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承認,修士做體力活是一把好手。
黑虎和火蠍子帶着數百淬體境、練氣境的修士,只耗費了小半天的功夫,就在盻珞家草棚子的旁邊,搭建起了一座堅固的三層小樓。從山上開採出來的青石條搭建起的三米高院牆,在小樓邊圍起來了一個足足有三畝地大小的院子。
甚至很有幾分精明甚至是『奸』詐的火蠍子,還帶着大羣下屬,從山上挖來了許多花花草草,在小樓的屋前屋後種了無數。各『色』鮮花圍繞着小樓,讓這小院子也憑空多了幾分顏『色』。
而黑虎就實在得多,他帶着虎大爪等人在山林中狩獵了大羣的妖獸,將這些妖獸都洗扒乾淨了,用海鹽厚厚的醃了一層,整整齊齊的掛在了院子裡專門搭建的伙房屋檐下。
青丘炎已經被挪進了小樓,在第三層的臥房中,一張足夠一頭水牛打滾的木榻上,面『色』發紅的青丘炎正盤坐在那裡,火牛王的牛黃懸浮在他面前,兩條淡淡的黃『色』煙氣從牛黃中不斷涌出,緩緩的被他吸進了鼻子裡。
盻珞乖乖的站在青丘炎的牀榻邊,不眨眼的看着自己的父親。
殷血歌坐在一旁的一張原木大椅上,翹着腿兒看着剛剛洗刷乾淨,身上的污垢將連續六桶洗澡水都染得漆黑的盻珞。將身上的那些髒兮兮的玩意都洗乾淨了,穿上了一件乾淨的絲綢長衫,盻珞卻是一個真正的小美人坯子。
烏黑的秀髮隱隱帶着一層銀光,美麗的大眼睛內同樣有一線銀光閃爍。秀氣的瓜子臉,一點紅脣微紅,挺翹的小鼻子帶着幾分嬌憨和調皮,通體骨骼清奇、身邊隱隱有一層煙霞籠罩,這個不過七八歲的小姑娘,真難以想象她長大後會是如何傾國傾城的人物。
“真夠可憐的,鳥爺都覺得太他-娘-的殘忍了。”
蹲在殷血歌的頭頂,血鸚鵡歪着腦袋巴巴的看着盻珞,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自己人,不好意思下手,否則當年見了這樣的小丫頭,鳥爺肯定是要搶回去的。好好養上幾年,大魚大肉的灌下去,這就是一個絕『色』美人兒啊。”
“嘖嘖,這樣的美人兒坯子,居然拎着木矛在那裡狩獵野獸。暴殄天物啊,真是。”
血鸚鵡很不屑的掃了一眼蹲在房門口,好似一條忠心耿耿老獵狗的黑虎。血鸚鵡很鄙視這個不開眼的傢伙,自己的地盤上有這樣的美人坯子居然都沒發現。換成他鳥爺,自家地頭上哪家哪戶的女兒漂亮,什麼時候逃脫過他的一對兒火眼金睛?
深深的吐了一口氣,青丘炎突然睜開了眼睛,他的眉心一縷白氣冉冉的冒了出來,白氣中隱隱有無數細小的閃耀着銀青『色』光芒的冰晶閃爍。青丘炎右手輕輕一揮,這道白氣被一道強勁的狂風送出了屋外,就聽得‘咔咔咔’一連串響,院子裡盛開的百花突然都被一層厚厚的冰霜凍得結結實實。
小院裡的溫度直線下降,幾個站在小院門口守衛的大漢被那寒氣一襲,饒是他們都有練氣期的修爲,身體比尋常人強壯百倍,依舊被凍得瑟瑟發抖。凍得脣青臉白的他們下意識的向外連連倒退,直到遠離小院數十步了,這才避開了那股可怕的寒意。
“好歹毒的寒氣。”殷血歌看着瞬間被冰封的小院子,不由得站了起來。
僅僅是一縷寒氣就有如此威力,青丘炎被所謂的玄凌冰光重創,這樣的寒氣藏在他骨髓中,已經和他元神融爲一體,他到底在忍受多大的折磨?
