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對不起……就這是我僅存的一絲人性。
也不知道我迷了心智有多久,只是感受到周身爆發着難以掌控的戾氣,如一隻隱匿在草叢中的猛虎一般悄悄打探着外面的一舉一動。
聲音越來越近,可我依舊保持不動,準備發出襲擊。
吱吖開了門……
“徐泰!你怎麼在……”
歸一在無意間打開了柵門,一叢黑暗從他的眼前溜了出去,但只剩門外的微渺陽光照射着幽深黑暗的小屋,警覺擡起頭,卻發現我手持刀刃正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匍匐在地上。
“……”
我沒有回答他,扭曲着身子伴着骨頭咔嚓的聲音緩緩擡起頭。
歸一見狀不敢進門,悄咪咪探着半個腦袋躲在外面,卻見我手中的赤霄劍正發着瘮人恐怖的紅光,便知大事不妙,不動聲色着試探我道:“你怎麼把赤霄劍拔下來了?”
我依舊沒有回答他,此刻連我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腦海中有一股很強烈的慾望要我去殺了眼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
“轟!”一聲巨響,我疾速猛撲向眼前傻愣在眼前的歸一。
事後,我沒了記憶,只是感受到我戳到了一處不知從何而來的溫暖,冰冷的刀鋒伸向歸一的腹部,紅色的液體瞬間涌出,沾滿我的雙手,歸一淡淡凝視着血紅的雙眼,又不自覺朝着自己的腹部摸去,緊接着就是一聲淒厲的慘叫。要不是被他所謂的死人客戶支撐着,他應該就會應聲倒地。
“你……你……徐……”說着,歸一嘴脣發紫,臉色煞白,抱着腹部,應聲倒地,再沒了知覺。
當我看見噴涌而出的滿地鮮血時,愈發變得殘忍,冷笑着還想再刺上一刀,卻被後面一股更強大的力量吸引……
“小二爺殺人啦!”
“小二爺瘋了!”
我被身後不知名的恐懼喊叫吸引而出,僵硬着走向那不遠處的村莊,一心尋羣着獵殺的快感。
一路上,我見一個殺一個,十步殺一人,男女老少皆不放過,目無餘子,卻是樂在其中,宛如地獄歸來的嗜血修羅。愛上了他們跪在地上求饒的奴性,愛看他們在血泊掙扎打滾的樣子……
就這樣,我殺到了祠堂,而今,也就只剩寥寥幾個人了,雷爺擋在前頭,護着他的妻兒,那小丫頭躲在母親懷裡,蜷縮在小角落,昨天還趾高氣揚目中無人的雷爺此刻卻顫抖着嘴脣,手中緊緊握住鐮刀想做最後的抵抗。
“徐泰!你醒醒,徐家要害你是他們的不對,可你現在濫殺無辜,你會後悔的!你醒醒啊!”
“……”
麻木了許久,我再次睜開眼,見到他,瞪直了殺紅的雙眼,嘴角抽搐了勉強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卻將手中的赤霄劍深深插進雷爺的心臟,這手段極其殘忍,就連我自己都想象不到此時的我卻一臉平淡,而後輕易拔了出來,隨着一聲慘叫,雷爺倒地。
看着這姓雷的屍體,我笑得猙獰:“跳樑小醜,斬!”
躲在後堂的幾個長老看見此景,震驚了,一個個跪在裡邊對着祖先的照片不敢出聲,與其說是祈禱,不如說是在等待死亡。
料想逃過了徐二爺的刀,卻往往沒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這下又要遭受徐小二爺的屠戮。
“下一個。”
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那對蜷縮在角落哭泣的母女。
沒人敢前來阻止,況且只對母女也不是我們徐家,更沒必要出頭去護着他們。
母親擋在前頭,死死護住女兒,可正當我要劈下去時,我的劍卻懸在半空,遲遲無法下手。
氣急敗壞下,我正想引刀刺向擋我好事的那個人,回頭一瞥,竟是墨羽!
墨羽什麼時候回來的?這形勢我看是招架不住了,我腦子昏昏沉沉,現在無論是誰,我都一樣狠心下手!
“擋我者死!”我向他咆哮道,一刀正欲刺下去。
可墨羽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身影在我眼前晃動幾下躲避了過去,趁着我毫無戒備的時候,手中亮出一把劍,雙眼收聚放出真源之力,將氣灌入辭故劍中以而放出了碩大耀眼的光芒,這一下,亮瞎我的雙眼。
我適時掩蓋着雙手退後躲避,可是這道光芒彷彿越挫愈勇,而我也只能硬着頭皮用赤霄劍擋在身前,被逼進絕路,我頓時燃起暴血狀態,展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迎着他的靈氣抵着劍與他來了個面對面抗爭。
從我的身體被另一個人操控着,朝着墨尚卿冷冷笑說:“墨尚卿……可好久不見啊……”
墨羽被這久違的聲音嚇蒙了,剎那間麻木口脣,沒了招式,趁其不備用刀刃劃過,只是可惜墨羽這一張小臉蛋,終是躲不過我赤霄劍的烙印。
一絲冷峻的臉龐被赤霄劍輕刮出一道血痕,印痕刻在臉上是多麼清晰可見,少許鮮紅的血液滑落更是多添了幾分憐人之色,我忍不住湊近他的臉,輕輕舔淨了他溢出的血痕,摟着他的腰,邪魅笑出了聲。
“怎麼……?尚卿君可是把我忘了?”
