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聽還不是‘望望風’嘛,幹好事用得着望風了?”黃順昌說着,瞄一眼杏花。
那人笑着着說:“老黃你瞎說啥呢?人家咋也不像個幹壞事的人呢。”
黃順昌說:“那可不敢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嘛,自古以來美女可都是狐狸精呢。”說完嘿嘿笑了起來。
當着陌生人的面,杏花盡量裝得斯文一些,扭着身子,通紅着臉說:“村長,咋這樣說俺呢?俺可不是那種壞女人。”嘴上說着,她專注地打量了陌生人幾眼,只見他有五十多歲的模樣,臉盤很大,面色烏黑,但卻油亮,就像電視上看到的外國黑人一模一樣,偏偏又長着一對又細又長的小眼睛,就像用鋒利的小刀切開的兩條縫似的,幾乎連眼珠子長成啥樣都看不到。
“就是……就是……老黃盡在那兒信口胡言,打眼一看,就知道王旺鳳同志是個好人,不但人長得漂亮,品質一定也不錯,正直善良,有愛心,我說得對不對呀王旺鳳同志?”陌生人藉機大膽地盯着杏花。
見杏花一臉羞澀,不知道該說啥了,黃順昌就插話說:“這不是爲了活躍一下氣氛,開個玩笑嘛。馮書記您眼光狠毒,一下子就把人家給看了個精光透,連點遮掩都沒了。”
陌生人咧嘴訕笑着說:“老黃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啥叫精光透,我指的是一個人的精神品質,可不是你理解的那個啥……”
黃順昌再次套近乎地在那人的肩胛上拍了拍,說:“是你馮書記多想了,俺可沒那一層意思啊。”說完,不懷好意地望着杏花傻傻一笑。
陌生人說:“啥人啥心,明明是自己心裡面長牙,偏要嫁禍於人。好了……好了……別鬧了,談正經事吧。”說到這兒,擡頭望向杏花,說,“王旺鳳同志,你坐吧……坐吧……今天來吧,有很重要的事情來跟你談呢。”
杏花心頭一揪,剛想開口問啥,卻聽見黃順昌說:“哦,杏花,你坐下……坐下,我先給你介紹一下。”
“這位是?”杏花往前走了幾步,坐到了一側的沙發上,望着那個人,謹慎地問道。
黃順昌說:“哦,這位是馮書記,今天是專程爲你來的。”
“爲我?爲我啥事呢?”杏花招呼都顧不上跟馮書記打一聲,就瞪大眼睛望着黃順昌,急問道。
“可不是咋的,爲了你一個小娘們兒,還得麻煩人家馮書記親自跑一趟,能耐你了!”
“啥麻煩不麻煩的,這都是工作需要嘛,應該的……應該的……”黃村長唱着高調,轉過身來,面對着杏花說,“上面不是已經任命你爲桃花嶺村的治保主任了嘛,可資料報到組織部那邊,卻出狀況了。”
“出狀況了?啥狀況?”杏花禁不住問道。
馮書記嚴肅起來,說:“現在組織上選拔任用幹部程序非常嚴格,有些特定的崗位身份要求很嚴格,必須是黨員,這個……這個嘛……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杏花心裡一下子涼了半截,半張着嘴巴,沒了話說。
馮書記說:“其
實這事也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老黃,他不瞭解程序步驟,粗枝大葉地就給報上去了。”
黃順昌接過話說:“是啊……是啊……都怪平日裡不注意學習,還是扒拉着老黃曆走路,就把那事兒給疏忽了。”
杏花眼巴巴望着黃順昌,問他:“這事……這事……就是說我當村幹部那事兒又……又黃了?”
馮書記打着哈哈說:“瞧你……瞧你,這個用不着擔心的,決定了事情怎麼會說黃就黃了呢?組織上提拔個幹部又不是兒戲,上頭開會已經形成了決議,紅頭文件也已經下發了,肯定不會再收回的。再說了,你又是黃村長親自舉薦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嘛,無論如何也不好隨隨便便就給免了的。”
杏花心裡這才稍稍踏實了下來。
黃順昌接話說:“其實這規定就多餘了,有些不合理,用幹部要看能力,與是不是黨員有啥關係呢?”
馮書記照本宣科地說:“老黃你這說得是啥話?組織上的每一項規定,那可都是經過周密研究,科學論證的,爲的啥?那還不是爲了整體素質的提升嘛,一定意義上說,這也是爲了保持一個政黨的純潔性,你說對不對?”
黃順昌灰着臉說:“這事也怪上頭考察把關不嚴,下頭報上去,稀裡糊塗就給批覆任命了,這也不能完全怪罪在我們頭上啊。”
馮書記望着黃順昌,笑吟吟地說:“老黃你又賣老資格了不是?這事明明就是你辦錯了,反倒怨起別人來了。”
黃順昌梗着脖子問:“我咋辦錯了?”
