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那個”在笑。笑得令人噁心。

(鼻涕蟲——)

望着肆無忌憚地進入自己的家,進入自己的廚房,侵入自己領域的“那個”,敦很煩躁,偏偏他又不能像以往那樣粗暴簡單地排除一切令自己不快的存在。

“每天都只能面對那種東西……師傅還真是可憐啊~”

“那個”帶着笑容走到了敦的面前。從下往上的凝視着皺眉的敦,前一天在紫原家看到了敦和霜月情|事的雪森麻耶巧笑倩兮的對敦道:“吶~師傅~比起滿身皺紋、身上一堆贅肉的師母來說,還是我比較好吧~?”

渾然不覺雙手緊握成拳的敦有捏死她的衝動,自以爲敦是動搖了的麻耶說着拉開了自己制服襯衫上的領結。

這個時間,有社團活動的嵐和篤宏都在練習。秋人也還在敦和冰室共同經營的糕點店裡。基本上是個工作狂的霜月也很少在這個時候回家。如果不是麻耶把敦找了出來,和敦約好了在紫原家見面,敦這個時候也應該還在店裡。

敦知道眼前這個鼻涕蟲明顯是抱了讓其他人看到自己出軌也好的心思,否則她又怎麼可能這麼肆無忌憚地在一個有婦之夫的家裡破壞人家夫妻的情|事,又主動來誘惑敦?

“師傅已經慾求不滿了吧~?積了那麼長時間,不到極限才奇怪呢~”

拉開襯衫,讓自己的蕾絲文胸暴露在敦的眼前,鼻涕蟲自傲地托起了她胸前那兩坨高聳的贅肉。

“師傅不用客氣~隨意用我就可以了~”

噁心反胃的感覺在身體裡遊走,除了越發覺得眼前的鼻涕蟲不要臉之外,敦還真的沒有別的感覺。

——雌性對雄性的吸引力是天生的。這是銘刻在生物dna之中的本|能。敦不是什麼賢者,也不是什麼聖人。他和其他男人一樣也禁不起肉體上的誘惑。只不過敦稍微和其他的男人有些不同,他不會理所當然地把異性當成“女性”或是“雌性”。

孩童時代的敦沒少因爲過於高大的身材被周圍的人少說閒話,同齡的女孩子們更是避着他走。等敦成長爲少年,他的身邊的異性又一反常態的黏了過來,敦的身邊沒少過投懷送抱的異性。敦不理解反覆無常的異性是怎麼思考的,他也不想去理解。在他的眼裡,眼前的鼻涕蟲僅僅是和自己毫無瓜葛的肉塊,和其他那些害怕自己躲避自己,亦或是朝着自己諂媚的肉塊沒什麼區別。

讓敦認爲是“女性”,是他這個雄性想要征服的“雌性”的人早就被限定好了。換句話說,能誘惑敦的對象早已被限定好了。是的,如果這個時候在敦面前脫衣的人是霜月,他一定會無法抗拒霜月肉體的誘惑。

況且,敦確實積了很多。

自從霜月因爲兒子們的存在而大幅減少了和敦的肌膚接觸之後,霜月的花在工作上的時間就多了起來。像是要把結婚生育的那幾年所花費的精力補回來那樣,霜月工作起來絕對是個標準的工作狂。

再加上這幾年霜月的事業越做越大,壓在霜月身上的事物也就越來越多明天過後全文閱讀。沒有預料到自己手中的產業會增值到這個地步,霜月自然也沒有想過要培植左右手之類的心腹。身邊沒有一個能幫着霜月打點瑣事的人,霜月只能什麼都親力親爲。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敦再怎麼想要霜月,幫不上霜月什麼忙、只能看着工作完回到家裡的霜月一臉憔悴的樣子,疼惜霜月都來不及了的敦怎麼可能還會去勉強霜月來滿足自己的欲|望?