“給我一年時間,大概就能完全復原。但是這修爲想要恢復,怕是就要消耗不少時間了。”雙手捧着面前那塊體積碩大的牛黃,青丘炎向殷血歌深深的看了一眼:“道友大恩,青丘炎銘記在心,就不復多言了。”
殷血歌拍了拍依舊有點痠麻的雙腿,不以爲然的笑了起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既然撞見了青丘前輩這件事情,盻珞和我又是師徒的緣分,些許事情也就不用多說。再者,那火牛王雖然厲害,但是他畢竟只是一頭妖獸,空有道行,卻無神通法力,對付他倒也不算危難。”
話是這樣說,殷血歌回想自己被火牛王一道血箭打碎了雙腿的事情,依舊渾身冷汗淋漓。還好他閃避的快,否則這一道血箭如果再向上一尺多,他用來刺激火牛王的挑釁言語,就得報應在他自己身上了。
雙腿粉碎,幸好火牛王渾身精血還有三成左右保留了下來,殷血歌吞噬了這頭千年老牛的精血後,玄妙無窮的血海浮屠經當即讓他血肉重生,那些飛濺的血肉都化爲血漿流回體內。
他只是雙腿粉碎吃了一通苦頭,但是實際上並無太多的損失。相反他吞噬了火牛王的精血後,自身修爲更是大漲了一截,丹田中的那一片血池,已經快有五米直徑,實力提升了何止一倍?
青丘炎笑了笑,沒吭聲。把玩着手上那塊巨大的牛黃,感受着其中龐大的妖氣妖力,以青丘炎的眼力見識,他自然能判斷出這頭火牛王的真正實力。殷血歌不過是剛剛踏入金丹境的修士,雖然藉助奇門陣法困殺了火牛王,這其中的風險依舊是無比巨大的。
所以這次青丘炎欠了殷血歌天大的人情,這份人情,他日後是要還上的。
站在一旁的盻珞驚喜的抓住了青丘炎的手掌:“爹爹,你以後都不會再睡覺了麼?”
看着盻珞,青丘炎微微一笑,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腦袋:“乖盻珞,爹爹以後都不會像以前那樣一睡不醒了。這兩年,乖女兒你吃了不少苦頭,都是爹爹無用。”
盻珞撲到了青丘炎的懷裡,用力的將腦袋往他胸口磨蹭了起來。就好似一隻撒嬌的貓兒,盻珞‘嗤嗤’的笑着:“纔沒有,爹爹是最好的爹爹了。”
笑着笑着,盻珞大眼中卻有兩行淚水‘汩汩’而下,嬌小的身軀也不由得微微顫抖起來。
血鸚鵡有點鬱悶的哼哼了一聲,他拍打着翅膀徑直飛出了窗外。“鳥爺最煩這種父慈子孝的戲碼,娘-的,鳥爺的親爹就是一老王-八,鳥爺討厭這種場面。”
一路罵罵咧咧的,血鸚鵡一個閃身,就不知道飛去了哪裡。
青丘炎輕輕的摟着盻珞,然後笑着向殷血歌點了點頭:“那麼,再自我介紹一番,在下青丘炎,出身青丘域青丘家。現今青丘家的家主,正是在下父親。”
殷血歌驚駭的看着青丘炎,青丘域,顧名思義起碼也是一個和嶠琰域相當的仙域,而一個仙域居然能夠以青丘家的姓氏命名,可見這青丘家的勢力強盛到何等程度。
似乎是看出了殷血歌心中的震驚,青丘炎帶着一絲苦澀,將他爲何淪落到此的緣由娓娓說來。
一如殷血歌所猜測的那樣,青丘家是一個極其鼎盛的仙界豪族。青丘家血脈尊貴,其始祖乃天地間的第一頭九尾狐,在妖仙一族中地位極其尊榮。青丘族人天生睿智,是天下妖族共尊的智者。基本仙界的鼎盛妖族勢力中,都會有三五個青丘族人充當幕僚。
就好像血妖一族建立的血曌仙朝,歷任的宰相中,有超過一半出身青丘一族。實力強橫的萬妖盟內,也有好幾位掌管錢糧開支的長老是青丘一族的族人。
或許是血脈中遺傳了那位始祖九尾狐自由不羈的天『性』,所有的青丘一族的族人,他們都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長時間。他們喜歡四處流『蕩』,見識仙界各地的風土人情,欣賞仙界無窮無盡的瑰麗風景。
