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可要幫我……”馬車上蘇珞搖着蘇瓔的胳膊乞求道,“我偷拿了哥哥的魚竿,這會兒我們又送給了別人,哥哥不會生我的氣吧?”
“這會兒知道怕了?也不知道你怎麼回事,自從哥哥回來你倒是喜歡黏着他,哥哥素來喜靜,你卻偏偏日日去尋他,以前你可是不願意去別的院子裡走動的。”蘇瓔笑着說道。
“哥哥和母親小時候對我最好了,我自然喜歡他們,就算父親不喜歡他們我也還是喜歡的。”蘇珞提到自己的嫡母和兄長一臉得意地說道。
蘇瓔寵溺地拍了怕她的頭,說道:“你直接和哥哥說明原因吧,就說送給你的救命恩人好了,相信他不會責怪你的。”
“啊,我忘記問那位姑娘的名字了!我得去問問!”蘇珞着急地說着,便朝馬車外喊道:“停車!”
蘇瓔連忙拉住蘇珞的手,說道:“你看你就是這麼個急性子,要問人家名字也不急在一時,而且你這樣冒然回去詢問也是不好。”
蘇珞頹然地坐了下來,沮喪地說道:“那可怎麼辦?我連我救命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好啦,不用擔心,總會知道的。”蘇瓔安慰道,“下月便是衛州百花集會了,剛纔那位姑娘看來也不是尋常人家的姑娘,自然也是會去參加,到時候我們多留意一些,總能再見到的!”
蘇珞聽了,這才點點頭,放下心來。
而在前方的馬車裡,蘇瓊也剛好提到百花集會。“他們說的,蘇瓔是衛州第一才女是爲何?要說相貌,蘇瓔可不算是國色天香!”
“小姐常年住在長安城裡,大概是不記得了,衛州每一年都會舉辦百花集會,有身份的人家都會參加,已嫁人的夫人也會被邀請,但大多還是各府裡年輕的公子小姐們參加,而且啊,集會最大的看點就是第一才女的評選,去年就是被評選爲第一才女的就是蘇瓔小姐!”
蘇瓊笑了笑,不屑地說道:“還衛州第一才女呢,就她這副德行,今年我回來了,那這名頭可就該換人了!”
蘇瓊雖只是蘇家庶女,但是生母在家中十分受寵,如同當家主母一般,所以她自小便和生母兄長與父親住在長安城,但是年前祖父過世,一家人送祖父靈柩回故鄉,如今便住在衛州青陽城裡。蘇珞蘇瓔也是她的庶妹,但是她們卻與其他姨娘大部分時候都是在青陽城的祖宅裡。
至於蘇家的嫡母和嫡子,蘇瓊冷笑一聲,她是從不那對母子放在眼裡的,在莊子上住了幾年,如今雖回了祖宅,但也還住在別院裡,苟且偷生一般隱忍地生活着。
蕭語一行人也正收拾着東西打算到另一邊和陳氏她們會合,饒家姐妹一直沉默着,不時地瞪一眼對方。許家姐妹也是一路沉默着,許嬌嬌原本是個活潑的性子,但是一看到饒家姐弟便不願意開口說話了,一臉懨懨的模樣,但此時見他們姐弟互斗的模樣,二而且等會兒可能還會挨罰,她就覺得打心眼裡高興,只是不好表現出來,其實已經暗自嘲笑他們好幾回了。
果然,饒夫人聽了下人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便立即大發雷霆,將姐弟倆都狠狠地訓了一頓。甚至,罰他們晚飯都不準吃,後來還是陳氏讓人送了飯菜到他們房裡。
從長安城出來臨近衛州陵城的一條官道上,一行車馬正馬不停蹄地往前行進着。“殿下,天色已暗,前方就有落腳的驛站,不知是否暫停行程?”此次負責護送太子到元州的將領劉崇騎馬至馬車旁問道。
“殿下不住驛站,找客棧住吧!”馬車裡頭伊銘揚的聲音傳來,劉崇不由得一愣,但見太子沒有發話便不再多言了。
大將軍已在幾日前帶領部隊前往,所以太子出行便沒有張揚,只是帶了些護衛的將領和親兵,以及死皮賴臉要求隨同卻毫無用處的伊銘揚。
“銘揚,你這是何意?”太子問道,但是話中卻毫無責怪之意。
伊銘揚正了正身子,“殿下,此番我們前去,勢必危機重重,驛站,可並不是安全之所。至於臣爲何一定要跟從殿下,”伊銘揚微微一笑,“因爲臣定能護得了殿下安危!”
