣的一處私宅之中,房門突然間被人推開,一個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夥子從闖了進來,徑直跑到他老師躺着的牀上。

“我不是說了嘛!沒事不要煩我!”

只是正躺在牀上望着屋頂發呆的老者,愣了片刻之後,卻是一下子從牀上坐了起來,而在站起來之後,馬上劈頭蓋臉朝着自己這個學生的臉上便是啪啪左右開弓扇了兩巴掌。

等扇完了之後,老者馬上又躺了下來,對着自己的學生喝道:“吳普!你給我滾!別來煩我!”

看到老師這幅德行,吳普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繼續跪在老師牀前,一動也不敢不動。沒辦法,他這個老師雖然是當今天下有名的聖手,但是脾氣卻是非常不好。

沒錯,剛纔動手打了吳普的老人,便是天下赫赫有名的神醫華佗。可能因爲後世的一些文學作品,華佗的形象總是一個妙手仁心的敦厚長者。

但是根據《三國志》和《後漢書》的記載,華佗的醫術或許很高,但是他的爲人卻是非常不好。

作爲一個標準的士人,華佗曾經被沛相陳珪舉孝廉,也曾經被太尉黃琬徵辟,但是他都沒有出仕。

有些人拒絕徵辟和舉孝廉,是因爲不願意當官,有的則是爲了養望換取更大的名聲。根據史書上的一些記載,華佗拒絕徵辟,應該是爲了養望,從而換取更大的機會。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很快便天下大亂,黃琬被李傕殺了全家,陳珪也是年老退居二線,再也沒有人來徵辟華佗,讓他也來走個終南捷徑。

再加上華佗在醫術上面的確不俗,很多人都來找他治病,看着看着華佗就成了標準的醫生。於是很多人都忘了華佗是一個士人,而把他給當成了醫生。

這讀書人的自尊心都非常重,凌煙閣功臣像作者閻立本也是一個士人,但是因爲畫技出衆都被人當成畫匠。有一次被唐太宗叫過去作畫,因爲需要跪著作畫也是讓閻立本羞愧難當,回去後告誡自己的孩子以後一定不要學畫。

這華佗的情況和閻立本一個樣子,當他因爲醫術高超,被人當成一個醫生之後,以行醫爲恥的華佗便過得非常鬱悶,再加上沒能夠出仕更是讓他心情壓抑,在這種情況下整個人變得脾氣非常暴躁,動不動便打罵自己的學生,像是《後漢書》中便用“爲人性惡”這四個字來形容華佗。

這幾日華佗心裡面也是非常鬱悶,舉薦過做孝廉的陳珪找到了他,讓他過去給自己的兒子徐州刺史陳登看病。

雖然華佗沒有接受陳珪的舉薦,但是這份恩情他也是記得,於是也是跑到下邳去給陳登看病。

只是這看下來之後,華佗卻是與後世網絡上的扁鵲三連——“治不了”、“等死吧”、“告辭”不謀而合。

恩主陳珪的兒子陳登,因爲喜歡吃生魚片,已經吃的渾身上下都是寄生蟲,在這個年代的技術條件下,基本上只能夠等死。

華佗本着報恩的想法,也是努力救人,只是卻也只能暫時穩定住病情,最大的可能是陳登根本活不過三年。

無法根治陳登的病,華佗也是灰溜溜得回到譙縣老家,這段時間裡面也是爲這事心煩不已,甚至閉門謝客,不再爲人治病,全心想要解決陳登的這個毛病。

不過思索了許久之後,華佗還是束手無策,想要解決陳登的寄生蟲,得做一場大手術,雖然華佗運用麻沸散,也能做一些小手術,但是他卻不敢給陳登做這個手術,強行要做的結果可能便是陳登直接死在手術檯上。

因爲救不了恩主的兒子,還有被這個疑難雜症所困擾,華佗這段時間心情可想而知,動輒便對兩個學徒又打又罵。

現在吳普這個不長眼的傢伙,竟然在自己明言想要靜一靜的情況下,跑來打擾自己的清靜,也由不得華佗暴怒,然後左右開弓,把這個不長眼睛的學生扇上兩巴掌。

“滾!快點兒給我滾!”

等打完之後,手反震得微微發抖的華佗,也是覺得心情舒坦了不少,馬上喝令吳普滾蛋。

被老師下了逐客令之後,吳普待在原地走也不是離也不是,最終壯着膽子向華佗說道:“是當今太尉秦文合的特使……”

“什麼?是秦文合?他找我什麼事?”當聽完吳普的話之後,華佗心中生出了一絲希望。

對於秦誼這位逐漸鞏固住地位的執政,華佗也是聽說過不少他的故事,有一點兒讓華佗印象非常深刻,那就是幷州軍非常重視醫生,隨軍都有軍醫,而且幷州軍軍醫的水平很高,尤其是外科水平,甚至都能夠逼近華佗。

華佗和曹操是老鄉,很多譙縣人就跑去投奔了曹操這個老鄉,跟隨老鄉打天下。不過自從對上秦誼之後,曹操軍也是吃了不少敗仗,傷亡了不少譙縣人。

華佗有一個同鄉,便在曹操麾下當兵,徐州一戰在戰場上被幷州人用刀子把肚子給豁開。等戰後幷州軍打掃戰場的時候,看着這人還有一口氣,便盡人事的找軍營試着搶救了一下,也是華佗這個同鄉命大,竟然扛過了感染活了下來,到現在還是活蹦亂跳的,只不過小腹上有一個大大的刀疤。

當日看到這個同鄉這個刀疤時,華佗也曾經仔細研究過,非常認可幷州軍軍醫的醫術。自從那以後,華佗也曾經蒐集幷州軍那邊的一些醫療知識,也就是在這裡,華佗第一次知道了感染的概念。

原先使用麻服散做手術的時候,華佗通過經驗知道了需要對手術工具和傷口進行簡單得清洗,不過因爲條件限制,華佗主要用的是沸水。

而從幷州軍那裡,華佗第一次知道了細菌的概念,還有一種叫做酒精的比沸水更強的殺菌劑。在利用幷州軍的消毒知識指導自己的手術後,華佗發現自己手術成功率明顯有了提高。

如果不是因爲有陳登這個病,華佗準備到雒陽去看一下,認識下傳說中的幷州神醫李蒙古。

雖然華佗以醫生這個職業爲恥,但他還真得很喜歡從事這個行業,那種救死扶傷的成就感,還有對病理和藥物研究的求知慾,促使他把這個行業幹下去。

現在聽徒弟說起秦誼這個似乎懂些醫道的同道之人,華佗明顯有點兒小期待。雖然都是太尉,但是秦誼這個權臣,可要比黃琬這個用來裝點門面的吉祥物強上不知道多少倍。

“萬一這位太尉要是欣賞自己的本事,給自己一個兩千石的官職乾乾呢?不行!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估計也只是叫自己過去給他做個私人醫生罷了!唉,這還不如在鄉里自由自在呢!”就在向吳普發問之後,華佗心中已經轉過了無數的想法。

吳普也沒有讓華佗失望,馬上興沖沖得告訴華佗:“我問了使者,使者說秦太尉欣賞老師您的本事,想徵辟老師到雒陽去做太醫令!”

太醫令可不是太醫,而是一個千石的官職,歸九卿之一的少府管理,和現代之中央衛生部長有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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