馮書記說:“其實很簡單,你在培養期間,把組織關係給解決了不就行了,小事一樁嘛!”
黃順昌蔫了下來,說:“這不想着秋後納新的時候再辦嘛。”
馮書記說:“不能等了,這事要趕緊辦,不能讓上頭領導知道了,縣委組織部的批覆跟強硬,說是不是黨員一律不能用,要求重新選拔任用。”
杏花心裡又泛起涼來,慌亂地說:“這……這……這該咋弄呢?滿村子的人都知道了,半道里又撤職了,還……還不叫人笑話死啊!”
馮書記緊盯着杏花俊俏的臉蛋兒,說:“這不,在你來之前,我跟黃村長已經商議好了,特事特辦,儘快把你的組織關係給解決了。”
“那就好……那就好……謝謝您了馮書記,謝謝了……”杏花無限感激地望着馮書記,她看到那雙眯縫着的小眼睛中灼光閃閃,隱隱透着一絲陰邪,心裡忽悠一陣燥熱起來。
“用不着客氣,像你這麼優秀的人才,理應得到重用,不用纔是可惜呢。我都已經跟老黃商量好了,我負責上邊,他負責下邊,一定把你這事給辦了,你看好不好?”
杏花感恩戴德地言表了一番,然後衝着黃順昌說:“村長,天都已經晌了,我請你們吃飯吧。”
黃順昌說:“是啊,人家馮書記對你這麼好,好好請一頓也是應該的,就是不知道人家肯不肯賞臉了。”
馮書記搖搖頭,笑着說:“今天就免了,等事情辦妥後再請也不遲
。”
杏花執意要請,說就到村東頭的飯館去。
馮書記站了起來,做出欲走的架勢來,說:“今天不合適,我下午還要去縣裡開個會,再說了,你這事不能拖拉,必須趕緊了,要不然就沒法收場了,我回去就安排組織委員着手辦。”
黃順昌說:“那好吧,先忙正事,吃喝都是次要的。”
馮書記叮囑黃順昌:“你抓緊把資料表格給填了,就跟往常的程序一樣,等啥時需要,我電話通知你,你看好不好?”
黃順昌連口答應着,送馮書記出了門。
送走馮書記後,杏花又跟着黃順昌折回了屋裡,不等坐下,就急着問道:“馮書記這人靠譜嗎?”
黃順昌說:“說實話,這人我也不太瞭解,他是去年才從紅松鎮調過來,也沒打過幾次交道,具體咋樣還真說不清楚。不過吧,看上去人也蠻痛快的,估計沒啥問題。”
杏花說:“我的意思是要不要表示一下,送點禮啥的。”
黃順昌坐了下來,說:“這個就沒必要了,就算是去送,他也不敢收,這種事情很嚴肅,萬一捅出簍子來,可不是好鬧着玩的。”
杏花又坐回到了原來的地方,說:“現在這個世道,凡事必送禮,不送能成嗎?他飯都不吃就走了人,是不是心裡另有打算呢?”
黃順昌說:“量他也不敢有那些想法,他才調過來不到一年時間,根基都沒扎牢呢,就忙着伸手斂財,那不是找死嘛!”
杏花想想倒也有幾分道理,就順着黃順昌的話說:“這倒也是,他又不是不知道,你可是這個鎮上元老級的人物,炕頭狸貓坐地虎,他肯定不敢在你面前耍花招的,要是讓你給逮住了,準沒他的好果子啃!”
幾句話說得黃順昌一臉燦然,卻裝出一副無所謂的腔調,說:“去去去,啥元老不元老的,在桃花嶺都沒人把我放在眼裡,更何況是上頭的領導了。”
“誰不把你放眼裡了?在桃花嶺不都把你當神供着嘛,你說一就沒人敢說二,你說是不是?”
黃順昌冷笑一聲,說:“你這熊娘們兒,用不着拿好話討好我,你又不是不知道,眼下就有那麼幾個人,殺了我都不解恨,你說是不是?”
杏花突然想起了王仙姑滿村子搞的那些烏煙瘴氣的鬼把戲,就忍不住把道聽途說的那些事兒合盤端給了黃順昌。
黃順昌聽後,收斂了笑容,一言不發,悶着頭抽起了煙。
“咋了?咋不說話了?”杏花問道。
黃順昌吐一口煙霧,呆着臉說:“你還別說,昨天夜裡頭,院子裡還真就有個怪動靜呢。”
杏花問道:“你聽到啥怪動靜了?”
“他奶奶個屁的!”黃順昌罵一聲,扔掉了菸頭,接着說,“具體也說不清是個啥動靜,一開始吧,模模糊糊的,像是隔得很遠,烏七八糟,鬼哭狼嚎的。過了一會兒,慢慢就清楚多了,像個女人在哭,聲音怪瘮人的。”
杏花聽了,頭皮一陣發麻,跟着問道:“那後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