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宗山門,千丘萬壑之中,一條綿延數萬裡蒼翠山谷內,秀峰拔起千丈。
山腳下,數千座獨立庭院錯落分佈,相互之間翠水相隔,河邊密植各色珍稀古木,鬱鬱蔥蔥枝葉繁茂,將每一座庭院都分割成了一個單獨的小世界。
陰雪歌帶着青蓏和其他五人,就住進了一座小庭院中。
一如南宮南所言,這庭院精巧雅緻,小山流水、拱橋亭閣樣樣都有,但是臥室只有十一間。
每一座庭院,無論內部建築如何分佈,臥室只有十一間,這是恆定的數字。
最大的一座臥室供內門弟子休憩,五間略大的供追隨者居住,其他五間則最多可容納十名僕役。
坐在二層小樓上,露臺不大,可容納一張長案、兩個蒲團。長案上有香爐,一縷細細紫煙升起來有丈許高,隨後冉冉散開,清香撲鼻,香菸所過之處蚊蟲絕跡,空氣中一絲塵埃都不剩下。
這是極品‘清神香’,用二十四種珍稀香料,以破碎的龜龍珠碎末做輔料配製而成。在世俗中,非一品國朝皇族、王公纔有那財力和資格使用。
後面臥房內,衣櫃中掛着數十套摺疊得整整齊齊的血色長衫。
牀榻上,一個玉盤中,擺放着一塊身份令牌。血色腰牌上雕刻了猙獰的律獸頭顱,律獸的獠牙上,隱隱可見鮮血滴落。令牌的背後,雕刻了陰雪歌的名字和纏繞的雲紋圖案。
在他的名字下方,細細的一行小字標註清楚——律宗內門弟子,正九品。
律宗弟子,剛剛納入內門時,資質天賦好的。可以直接提升爲正九品,享受更高的福利待遇。而資質稟賦略差一等的,就是副九品,福利待遇就略差一等。
不知道南宮家和蘭家達成了什麼協議。總之兩家都派出了律宗長老級的老怪物出面。而且還驚動了南宮家一位副一品的長老關注此事。
陰雪歌甚至沒有去集英閣走一趟,就有兩家的執事直接爲他辦妥了所有的手續。他只是在查驗資質、稟賦的小石屋內等了一刻鐘,內門弟子的血色制式長袍、身份令牌,以及其他一應所需之物,都已經送到了他面前。
然後在這秀峰之下。他也得到了位置最好、風景最佳的一處庭院。
他的庭院位於秀峰的山腰部位,附近數千座庭院中,他的地勢最高,坐在露臺上,上可仰望月空,下可俯瞰周邊百里之地。
下方數千庭院,雖然有綠水、翠木相互隔絕。但是陰雪歌居高臨下,所有庭院中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而其他人礙於角度問題,卻無法看到他庭院中任何動靜。
一種身份上的超然脫俗。一種不言而喻的高貴和優待,就此展露無遺。
南宮南和蘭若雪將陰雪歌一行人送到了庭院中,又將陰飛飛等人的身份註冊一類事情都安排妥當了,這才笑着向陰雪歌告辭,讓他休息一晚,好好恢復一下精神。
但是一路上都是乘坐飛舟,總共花費也就一個多時辰的時間就到了律宗山門,陰雪歌絲毫不覺得疲累。他反而因爲那個能夠操控雷霆的,所謂邪魔之王的突襲,而有點精神亢奮。
所以他點起了蘭若雪特意送來的清神香,坐在露臺上欣賞月景。
下面綿延數十里的庭院中,腳步聲、喧譁聲響個不停。月光下,他能清楚的看到,大羣大羣身穿血色長袍的律宗弟子,正帶着大羣剛入門的特進內門弟子挑選宅院,分配各自的居所。
南宮南說過的那種狼狽事情,就在他眼皮下赤裸裸的發生了。
幾個出身高貴,攜帶了數百丫鬟侍女的貴公子、貴小姐,猛不丁的發現自己的庭院只能容納十幾個人居住,當場就有刁蠻的貴小姐歇斯底里的大發作。
陰雪歌眼尖,事發的庭院就在他附近,就在數十丈遠一處宅院中。
所以他清楚的看到,那個生得天香國色的貴小姐,指着一位律宗正式弟子的鼻子就放聲呵斥。
“好大狗膽,焉敢如此欺辱本宮?”
“你可知我父皇身份?本宮乃父皇最寵愛的女兒。”
“本宮不和爾等無知小人一般見識,速速安排一座大莊園,讓本宮……”
幾個刑殿弟子猶如鬼魅般,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他們面無表情的往那位公主身邊一站,其中兩人無比熟練的一手抓住公主的胳膊,一手掐住了她的脖頸,然後用力一摔。
可憐出身天潢貴胄的公主殿下,硬生生被刑殿弟子提了起來,宛如摔死狗一樣撲面拍倒在地上。一聲巨響,公主面門着地,挺拔的鼻樑被摔得平坦無比,兩道鼻血貼着地面噴出七八尺遠。
“真夠慘的!”
陰雪歌喃喃自語。
“公主耶,少爺,是真正的公主耶?他們打公主,不怕皇帝砍頭麼?”
