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芷清便察覺這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汐隱也因此更將她緊緊護在懷裡。
“汐,這些人都要去哪裡?看他們似乎都是往一個方向去的。”芷清順着人羣的方向看去,卻是被一片黑壓壓的人影遮住了視線。
汐隱淡淡一笑,“他們都是去放河燈,求姻緣的。”
芷清沉默了片刻,復又笑起來,“原來你也是來求姻緣的?”說着她轉頭看着汐隱,小手握拳輕輕垂着汐隱的胸口,“我們這才成婚多久,你就又向着求姻緣,又向着要找其他女子了!?”芷清嘟着嘴,裝作很生氣的模樣道。
汐隱心中微漾,恨不能現在就帶她回去纏綿一番。卻是生生剋制那股衝動,將她的手裹入自己手心。
他微揚脣角,“我若是想娶別人,那魔界的女子可比凡間的好。”
芷清哼了一聲,“誰知道呢,我就不是魔界的人,現在也跟凡人差不多。”
汐隱見芷清這吃醋的模樣越發喜歡,低眸便在她脣上咬了一口,芷清愣了愣便開始掙扎。
“這麼多人,你也不注意些。”
“方纔不是你說我要來尋新的姻緣,現在我便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已經是我的人。這樣不就沒人敢來接我們的河燈了?”
芷清察覺到周圍投向自己和汐隱的目光,羞澀的垂下眸子,咬着脣不說話。
“快開始了,我們過去吧。”汐隱道,毫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便拉着芷清走向那放河燈的地方。
流水浮燈,記憶裡又是一陣模模糊糊的熟悉感涌來。
“汐...”芷清抓緊了汐隱的手臂,“我好像,來過這裡...”
汐隱微微眯了眼,“嗯,我第一次遇到你時,你便站在這河邊,一個人站在人羣裡。”
芷清的眸子映着那些搖曳着的微暖燭光,汐隱的話到了耳邊便越發輕柔起來。
“我也放了河燈嗎?”
“沒有,你只是在找人。”
芷清疑惑的歪了腦袋,“找人?我在找誰?”
“找我。”
芷清笑了出來,“你倒是真敢說,分明是你先見着我的,還要說我在找你,別以爲我忘了就好欺負。”
汐隱輕輕一笑,嗓音仍是溫溫柔柔的,“我沒騙你,也不捨得欺負你。你那時確是在找我,只是你還不知道我是魔神罷了。”
“我那時是個神仙?”
“嗯。”
芷清微微一怔,“那...我找你,難道...是爲了...”
“爲了殺我。”
芷清咬脣,立即垂下眸子不說話了。
“芷清。”
“嗯。”
“已經過去了。”
芷清點點頭,“嗯...那後來呢?就變成你來找我了?”
“嗯,我去找你了,可你都不怎麼搭理我。”汐隱說着,話語裡明顯帶着幾分抱怨與委屈。
“以後不會了...”芷清愧疚的轉過身埋頭在他胸口。
“上回遇着你時,你沒放河燈,這回便讓你補回來如何?”
芷清擡眸,正對上汐隱被夜染成墨色的眸子,“那若是別人拿到了我的河燈怎麼辦?”
汐隱眯了眯眼,“那我就讓他魂飛魄散。”
芷清蹙眉,嘟噥道:“那我還不如不放...”
汐隱輕輕笑了,“這話你也信,快去放河燈吧。”說着,他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盞蓮花燈,放到芷清面前。
芷清接過那燈看了看,與其他女子的河燈一個模樣,看不出什麼差別來,便歡喜的跑到河邊。見別的女子都在河燈裡放了信物,想了想,芷清便取下發上的一支挽月玉簪子放了進去。
看那河燈與其它的河燈一起飄向水中央,芷清自己也分不清究竟哪個纔是自己方纔放下去的那一盞,這才起身又回了汐隱身邊。
“好了。”芷清擡眸,向着汐隱,見他只是盯着自己,想着他若不用法術定然也不知她放的那燈在哪兒了。
汐隱揉了揉芷清的發,芷清見他的目光放在那剩下一支的髮簪上,便道:“我見其他人都放了信物在裡邊,但我身上又沒別的東西,便將那簪子放進去了。”
汐隱點點頭,牽着芷清的手沿着河往下游走去。
“雖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但是也不能讓別人拿走了。”
芷清被汐隱牽着便往下邊走去,很快身後的人羣也都往那下游悠哉緩慢挪過去。
“你不許用法術!”
