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小碩反應靈敏,一咕嚕爬起來,卻被杏花一把拽住了,並且拽的還是關鍵部位,想動都不敢動。
杏花說:“你別動,給我老老實實呆在牀上,只要房頂不塌,你哪兒也不能去,記住了嗎?”
“可……可外面起火了呀,能不救嗎?”
“火又沒燒着你屁股,怕啥?再說了,還不知道是咋回事呢,我先出去探個虛實。”
“起火還會有假?”
“傻瓜,這都已經大半夜了,哪兒來的火?說不定裡面又藏着啥道道呢,我看看去。”
杏花說着,跳下牀,朝着窗口望一眼,果然見院牆外面有紅彤彤的火光在躍動,就摸上菜刀,衝了出去。
呼啦一聲推開大門,這才知道,只是東邊的牆根下一堆柴禾燃着了,並無大礙。
藉着忽明忽暗的火光,杏花看到有兩個人正在手忙腳亂地撲打着,一個手持掃帚,另一個好像高舉着一根木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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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嗒……噗嗒……”
“咕咚……咕咚……“
我靠,這哪是救火啊?分明是在挑火夜戰練功服。
杏花嫂扭頭回了院子,從水缸了盛了滿滿兩桶水,雙手提起,快步走出了院子。
到了火堆前,大喊一聲:“閃開!”
一個聞聲躲開了,另一個卻沒動,還在嘿喲嘿喲的撲打着。
杏花嫂顧不上多想,抄起水桶,呼一下澆了上去。
火焰瞬間熄滅了,衚衕裡跟着黯淡起來,杏花嫂直起腰,想看一看救火的兩個人是誰,可眼前一片模糊,啥也看不到。
過來好幾分鐘,煙霧才漸漸散去,那個手持木棒的人還在嘿喲嘿喲地敲打着灰燼。
杏花這才知道,原來是劉二傻,就衝着他喊:“二傻子,你娘喊你回家吃飯呢。”
劉二傻這才停下來,問:“哦,你聽見了?”
“是啊,聽見了,快點回家吧。”
“不救火了?”
“火已經滅了,快回家找你娘吧。”
“那好……那好……俺回家找娘了。”劉二傻扔下棍子,一蹦三跳地朝着衚衕口跑去。
杏花轉過身,看到另一個救火的人正在撲打着身上的塵土,不是別人,正是陳排放。
“火是咋起的?”
陳排放直起身,說:“這還要問了,傻子點的唄。”
“真的是傻子?”
“你問傻子去。”
“又在說謊,是不是你乾的?”
“是我怎麼樣?不是我又怎麼樣?”陳排放硬梆梆甩一句,轉身回了家,呼啦一聲關了大門。
杏花胸口一陣發悶,暗暗罵道:小鱉羔子,能耐你了?竟敢甩臉子給嫂子看,看我咋收拾你!
可他爲啥要點火呢?
還選在這個時候,難道是……
杏花心裡有譜了,一定是陳排放看到,或者聽到自己屋裡有男人的動靜了,又不好跳出來制止,就故意縱火惹亂子了。
操,愛咋着咋着吧,不就是個青毛桃嘛,一時半會兒反不了他!
杏花回到家裡,重新關嚴了房門,摸黑進了屋。
這時候範小碩早已下了牀,穿好衣服侯在門口,見杏花進來,就急着問失火的情況。
杏花輕描淡寫地說:“沒事,就一個傻子,玩火引燃了柴禾。”
“撲滅了?”
“嗯,一桶水就解決掉了。”
“沒啥事吧?”
“還能有啥事?”
“我聽見你跟男人說話了。”
“是啊,就是那個傻子。”
“那……那……”
“你咋了
?”
“沒事,我是不是該走了?”
“天還沒亮呢,再睡會兒吧。”
“我……我還是趁早回學校吧。”
“這時候回去合適嗎?”
“沒事,我有鑰匙,如果他們問起,我就說頭天夜裡回來的。”
“能騙的了人嗎?”
“沒事,誰會在意那麼多呢?再說了,今天還有我的課呢,早點回去準備一下。”
“小范老師,你說校長那個混球會不會找你麻煩呢?”杏花仍在擔心。
“沒啥怕的,無依無據的,他能把我怎麼着?”
杏花問:“這就走?”
“趁着街上沒人,還是早些回去吧,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到宿舍裡再睡一會兒,鬼都不知道我是啥時回來的。”說完又抱緊了杏花,在臉上親一口,才戀戀不捨地轉身出了門。
杏花倚在門框上,呆呆望着,直到男人的身影遠了,淡了,消失在了混沌的霧靄之中。
這才返身回來,撲到牀上,沉沉睡了過去。
太陽一杆子高的時候,杏花才爬起來,洗把臉,隨便吃點東西,卻昏昏沉沉的,怎麼也打不起精神來,更懶得幹啥了。
一整天她都在爲範小碩擔心,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坐在屋裡的矮凳上發呆。趁兒子小龍回家的時候,有意無意地問起了學校的一些事情,想從兒子口中探聽到有關範小碩的消息。
當得知範小碩還能正常爲他們上課,課又講得非常生動,孩子們非常喜歡,並且下課後還帶着他們做遊戲時,杏花一顆懸着的心才踏實下來。
這下好了,終於煙消雲散了。
吃過晚飯,拾掇好碗筷,突然想到好久沒有陪兒子看電視了,心裡就涌起了淡淡的愧疚。
擡腳進了屋,卻見兒子小龍猛然擡起頭,怯生生打量着自己,就問:“咋了小龍?”