“忘不了……”突然,墨羽醒悟了過來,看清了眼下的狀況,定了定神,終是受不住這般魅人誘惑,朝我憤怒大吼:“辰希!你玩夠了沒有!”
我被他一招推下,只覺得胸中氣血翻涌,一記倒在地上難以再站起身,沒等我反應回來,已經被一捆麻繩緊緊綁住,我越是掙扎卻綁的越緊。
“放開我!讓我去死!”
他凜然落下,見我重新找回神志後燥似烈火,一掌不知打到我哪個穴位,再次暈死在那個角落的血泊中……
整個祠堂譁然一片……
見我安靜了,他快步走向歸一,用輕手按着他虛弱的脈搏,又翻動他緊閉的雙眼,只剩下了眼白……墨羽輕搖歸一。
“歸一,歸一,程歸一,醒醒!”
歸一沒有吱聲,墨羽豪不猶豫拿起落在地上的赤霄,我正是認爲他會來殺了我,可他並沒有,拿起赤霄在自己手上割了一個大口子。
他怎麼……怎麼不會痛嗎?
血,永無止境的血向外流……
他蹲在地上,任歸一吮吸他的鮮血。先是生硬灌下去,可後來歸一慢慢醒了過來,自己湊着要喝,真像一隻貪婪的餓狼。
見歸一有了意識,可肚子上依舊在冒血,無論他們拿了多少紗布也止不住,也是,難怪是一把滅魂的赤霄。
墨羽搖搖晃晃站起來,吩咐外面人快將歸一送到醫院去。外面人看到了全過程,一時語盡,唯唯諾諾不敢造次,催促下人快點開車過來,背起歸一向外跑去。
衆人正要散去,墨羽也打算離開,正在這時,暘子卻回來了,開了大門凝視滿地屍首,嚇得目瞪口呆,磕掉了手中的鐮刀,見我躺在血泊之中毫無動彈,又看見墨尚卿手持赤霄劍木訥站在我的身邊,滿身是血……
“這……這……”暘子看向墨尚卿,顫抖着嘴脣支支吾吾詢問道:“是……是誰幹的!”
墨羽沒有回答他,只是倒頭瞥向一旁渾身顫抖着身軀仍是神志不醒的我。
“小……小二爺?”
墨羽仍然是沉默着。
暘子也算是大致瞭解了情況,跪在墨羽面前,死命磕着頭:“墨大人!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上山多日沒有看好小二爺,小二爺也不會造下殺孽!求大人放了小二爺,暘子願意爲小二爺受罰,大人!”
墨羽停滯在原地的那一刻,眼神裡滿是鄙夷,用劍擋着外面幾個小嘍囉,怒火中燒:“怎麼回事!”
“是……是!”這幾個小嘍囉一時間被嚇得糊塗,半天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墨大人,這還看不出來嗎?”忽得從後堂走出來一個衣着長衫大褂的中年男人,聽着聲音便可以判出他就是我的三叔徐鬆。
“老三……”
徐鬆恨透了我,恨不得我馬上就沒了呼吸,故意蹲下身來打探着我的鼻息,略帶些失望:“呵!徐泰這小子不知好歹,盜了赤霄劍,殺了青龍尊,濫殺無辜!”
暘子慌忙替我辯解道:“墨大人,你可不能聽信這羣人的一面之詞啊!小二人向來軟弱膽小,怎麼可能去偷赤霄劍,殺青龍尊呢!!!”
“徐泰是不可能,但是……你怎麼能保證他體內的靈根生不會這麼做。”徐鬆一把推開了擋在面前的暘子,湊着墨羽的耳根兒暗暗聽風:“墨大人,別忘了,他可是辰希,邪冥王!”
暘子:“墨大人!”
徐鬆仍是不依不饒,帷幄着眼前的一切,邪笑說:“墨羽,徐家死了這麼多人,你怎麼和我二哥解釋?”
“……”
“是說你護教司墨尚卿大人管教無方縱容逆障殺害我徐門子弟,還是說你看管不利忤逆掌教命令……私放了徐門質子?”徐鬆來回揣摩着喉嚨處的傷疤,說得暗淡且無光:“我想,墨尚卿你應該是個聰明人。”
墨尚卿狠狠回過頭,眼角放光:“你在威脅我?”
“哪敢啊……我是在替墨大人找後路。”
“墨大人!三思……”暘子依舊跪在地上死死拉着墨羽的衣角,“他可是……可是小二爺啊!”
看着滿地血色,墨羽躊躇良久。
“小二爺?哼,小二爺就可以胡作非爲?就可以草菅人命?天子犯法況且與庶民同罪!何況他區區一個小二爺?我今天要的可不是打罵這麼簡單的懲罰,要他血債血還!”
徐鬆一個勁兒拍着手喝彩祝賀道:“墨大人還真是高瞻遠矚,顧全大局!”
說着,墨羽扯開暘子抓住的褲腳,“來人!”
“在!”外面殘剩的幾人齊刷刷回覆道。
“帶到祠堂!家法伺候!”墨羽冷冷說道,彷彿一道冰冷的刀子插在了我的心裡。
大家一鬨而進,把我擡進了一處不知名的地方,剩下暘子一個人呆坐在地,嘴裡碎碎道:“血債血還,血債血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