太子點點頭,同樣笑着說道:“我看着你長大,當年常伴在我大皇兒左右,如今倒是要聽你說這話,還真是讓人不免有些感慨啊!”
“臣不敢忘記太子殿下的教誨,也將殿下對臣的恩情銘記於心。是以,臣願爲殿下赴湯蹈火!”他永遠也不會忘記,自己從小頑劣,便不被父親看好,動輒便惹得父親發怒。只有太子殿下能包容他,愛護他,將他當作親兒子一般對待。
太子拍了拍伊銘揚的肩膀,說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老師也沒有看錯你!”
“說到蘇老太爺,殿下,再過四五日,咱們便要經過青陽城了。”伊銘揚說道。
“這樣也好,我也該去拜祭拜祭他老人家,但願他老人家在天之靈,能保佑我朝,”太子眼中涌現出一陣悲涼,接着說道:“免於戰禍之災!”
正說着,馬車突然停下,一陣喧譁聲傳來。
只聽得劉崇大聲喊道:“前方何人?爲何擋住道路?”
伊銘揚掀開車簾,看向前方,見路中間燃着的一堆火旁坐着一人,那人身着白衣,帶着白色的兜帽,夜色昏暗,看不見那人的相貌。只聽的那人隨意地說道:“你說錯了,”那人稍作停頓,轉過頭看向馬車方向,在夜色中面容模糊,但是露出的眼眸竟比天上的星辰還要亮上分,彷彿透過簾子對上了馬車中主人的眼,接着說道,“本人擋住的不是道路,而是,送死的人。”
聽得此言,車內兩人俱是一愣,接着便相視一眼,彼此眼中皆透露着詫異卻嚴肅的目光。
太子欲向前揭開車簾,卻被伊銘揚擋住了,他面色凝重地說道:“殿下,萬不可掉以輕心!”
太子點點頭,看着伊銘揚示意他放心,接着便下車而去,伊銘揚和裝扮成小廝模樣的內侍張公公也緊跟其後,而劉崇更是隨時在太子身旁戒備着。
火堆上架着架子,上頭烤着香噴噴的野雞,正發出濃郁的香味以及油冒出來的“滋滋”聲。旁邊穿着白色長袍的男子目不轉睛地盯着,倒不像是剛纔說話之人。
太子等人皆走近仔細打倆着此人。見他約莫三十來歲,臉色溫潤,清秀俊朗,看上去倒像是戲裡常說的白面書生一般,,一身濃郁的書卷氣,眉宇之間卻不缺英氣,那略顯滄桑的氣質,更是讓人覺得此人非比尋常。
“不知先生何出此言?”太子問道。既然此人此時擋在了路中間,又說了那麼一句,想必有備而來,而自己,必定是此人的目標。
那人卻頭也不擡,依舊專注地烤着手上的野味,隨意地說道:“說不明,說不清,也說不得,又何必與你說?”
“你這人好不厚道,先前擋了路,說了那麼幾句話,這會兒又是什麼說不得,可不就是耍人玩呢?”伊銘揚憤憤地說道,“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少扭扭捏捏的!”
那人一臉溫和,聽了伊銘揚的質問既不惱也不怒,只將手中的野味翻了翻,說道:“參知政事範越、左散寄常侍黎原、戶部曹侍郎劉維……”
聽到他如此隨意地念了幾人的名號和官階出來,太子的臉色也不由得深沉起來。看着眼前雲淡風輕的男子,前行一步低聲問道:“如何?”
“你想必心中有數,只是不願相信罷了。又何必來問我,只是你相信與否,並不能改變什麼,太子殿下,你說是嗎?”男子似笑非笑地回答道。
“你……”伊銘揚驚訝於此時竟知道太子的身份,他的手下竟然防了又防,這人卻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這讓他有種無力的挫敗感,梨園居竟然這般無用麼?
太子對於此人看出他的身份已經毫不意外了,便乾脆席地而坐,與男子平視,嘆了口氣說道:“我從來只當世事皆因人心而爲,到不知人心亦能因世事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