到了下邊,便見到河燈都被一艘船隻攔住沒再往下飄,穿上的人拿着竹竿又將那些河燈撥了回去。而岸邊的人們便紛紛開始,男的尋粉色蓮燈,女的尋白色蓮燈,各自欣喜的找起自己的緣分了。
芷清有些緊張的看着那些粉色的河燈,見還沒有人拿到她的簪子,便也微微鬆了口氣。
“便是不用法術,你也是我的。”汐隱勾脣一笑,拉着芷清來到岸邊,俯身拿過一盞河燈。芷清驚訝的看着,這河燈仍是看不出與其他的區別,但她看到明滅燭火中,汐隱笑得淡然。他修長的手放入蓮燈之中,很快便拿出了一支玉簪出來。
“這...你是如何找到的?”芷清心中驚喜,欲要去拿那玉簪卻又被汐隱躲開了。
“這簪子現在可是我的了。”汐隱看着芷清,將河燈放致一邊,又迅速將那玉簪收入懷中。
“可你拿了我的簪子,我卻什麼也沒拿到...”說着,她哼了哼,便俯身去河邊找了一盞白色蓮燈出來。而後從裡邊拿出了一串血菩提。
芷清看着看了看手裡的一串菩提,眼中有一瞬的欣喜,卻又很快黯然下去。
“血菩提,倒是有緣分的信物。”汐隱來到芷清身邊,輕輕笑道。
芷清拿着那串菩提,正猶豫着要不要放回去,卻被汐隱阻止了,“既然拿了,便沒有放回去的理。”
“可是...”芷清看着手中寓意相思之物,顯得有些爲難。
汐隱低聲在她耳邊道:“這可是你自己選的。”
芷清有些後悔了,不知待會兒若是知道了這放下菩提串的人後,汐隱會不會真的讓他魂飛魄散。
這番想着,那邊已經有人敲着鑼鼓,大聲喊道:“現在請大家將自己拿到的信物拿出,看看這千百人中,是否有那註定了的有緣之人。”
那廂說罷,男男女女們便都將自己的信物拿了出來。
“那現在我開始隨意喚人。”那站在高臺上的大聲道,而後便對着身邊的幾個小廝說了幾句。便見得那些小廝紛紛下了臺,來到人羣之中找了數十個男女上去。
正是芷清鬆了口氣的時候,身邊卻出現一小廝,“這位姑娘,也請上臺。”
芷清愣了愣,看了看身邊的汐隱,只見他淡淡笑着點了點頭。芷清無奈,便隨着那小廝上了臺。
臺上的人紛紛將自己拿到的信物展示出來,而後由主持的人一一找來放入信物之人,終是沒有一對互相拿對了信物的。如此一下便去了半數人沒能成就緣分。
到芷清時,那主持的人又看向臺下,問放下這串血色菩提的人。芷清緊張的低着頭,不敢去看汐隱的臉,只怕他一生氣就毀了這人間的歡樂氣氛。
“這位公子...”
芷清見到一抹白色的衣襬晃來,她微微擡頭,便見到這人在月光之下猶如謫仙,淡雅如玉的面容上是輕柔的笑意。幾乎所有人都因他的出現而靜默下來,仿若出聲便會碎了這月華下似幻似夢的人。芷清看了看他,又下意識的往汐隱所在的地方看去,那裡果然已沒了他的身影。
“姑娘,輕告訴我你放入河燈的是什麼?”
“是支挽月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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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點點頭,復又向那人道:“那麼,請這位公子拿出你的信物。”
他從懷裡拿出玉簪,如玉的手竟似比那玉簪還要細膩晶瑩。
看罷,主持微微有些驚訝激動,爲了避免有人放下相同或相似的信物,便又問芷清道:“姑娘,這玉簪可是你的?”
芷清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底下的人已有多年未曾見過這樣神奇的時候,在片刻的靜默之後,紛紛鼓起掌來。
“敢問姑娘芳名?”他笑得溫柔,眸深如水,似乎要將她吸進去。
芷清有些好笑,卻還是回了他,“芷清。”
“在下錦嵐。”月下少年,白衣勝雪,淡雅如蓮。
芷清微微一怔,微笑着點了點頭。他伸手,她便自然的將手覆上,兩人相攜,又成就了一段傳奇佳話。
主持宣佈了兩人相遇乃是天意安排,定是永生之緣。夜色中煙花破空綻開,人羣又歡呼着紛紛舉目望去。
“可是累了?”汐隱環着芷清,察覺她的疲倦,便柔聲問道。
芷清點點頭,“嗯。”
“那我們先回去吧。”
芷清眨了眨眼,“回哪兒?”
汐隱輕輕一笑,“回家。”說罷,便帶着芷清遠離了人羣。
兩人來到一山腳下,此處倒是安靜幽雅,而在這兒還有一座十分雅緻的別苑。
“這是你剛剛幻化出來的?”芷清有些驚喜的問道。
汐隱笑了笑,“怎會是幻化出來的,這可是爲夫努力掙錢買下的,娘子可滿意?”
“滿意滿意,很是滿意。”芷清被逗得直笑,看着汐隱那月色下越發完美的面容,忽覺心跳有些快了。她頓了頓,看了看那園子,索性自己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