青丘炎就和自己的那些族人一樣,當他修煉到元嬰境後就毅然離開了家鄉,踏上了漫漫旅途。當口袋裡還有足夠的路費時,他就會在茫茫仙界各處流『蕩』;當他的口袋裡就連一塊下品靈石都找不出來的時候,他就會在某個地方停留一段時間,依仗自家祖傳的煉器手藝掙一筆路費,然後繼續上路。
如此東遊西『蕩』了數百年,雖然沒有刻意的修煉,但是這裡畢竟是仙界,修煉的環境比末法時代的鴻蒙本陸強出了百倍不止,青丘炎的實力也慢慢的從元嬰境一路攀升到了三劫境。
二十年前,青丘炎在某個偏僻小星球的荒漠中發現了一座被廢棄了很多年的星空挪移仙陣,他興致勃勃的將那已經損毀了大半的仙陣修復,就通過那座仙陣來到了兩儀星。
以青丘炎三劫境後期的修爲,以青丘家祖傳的煉器手藝,青丘炎在兩儀星短短几年內就創出了偌大的名頭。尤其是他以三劫境的修爲,居然能夠煉製地仙器,這更是引起了整個兩儀星的震動。
“然後,我就認識了盻珞的母親。”青丘炎輕輕的撫『摸』着盻珞的腦袋,然後用力的拍了拍她的胳膊:“盻珞,爹爹和你師父有話說,你出去自己玩一會兒。”
盻珞呆了呆,她可憐巴巴的嘟起嘴脣,擺出了一副不樂意的模樣。但是看到青丘炎那堅定的目光,盻珞只能乖乖的答應了一聲,一步一回頭的走出了屋子,很不樂意的溜達到了院子裡去。
隨手放出一道禁制,青丘炎苦澀的笑了笑:“嘿,還有金丹境的實力,真是要感激她們。”
殷血歌瞪大了眼睛看着青丘炎,他隱隱感到,這接下來的故事,怕是會很狗血,非常的狗血。
“玉瓊峽的那個老孃們,是個老-婊-子。”青丘炎笑盈盈的看着殷血歌。
盻珞的母親是玉瓊峽的弟子,殷血歌的對頭赤眼媚,以及她那個心狠手辣的師姐雪千影,同樣是玉瓊峽的弟子。而盻珞的母親雪飛瓊,是玉瓊峽太上長老雪萱菱嫡親的孫女。
其實玉瓊峽就是雪家,雪家也就是玉瓊峽,像赤眼媚這樣的外姓弟子,其實在玉瓊峽中更近乎於家臣甚至是奴僕一類的角『色』。雪家就是玉瓊峽的根本,是玉瓊峽真正的宗脈所在。
“我還記得,她帶着一塊兒分影旋光玉,三百斤冰川墨沉銀,六兩萬年冰川玉髓,想要求我爲她煉製一柄本命靈劍。”青丘炎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用力的拍了一下面前懸浮着的牛黃。
或許是冤孽,或許是其他什麼,在外東遊西『蕩』了數百年,『露』水姻緣也有了數十遭,勾勾搭搭的情人起碼有上百人的青丘炎,居然就對生得玉雪可愛,猶如一朵冰蓮花的雪飛瓊動了真心。以雪飛瓊拿出來的那些材料,其實最多就能鍛造出一柄頂級的靈器,但是青丘炎自己掏腰包爲她補充了幾樣珍稀材料,硬生生的爲她鍛造出了一柄下品的仙劍。
放在青丘家,一柄下品地仙器根本入不得眼。但是這裡是兩儀星,最強的仙人也不過是地仙三品的水準,而且這裡的煉器水準極不入流,就連瓊雪崖也只有幾件壓箱底的地仙器作爲鎮宗之寶,而且這幾件地仙器,還是瓊雪崖的開山祖師花費了巨大的代價,從嶠琰域的其他星球好容易購買回來的。
可想而知那時候實力不過金丹期的雪飛瓊居然得到了一柄仙劍,她是如何的雀躍歡喜。
而青丘炎自身也生得高大俊朗,有着一副好皮囊,更兼他走過無數的地方,見識過無數稀奇古怪的事情。雪飛瓊這輩子就連兩儀星都還沒轉遍,面對高大俊朗、相貌堂堂、見識廣博的煉器宗師青丘炎,她自然是毫無抵抗之力的就淪陷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青丘炎和雪飛瓊私定了終身,春風一度後,雪飛瓊就生下了盻珞。
青丘炎那時候在一座海島上開闢了一處洞府,夫妻兩帶着幼女盻珞在那島上逍遙度日,每日裡坐談論道,真的是那神仙一般的日子。
“嘖,小日子過得挺滋潤吧?”血鸚鵡不知道什麼時候飛了回來,趴在殷血歌的椅子背上,滴溜溜的轉悠着眼珠子看着青丘炎:“不過這世上最有趣的事情就是棒打鴛鴦,你們兩口子肯定被『亂』棒打死了吧?”
