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尊掌門一語喊出,卻不見有人回答,他微微一怔,向廣場之上掃了一眼,原來,秦天——不見了蹤影!
“掌門,那——秦天,落到後山去了。上官師叔與精靈池弟子唐飛雁師妹,都朝那邊去了!”忽然一人,來到了道尊掌門身前,慌忙說道,“掌門,您快去看看罷!”
周坤果然明細過人,他剛剛觀察到了周遭情況,知道秦天的去向。
“花道長,你暫且在敝門之中多留幾日,一些事宜,本門自有交代。”道尊掌門向着花無影等人說罷,便飛奔向後山而去!
問天峰後山,青木茂林鬱郁蒼蒼。
上官誠揹負“赤木”仙劍,散着淡淡紅光,他與唐飛雁一齊來到了這裡,林木亂石之處,只見一人,頹然倒地,不正是秦天麼?
“臭小子!”
唐飛雁快步向前,白衣飄舞,來到了倒在地上之人的身邊,聲音急促,道:“秦天,你怎麼了?”
此時的秦天,只覺得天旋地轉、頭暈目眩,他從地上爬了起來,手中長劍已是掉落在了一邊。
從天際之上墜落的時候,秦天的腦海之中,全部空然一片。
直到躺在了這裡,幸好的是,這裡的樹木落葉十分豐厚,他這麼一墜下來,竟然沒有大礙。
他當然不清楚,憑着他的一身莫名而來的邪術護體,縱然是墜落,亦是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秦天唯一的感覺便是——
痛!
很痛!
他不敢回想在山頂廣場之上與崆峒派之人花無影的比試,因爲那一切的法力與氣勢,在他的最深處的意念裡,根本就不是他所想的!
他心裡的最深處,便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敗!
不戰而敗!
這纔是師父上官誠交代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可是,他沒有做到,不但如此,他還將崆峒派的那位花無影道長打的體無完膚!
秦天那雙佈滿沉沉血絲的雙眼,驟然間睜開來了!
唐飛雁站在秦天的身後,正要再次說話的時候,忽然之間,她只聽到一陣冷冰之極的話語——
“你走開!”
正是秦天說出來的!
唐飛雁原本要過來幫助秦天,檢查一下他身上有無什麼內外傷,可是,秦天的這一句話,當真令唐飛雁愣在了那裡,一動也不動了。
“我一心好意,你——卻讓我走開?”唐飛雁憤怒難當,心想着——“好你個臭小子,沒人再會去管你!”
這時候,眼前之人,便是這位衣袍已是沾滿鮮血與塵土的少年,緩緩轉過身來,只見他一臉的煞黑之氣,眉宇之間,盡是殺戮之意!
唐飛雁心下一驚,倒抽了一口涼氣,她連連後退,步伐踩踏之處,只聽得這林間落葉簌簌作響,突然,她驚叫道——
“你••••••你怎麼••••••成了這般模樣?”
她慘白的臉上,花容頓失,只剩下驚慌與不安!
“唐飛雁,速速退後,這小子異術纏身,恐怕現在根本就不是他的本人!”一顆蒼松之下,凜然站立着的上官誠,如此說道。
唐飛雁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驚慌道:“什麼?這個——難道不是秦天?”
“你認爲就憑他那點粗淺道法,就能將崆峒派的那位花道長打成那般?”上官誠的雙眼,緊緊地看着秦天,說道。
“我們,我們該怎麼辦?”唐飛雁素手指向秦天,道,“他,他到底是怎麼了?”
上官誠見唐飛雁一臉慌亂,心神不寧,又一眼見到秦天的那般模樣,心有不忍,仰天長嘆一聲。
忽然之間,就在唐飛雁與上官誠對話之時,這林間現出一人的頎長身形來,鬚眉皆白,面似寒霜,赫然而立——正是道尊掌門!
道尊掌門緩步上前,看着秦天,不言不語。
此時的秦天,頭腦之中天翻地轉,眩暈不止,只能感覺到一陣無底的黑色深淵,一步步地向他逼近!
不過,他仍然剩餘自己的一份念想,他仍然知道,眼前的幾位,正是師父與唐飛雁,還有剛剛到來的道尊掌門。
蒼翠的林間,四人就這麼站立着,默默無言。
秦天更加明白,自己已然使出了異術邪法,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改變的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牽扯到他人,然後聽天由命!
從進入三清門的第一天開始,他便知道——身懷異術的下場是什麼。
所以,當唐飛雁奔了過來的時候,他多麼想——歡快地笑一笑!
當師父上官誠衝出人羣,朝自己墜落的這邊奔來的時候,他又是多麼想——大喊一聲師父!