青蓏死死抓着陰雪歌的肩膀,大驚小怪的尖叫着。她在市集中和一羣三姑六婆,平日裡唸叨着的公主、王子、王爺、皇帝的市井言論不知道多少,在那些姑婆心中,公主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人物。
但是眼下,堂堂公主,居然被摔死狗一樣摔在了地上?
更讓青蓏不可置信的是,讓白玉子瞪大了眼睛連連吐水泡的事情轟然上演。
公主殿下數百丫鬟、侍女齊聲驚呼,另外兩名刑殿弟子一把抓住公主的腰帶,將她的長裙撕裂,將她褻褲扒了下來,露出了雪白粉嫩兩團白花花的臀肉。
最後一位刑殿弟子抓起一根特製的,表面密佈着細細荊棘刺的刑棒,對着公主殿下高貴、嬌嫩的屁股,就是狠狠十棒砸了下去。
天可憐見,就見到血花四濺,血肉橫飛,那刑棒沉重異常。表面雕琢出了無數半寸長、繡花針般鋒利的荊棘刺。這一棍子打下去,屁股上當即就被破開了上千個密密麻麻的小血窟窿。
十棍子砸下,原本粉嫩粉搓的尊貴臀肉,硬是被打得和血葫蘆一般。
鮮血順着地面流淌。動手打人的刑殿弟子面無表情的看着躺在地上抽搐的公主殿下。語氣森冷的呵斥着。
“咆哮山門,扣功績點三百。半年內,自行去刑殿繳納。”
“不尊前輩,扣功績點八百,半年內。自行去刑殿繳納。”
“兩罪並罰,重打刑棒十記,若有不服,一個月內,可去刑殿申訴。”
微微頓了頓,刑殿弟子依舊冷漠無情的連連冷笑。
“先警告一聲,若是對刑殿執事弟子處置不滿。向刑殿申訴者,若申訴失敗,十倍重罰!”
刑殿弟子鬆開渾身戰慄抽搐,就連話都說不出口的嬌貴公主。和幾個負責指引新弟子入門的執事弟子相互點頭致意,然後他們拎着刑棒,迅速向其他傳來喧譁聲的庭院奔去。
很快不遠處淒厲慘嚎聲此起彼伏,數十個仗着身家地位,在那要求更高待遇的新進弟子被打得鬼哭狼嚎血肉模糊。陰雪歌側耳傾聽,聽得真切,沒多少時間,刑殿弟子罰扣的律宗功績點,就將近一萬。
一顆龜龍珠纔不過數百功績點,一萬功績點,那着實是一筆不菲的數字。
更要命的是,這些新進的內門弟子,他們都是特進之人,他們從未在律宗內歷練過,身上半個功績點都沒有。半年內若是不能向刑殿繳納罰沒的功績點,他們可要被趕出律宗!
白玉子飛了起來,他伸出魚鰭,輕輕的拍了拍青蓏乾癟無肉的臀部。
“柴火妞,不想被打得屁股開花,在這裡得夾着尾巴做人。”
“夾着尾巴?我沒有尾巴怎麼辦?”
青蓏很茫然的,看着再次翻起了白眼的白玉子。
近處那座庭院內,被打得屁股稀爛的公主殿下終於回過氣來,在幾個侍女的攙扶下,她雙股戰慄的支起身體,歇斯底里的痛哭流涕。
她再也不敢說什麼狠話,只是哭哭啼啼的,不斷叫喚着自己親孃。
奈何律宗山門森嚴,不要說她親孃只是某個國朝的宮內妃子,就算她親爹到了這裡,又能如何?
正哭喊着呢,一位身穿灰色長袍的律宗雜役弟子快步走進了庭院。
陰雪歌眼尖,他看到這個律宗雜役弟子的袖口上繡了血色紋路,顯然他是雜役弟子中執事一級的高級人物。這位雜役弟子向那公主鞠躬行了一禮,好似沒看到對方正在痛哭流涕一般,畢恭畢敬的開口了。
“這位前輩,除非您能有足夠的功績點,兌換一座莊園,否則您的丫鬟侍女,是不能在內門弟子居住的區域長時間逗留。”
“若是您有需要,本門有專門的區域,可供您租住,安置這些下人。”
“一座足以容納您所有丫鬟侍女的宅子,一年所需,黃金二十萬兩。”
“您,有興趣麼?”
陰雪歌身體微微一抖,青蓏瞪大眼,雙手手指胡亂的扳來扳去,卻怎麼都算不清,二十萬兩黃金,到底能夠買多少個雞蛋。
“黑,真黑。”
陰雪歌看着那雜役弟子,不由得連連咋舌。
一座容納數百人的宅子,一年租金就要二十萬兩黃金?律宗果然是生財有道,他甚至有點懷疑,這些嬌嬌公主,是不是某些心懷惡意的律宗執事,故意將他們招來的?
放在渭南郡,二十萬兩黃金,足夠重修大半個渭南城的所有民宅,就連渭南城的城牆,都能重新修上一條。在這裡,卻只是讓數百個丫鬟侍女住上一年!
“本宮,當然要租!區區二十萬兩黃金,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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