兒子苦着臉哀求道:“媽媽,今天作業少,我多看一會兒電視行嗎?”
杏花心裡隱隱一痛,她想到這一段時間自己不僅冷落了兒子,並且還常常有意無意地衝着兒子發脾氣,都快把兒子嚇成半個傻子了。
進了屋,找個凳子坐到了小龍身邊,想跟兒子聊些啥,卻脫口問道:“你說新來的王老師課講得好,怎麼個好法?”
小龍眼盯着電視,說:“他喜歡邊講課邊講故事,同學們都愛聽。”
“上課怎麼能講故事呢?”
“那些故事,都與課文有關啊。”
杏花剛想說什麼,突然聽到院子裡有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趕緊起身走出裡屋,朝外張望着。
“是誰啊?”杏花擔心又是哪一個不要臉的來了,這時候當着兒子面,連自己都尷尬。
“嫂子,是我呀。”
“你是誰?”
“陳排放。”
杏花心想,難道是這小子良心發現,過來跟自己賠禮道歉了,於是就走到了門口,不冷不熱地問一聲:“你敢進嫂子的屋?”
“嫂子,你別那樣好不好?我又沒惡意。”
“說吧,你找嫂子有啥事?”
陳排放跳起腳,往屋裡望了望,問:“小龍呢?去二奶家了?”
“沒有,在看電視呢。”
“哦,那你出來一下,我請教個事兒。”陳排放朝杏花嫂招招手,神秘兮兮地說。
“你想幹啥?”
“嫂子,我想跟你探討一個問題,當着小孩子的面不好說。”
“啥問題?”
“就是……就是男人女人那一方面的問題。”
杏花心裡靈動了一下,難道這個小鱉羔子也成了花心大蘿蔔,想着在
嫂子身上做實驗了?就說:“咋了?你也想那事了?”
“不是,嫂子,你想歪了,不是那個事兒,你趕緊出來啊!”陳排放急得臉都擰巴了。
杏花嫂回屋叮囑了兒子幾句,就隨着陳排放走出了家門,等到了衚衕口的大槐樹下,陳排放才停住了腳步。
“說吧,你想讓嫂子幹嘛?”
陳排放朝着四下裡張望一番,然後叫了一聲嫂子,問:“女人要是懷孕了,肚子裡有了小孩,會有啥反應?”
杏花嫂一愣,問:“誰懷孕了?”
“嫂子,你先別管是誰,只告訴我是個啥模樣就行。”
杏花嫂卻拗上了,說:“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不跟你說。”
“嫂子,不是你想的那樣,是……”
“是咋樣?你小子,是不是把樑鳳霞搞大肚子了?”
“嫂子,你亂說什麼呢?我跟她壓根兒就沒……沒那回事,你就別瞎猜了,快告訴我。”
“你信不過嫂子是不是?”
“沒有,信不過能找你嗎?”
“那是咋回事?你不告訴我是不?那好,我回家,你問別人去吧。”杏花嫂說完,轉身就走。
陳排放一把抓住她,軟了下來,說:“那好吧,我告訴你就是了。”
“那還差不離,可不許說瞎話。”
陳排放就把實情交代了出來——
今天上午,他接到了同學小六子打過來的電話,小六子哭訴說,他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好,學習成績一落千丈,怕是高考也沒希望了。
還說丁光彪整天欺負他,不是逼他請吃請喝,就是讓他當牛做馬,還時不時地拿他出氣,連胳膊都讓他打折過一次。
陳排放聽了很不是滋味,就說:“小六子,你傻呀,爲什麼不向班主任,向校領導舉報他?”
小六子說:“我哪敢呀,他家有錢有勢,我可不想走你的老路,畢竟丁光彪腰桿硬,就是十個我都鬥不過他,只能忍氣吞聲了。”
陳排放來了火氣,呵斥他:“那你打電話告訴我幹嘛?”
小六子說:“陳排放,有件事,我想來想去,覺得必須告訴你一聲,你可得挺住了。”
陳排放心頭一顫,忙問啥事。
小六子結結巴巴地說:“那個誰……誰……毛玉米她懷孕了。”
畢竟毛玉米是自己的初戀,這個消息無異於一聲沉雷轟頂,震得他意識斷片了好幾秒鐘,清醒之後,便急吼吼地問道:“她怎麼就懷孕了呢?現在人還在學校嗎?是個什麼情況?”
小六子說:“一開始我也不相信,可後來觀察了一陣,又去圖書館查了一下婦科知識,才知道她真的是懷上了。”
“你說,毛玉米她是什麼情況?”
小六子就說:“毛玉米天天吐,連上班都吐,還嗜睡,有時候課都上不了,只得請假,對了,她還喜歡吃酸東西,譬如山楂啥的,還有……還有……她的腹部明顯增大了,就像抱着大皮球。”
說到這兒,陳排放問杏花嫂:“嫂子,女人懷孕了,是不是就那樣?”
“小鱉羔子,那還不是懷上了嘛,這還了得,她纔是個學生呢,以後該咋辦?唉,作孽啊!”
“那該怎麼辦?”
“打掉唄。”
“可……可……”
“可啥可,趕緊送醫院做人流啊。”
“可小六子說,她男朋友不認那個孩子,死活不帶她去。”
“不是她男朋友的?那是誰的,你的?”
陳排放嘆一口氣,說:“小六子來電話的目的,就是告訴我這事,說那個王八蛋咬定了,孩子就是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