殷血歌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很想掐着血鸚鵡的脖子將他丟出去。
青丘炎則是猶如見鬼一樣看着血鸚鵡,雖然他現在只有金丹期的實力,可是他用來禁制這房間的手段,卻是青丘一族秘傳的仙法。就算血鸚鵡能夠以暴力破解他的禁制,青丘炎也會第一時間有所感應。
可是這神出鬼沒的大鳥,居然就這麼突兀的出現在房間內,青丘炎的禁制居然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怔怔的看着血鸚鵡,青丘炎半天沒吭聲。血鸚鵡揮了揮翅膀,很不耐煩的催促着:“別吊胃口啊,趕緊說啊,接下來是怎麼回事?被『亂』棍打了?玉瓊峽的老-婊-子打散了你們這對兒鴛鴦?唉喲,沒道理啊。”
血鸚鵡興奮的抖動着翅膀上剛剛生長出來的一層細細的絨『毛』,絮絮叨叨的說道:“我想想,別急着說啊,讓鳥爺來猜猜。嘿,總不至於是哪個老女人看上了你的姿『色』,嘖嘖,想要對你下手,你卻又是一個玉潔冰清的貞潔之人,所以你用暴力反抗她的侵擾,結果被打成重傷?”
“或者,你還失-身於她了?”血鸚鵡伸長了脖子,長長的脖子看上去就好像一支被吊死的鴨子一樣直愣愣的指着青丘炎:“嘿,你不會真的被一個幾千歲的老女人給怎麼樣了吧?”
殷血歌再次重重的咳嗽了一聲,他再一次起了抓起血鸚鵡,將他丟出去的心思。
青丘炎猶如見鬼一樣看着血鸚鵡,過了許久,他才重重的點了點頭:“我做夢都沒想到,那雪萱菱堂堂五劫散仙,居然作出那等齷齪下流的事情。她想要強取我狐丹中一點真陽修補她的仙體,若是成功,她就能補回仙體缺損,重新擁有完整的地仙仙身。”
冷笑了一聲,青丘炎咬着牙說道:“若是真的讓她成功了,以她的法力修爲,她就能一躍而成爲五品地仙,成爲兩儀星最強大的仙人,玉瓊峽雪家自然也會勝過瓊雪崖和萬蠱教,成爲兩儀星最強大的勢力。”
“她真的想要老牛吃嫩草?”血鸚鵡呆頭呆腦的看着青丘炎:“她生得水靈不?散仙嘛,就算是年紀大點,這容貌其實也還是不錯的。鳥爺如果是你,乾脆就眼睛一閉躺着享受就是,嘿嘿,反正男人不吃虧嘛。”
青丘炎氣得臉皮發青,稍微恢復一點的他差點沒被氣得再次昏厥過去。
死死地咬着牙,青丘炎厲聲喝道:“我青丘炎堂堂偉男子,怎能作出這等不知羞恥的齷齪事情?”
“啊呸!”血鸚鵡歪過腦袋,重重的向地上啐了一口:“最討厭你們這種正義凜然的貨『色』,鳥爺只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堂堂偉男子又怎麼樣?看看你,還不是被打得和條死狗一樣,帶着女兒逃到了這裡?”
眸子裡閃爍着詭譎兇殘的血光,血鸚鵡獰笑道:“鳥爺是你的話,就和她成就好事,事情做到一半的時候,給她灑一把‘貞女倒’,然後用‘大黑天畀罟奪元術’,將她一身精血和法力修爲全部抽乾。嘿嘿,一個五劫地仙的全部法力啊,你這蠢貨!”
青丘炎茫然的轉過頭,呆呆的看着殷血歌:“道友,你這妖寵,到底是何等來歷?”
殷血歌攤開雙手,苦笑着搖了搖頭,他想要說點什麼,但是外面突然一道驚天動地的雷火轟了下來,小院附近的一片窩棚被雷火轟得稀爛,數十個平民被炸成了漫天肉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