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挺好的呀,還說……說……”杏花剛想把方書記承諾要培養提拔自己的事情說出來,又覺得不太合適,就戛然咬住了。
黃順昌怪異地笑了笑,說:“他不就是要把你培養成鎮上的幹部嘛,這有啥好隱瞞的呢?”
杏花紅了臉,問黃順昌:“這事你咋知道的?”
黃順昌說:“我們早就一起交流過了,只是說有那個可能,主要看有沒有那樣的機會了。”
“只是隨便說說罷了,咱哪有那個命呢!”杏花感嘆道。
黃順昌說:“那可不一定,現在鎮上正缺女幹部呢,只要你好好幹,說不定哪個時候就一步登天了。”
杏花岔開話題問:“就咱倆吃飯呀?你不是說有安排嗎?”
黃順昌說:“是啊,是有安排的,本來想着請方書記一起過來吃的,可他卻半道有急事,就推掉了。”
“啥急事呀?咋沒聽他說呢。”杏花心裡一動,覺得他不來也好,要不然面對面坐着,會很彆扭的,雖然是工作需要,但那種檢查形式還是讓人很難爲情的,竟然還把他的髒東西實實在在放進了自己身子裡,現在回過頭去想一想,覺得真還有一些不對勁,會不會是他借工作之便,玩弄自己呢?
這事自己不好說,更不好問黃順昌,只得裝在心裡,反覆煎熬起來。
黃順昌說:“不來拉倒,咱吃咱的,吃飽喝足,回家睡覺。”
杏花說:“你就只得吃喝睡,跟頭豬差不多了。”
黃順昌說:“現在有你在,我可省心多了。”隨後又問,“對了,我沒在家這幾天,除了韓兆寶掉進井裡死了之外,沒再發生啥吧?”
杏花想了想,說:“大事倒是沒有,但小事小非還是不少的。”
“小事小非都有啥?”黃順昌問。
杏花先就跟他談起了麥收,由於天氣一直陰雨,大部分麥子都沒有及時收割,仍站在地裡。就算是收回來了,由於無法翻曬,很多已經開始黴爛了。
黃順昌聽完後,漠然地說:“那是天意,咱又啥辦法呢?你說是不是?”
杏花說:“我還是覺得咱們該跟王仙姑溝通一下,求她幫個忙。”
黃順昌冷下臉,說:“你又想花錢讓她施法?”
杏花一臉虔誠,說:“不然咋行呢?你就沒覺得怪得很嘛,這天陰一陣雨一陣的,就是不見太陽出來,連風都無曾颳起,這事不……”
“行了……行了……你就別說了!”黃順昌氣呼呼打斷杏花說,“你咋就老幫着她說話,助長她的威風呢?是不是你跟着她得啥好處了?我可告訴你,你現在也是黨員幹部了,可不能再攙和那些牛鬼蛇神的事了,那可是違規違紀的,組織上是絕不容許的,這方面的事情方書記就沒跟你談?”
看着黃順昌突然變得厲言冷色,杏花心頭被緊揪了一把,囁嚅道:“我還不是爲那些爛在地裡的麥子着急嘛,得啥好處了?你這樣說話,多讓人寒心呢,真是的。”
黃順昌喝了一口水,然後走到門口,對着外面大喊一聲:“趕緊了,把飯上來吧!”
重新坐回到原來的位置後,說:“我也只是給你打個預防針,以後別再跟那個老妖婆攪合在一起了,對你個人發展是不利的。”
“我知道。”杏花低聲應道。
黃順昌聲音緩和下來,說:“其實吧,對
你的工作我還是很滿意的,特別是我不在家這幾天,社會治安還是不錯的,至少夜裡沒再發生怪事情,這就是成績嘛,你說是不是?杏花。”
“這倒是,不過……”杏花突然想起了大柱子主動提出夜裡值班的事情來,就如實彙報給了黃順昌。
黃順昌聽後,點着頭說:“想不到大柱子這青年還有些出息,那這樣吧,我想辦法拿出一點資金來,適當給他們補貼補貼,總不該讓他們白白奉獻吧,你說是不是?”
杏花說:“我覺得吧,不光他們值班,村裡所有的幹部都應該主動一些,輪流着帶帶班啥的,你看咋樣?”
黃順昌點點頭,說:“這個嘛,等回去後再坐下來細細研究吧。”
說話間,飯菜上齊了,兩個人吃了起來。
吃飽喝足之後,黃順昌放下筷子就摸起了手機,撥打了出租車司機的電話,吩咐再把他們送回桃花嶺。
一路上無話,黃順昌迷瞪了過去,時不時打幾聲呼嚕。等車子進了村,停在了村委會門前,黃順昌醒了過來,對着杏花說:“去辦公室吧,研究一下值班的事兒。”
或許是由於上午的“談話”過於緊張,這時候杏花覺得又困又乏,就說:“我覺得有些不舒服,想着回家睡一覺。”
黃順昌便不再強求她,一邊下車,一邊對着司機說:“你把她送回家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杏花轉過臉,對着黃順昌的後背說道。
黃順昌裝作沒聽見,頭也不回地進了院子。
杏花回家後,關緊門窗,爬上牀,倒頭便踏踏實實睡了過去。心裡異常平靜,平靜得就跟啥都沒發生過似的。
醒來的時候,屋裡已是漆黑一片。
杏花摸索着拉開燈,卻懶得起牀,瞅着屋角黑乎乎的陰影,心裡突然就颳起了一陣蒼涼的風。
深吸了一下鼻息,滿屋子麥子黴腐的氣息幾乎讓她透不過氣來,嗓子眼裡癢得直想咳嗽。
她突然就想起了被抓進了大牢的範小碩;想起了李金剛在城裡跟女人住在一起的景象。竟然默不作聲地哭了起來,淚水順着眼角,斷了線的珍珠一般,落到了枕頭上。
哭過一會兒,突然聽到手機響了起來。
她吃力地爬起來,滿臉婆娑的淚水都顧不上擦一把,就接聽起來。
“杏花,你在幹嘛呢?”