可是,這一切,都不是他現在應該做的。
秦天慢慢地感覺到身上的那般巨大力量,從周身的各個經脈通絡之處,沉沉消散!
每消散一些,他便感覺到渾身的痛楚,就厲害了一分!
如江河退朝,萬馬齊散,秦天體內的那股異術力量,莫名法術之勢,漸漸地,漸漸地,消失殆盡!
直到,秦天再一次綿軟無力地,倒了下去!
片刻之間,這林間已是人羣涌動,一衆弟子皆奔了過來,見個究竟!
他們全部都看到了秦天從站起來到倒下去的這一段過程。
邪徒!
我三清門之中,怎會有如此身懷異術的邪徒?
難道,他是潛入我門的奸細?
人心難測,人心難防,衆三清門弟子,無一不在心裡默默想起這些。
兮月真人與冥天也一齊過來了。除了一位掌事——太沖不見人影,其餘一衆掌事等人,皆圍聚在這片問天峰後山林中。
道尊掌門環顧四下,眼神一怒,厲聲道:“上官誠,你這弟子,到底怎麼回事?”
堂堂三清門,天下修仙正派,名聲浩大,怎地出了如此事情?
作爲一門之主,道尊掌門心裡清楚,不將此事做個了斷,無法服衆。
上官誠站了出來,道:“掌門,這弟子是我手下之人,不過他••••••”
上官誠一時不知如何言語。
因爲在他的心中,已是怒罵了這小子萬遍了——不要出招!
現在,成了這般格局,還能如何?
如果秦天這小子一開始就不出招,很快敗了下來,那麼,所有人都可以想得到,秦天最多遭到一頓臭罵——學道不勤,技藝稀爛!
然後,他依然是我上官誠手下的弟子。
當然,上官誠的這般想法,是誰都不知道的,他只在暗中,吩咐過秦天,要他這麼去做。
現在,一切都已是晚了!上官誠想到這裡,竟是面含悲楚,低下了頭!
上官誠這般頹然的神色,當真少見!
道尊掌門再次說道:“不用多說,這人身懷異術,按照我門的戒律,上官誠,你說,應當如何處置?”
衆目睽睽,光天化日,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這小子滿身的厲害招數,根本就不是一位三清門弟子所有的!
那是邪術!
邪派妖魔之人,纔會使出如此陰恐的法術出來!
嘿嘿,邪術,真的就那麼令人厭惡麼?
這天下之大,修煉之人衆多,可是,爲什麼會有正邪之分?
就算有正邪之分,那也是修煉之人的人性,難道修煉的法術也有錯麼?
如一道霹靂,響徹在秦天的腦海上空!
秦天掙扎着,手腳蠕動,連他周遭的層層落葉,都被他身上粘着的鮮血染得通紅!
這些血,當然不是他的,正是那位花無影道長受傷所致!
衆人一見皆驚!
這時候,頹唐不堪的秦天,癱坐在地面之上,冷笑一聲,道:“掌門,你說我這一身的法術是邪法異術,那麼,你那一陣收服麒麟的道法,似乎也不那麼正氣浩然!”
這是什麼話?
三清門衆人皆是一驚,旋即個個面含憤怒,十分鄙夷秦天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所說的荒誕之言。
沒有人不深信——道尊掌門的法術,不是這個修煉界之中最正派高深與拯救蒼生的無上道法!
這小子看來果然是邪徒一個!
“如此大逆不道,竟然是我門之中的弟子?”
“掌門,此人留在我門之中,是爲一大禍害!”
衆人羣憤不止,騷動不安,個個高聲疾呼,如此喊道。
當然,說這些話的,以三清門之中的問天峰與禁幽谷弟子最爲多了。
精靈池弟子之中,因爲有一位與秦天關係很好的唐飛雁,故一衆弟子只是對秦天所說的話感到吃驚與不安,卻沒有做出太大的動作。
冥天所掌事的靈草塢,一衆弟子在冥天這位原本就敦厚寡言之人的帶領下,一向都是極少與外界之事相爭,況且,這一脈在多年之前,亦是出了一位身懷幾門道法的人物••••••
道尊掌門沒有想到,這小子竟然一語驚人,狂妄之極!
道尊掌門已是震怒了,見他青了臉,道:“狂妄之徒!”
衆人大驚,因爲他們從未見過掌門真人如此大怒!
有一些底線,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挑戰的。
在三清門這樣的修煉名門之中,那個作爲一派管束脩煉之人的戒律,就是底線。
沒有人,能夠安全無憂地跨越這條底線!
如果此時這位道法不知有多高深的一派掌門動起手來,那麼,眼前這位氣息微弱的少年,還有性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