一聽是黃順昌的聲音,杏花就慵懶地說:“睡覺呢?”
“你都睡了一個下午了,還犯困呢?是不是該幹些啥了?”
“都這時候,還能幹啥呢?”
“要乾的事情多了去了,趕緊了,別拖拖拉拉的!你說吧,是我去你家呢?還是你來我這兒?”
杏花找藉口說:“這些日子我累壞了,你就讓我睡個囫圇覺吧,有啥事等天亮再說吧。”
黃順昌說:“不行!翅膀硬了是不?”
“不是啊,我實在是爬不動了呀。”
黃順昌說:“你翻臉不認人是不?沒有商量的餘地,趕緊跑步給我過來,限你二十分鐘,要不然就罰你!”
聽得出黃順昌喝過酒了,像是已經醉爛醉如泥,這種時候可不敢隨便惹他,惹急了他啥事都能做得出來。只得答應下來,說:“那好吧,我這就過去,你老老實實等着吧。”說完掛斷了電話。
杏花
擦身下牀,不緊不慢穿好衣服,踢上鞋子,剛想出門,卻突然聽到外面想起了敲門聲,心頭一緊,自問道:都這個時候了,又會是誰呢?
“你是誰?”杏花走到外間,緊貼在門縫上,小聲問道。
“我是韓兆寶啊,快開門。”院門外面,一個男人夾着嗓子迴應道。
天呢,鬼來了!!
杏花頓時毛骨悚然,渾身瑟瑟抖個不停。
“是我呀,跟你鬧玩呢,不要怕……不要怕……”外面的人知道是把杏花給嚇着了,趕忙解釋道。
“你是……你是……是誰……”杏花聲音顫成了十八截。
外面的人悄聲說:“我是王連成呀,快開門呢。”
杏花這才徹底釋然起來,罵道:“你這個雜碎,想嚇死我呀。”邊罵邊開門走了出去,腳下卻依然軟得像踩着棉花,東一腳西一腳的。
到了大門口,心裡還是覺得不踏實,再小聲確認道:“你真的是王連成嗎?”
“是啊,這還錯得了。”
聽得出,是王連成,杏花就問:“都這時候了,你來幹嘛呢?”
王連成說:“有很多事情要跟你說呢,你快開門,進屋再慢慢說。”
杏花說:“有話就說吧,我聽着呢。”
王連成說:“都是機密,怕被外人聽去了呢。”
杏花嘰咕道:“你還有啥機密?雞屎還差不多。”
王連成哀求道:“你就別磨嘰了,我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跟你說一說,不說出來,會憋死的。”
“哼,一準是哪根花花腸子又犯邪性了,你敢胡鬧試試,看我不把你撕爛了。”杏花惡狠狠地嘟囔着,開了門。
杏花前腳進屋,就把王連成擋在了門口,說:“明亮,我正犯難呢。”
王連成問:“咋了又?遇到啥麻煩了?”
杏花就把黃順昌喝醉酒後,讓她去談工作的事情如實說了一遍,並表示,自己打心底裡不願意去,可又擔心惹惱了他。
王連成手摸下巴,思忖一陣,然後冷笑一聲,說:“正好煩悶着呢,逗他玩一玩,開開心去。”
“咋個玩法?小心把他給惹瘋了。”
“他越瘋才越是好玩呢。”
“我告訴你,他家裡可有槍,直了眼他真開火。”杏花嚇唬道。
王連成一愣,說:“誰家還敢私藏槍支啊,他想蹲大牢了是不是?”
“他上天入地的,能耐大着呢,誰能咋着他?”
“你別聽他吹,他幾斤幾兩我還沒數呀。”王連成不屑地說道。
“不信拉倒,到時候讓他開槍突突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王連成正色問:“你親眼見過他有槍?”
杏花說:“倒是沒親眼看見,可他是親口告訴我的,看上去一點兒都不像開玩笑。”
王連成說:“他要是真有槍就好了。”
杏花問:“他有槍有啥好?”
王連成說:“那我明天就去舉報他,讓他去蹲一陣子大牢,等出來後,他那土皇帝的位子自然而然就保不住了。”
“他上頭的關係那麼硬,警察肯定不會抓他,你就別費那個心思了。”
王連成說:“私藏槍支可不是一般的罪行,沒人敢幫他講情的,一準能掀翻他。”
“你的意思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