“……我不是爲了這種事情才和月親在一起的。”

推開鼻涕蟲麻耶,目不斜視的從麻耶身邊走過的敦離開了廚房。

“所以就算不做也沒什麼關係。”

就是因爲兩人之間的關係是從強迫和被強迫的性|關係開始的,所以敦才早早的就決定了:無論怎樣都要好好地珍惜霜月。

誠然,不能和霜月相親相愛地享受魚水之歡是挺令人難受的,但是隻要霜月還在自己的身邊,敦就覺得這種不能和霜月肌膚相親的日子也沒那麼難忍受。

(反正月親的工作遲早會變少的。)

敦對經營之類的事情完全沒有興趣,也因此糕點店“genius”的日常經營全部都是由冰室來管理的。只有在冰室回美國和家人相聚的時候,敦纔會代替不在的冰室處理店內的經營問題。

事到如今敦才因爲看妻子太過辛苦而萌生了要學習經營的想法着實是讓冰室好笑又好氣了一陣,不過看在敦和霜月十年如一日的恩愛的份上,冰室也沒有計較自己這個多年來的搭檔沒想過要幫忙自己、只顧着妻子的行爲。

“哈——?‘不做也沒關係’?你是認真的嗎?”

追着敦出了廚房,衣衫不整地鼻涕蟲瞪視着敦。

敦擡眼,毫無畏懼地迎上了麻耶的視線。麻耶雖然握有敦不想讓她抖出去的秘密,但不管怎樣麻耶都還只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女生。被敦這麼瞪着,她很快弱勢了下來。

“……那你證明給我看啊?不做也沒關係。”

把頭扭到一邊,麻耶恨恨地咬牙:“直到我覺得可以了爲止,你都不能和那個女人做,更不能告訴任何人你和那女人不做的理由。要是讓我知道你們做了的話——”

重新扣起制服襯衫的扣子,繫好了領結,拿起了放在沙發上的麻耶沉聲道:“你知道的吧?”

敦沒有回答以兒子們的戀母情結來脅迫自己的麻耶。他既是懶得回答,也是不屑於回答。

(就算不做,我對月親的心意也不會改變。)

敦對這一點非常的有自信。一如敦相信只要每天早上醒來能夠吻一吻妻子,在妻子出門的時候對妻子說“路上小心”,在妻子回家的時候對妻子說“歡迎回來”;妻子就不會懷疑自己對她的這份心意。

妻子改變了。以敦的肉眼能夠辨識的速度。

(變得——)

這是敦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也是十幾年來,敦耿耿於懷的事情。

(完美了。)

霜月本來就不醜,五官算不上精緻,但依然十分清麗。再加上霜月畢竟出身於茶道世家,又繼承了花道家母親的沉穩氣質。少女時代和同齡人相比就已經相當的穩重,多年來的風風雨雨又讓霜月磨練得在和人交往的時候多了一份優雅的餘裕。談吐知性,待人接物又讓人挑不出毛病。如果說一個人的魅力滿分是十分,霜月就是個能拿到八或九分的人葉傾三國。霜月身上唯一讓她魅力扣分的地方几乎只有她那張素面朝天的臉以及她生育過三個孩子後有些走形的身材。

(爲什麼要變得完美呢?)

因爲高強度的工作,霜月體重下降得厲害。身上的贅肉也自然跟着消失。贅肉一消失,霜月的身材自然就向着少女時代的曲線開始恢復。因爲在意自己身上的贅肉消失後鬆弛的皮膚上滿是皺紋,霜月終於重視起了皮膚的保養。

因爲過去的三十幾年裡都是臉部都是不施脂粉的狀態,所以霜月的臉部肌膚事實上遠比大多數同齡人的狀態要好。稍微擦個脣膏夾個睫毛霜月看起來就像變了個人那麼色氣。更遑論霜月穿起了女人味十足的裙裝,還擦起了成熟甜美的香水。

每天看到越來越美麗、越來越接近完美的妻子,敦就感到越來越焦躁。但是敦不能對妻子說:我討厭你變得完美,我不想看着你重新變得完美。

敦不想暴露自己自私的希望着霜月永遠是個他人眼中的“殘次品”的醜陋心思。

敦不想暴露自己渴望着永遠能夠獨佔霜月的醜陋行爲。

結婚十幾年的男人還拿着自家妻子的衣服自|慰這種事情不要說是說出去了,就連想想敦都覺得丟人。可敦還是這麼做了。每次做完,望着被弄髒了的妻子的衣服,他都可恥地覺得自己很白癡,很像個傻瓜。

還要忍耐多久才行呢?敦不知道。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憑什麼要受那個鼻涕蟲女人的脅迫。

自己對家裡的那三個臭小鬼根本沒有什麼愛或者是喜歡。之所以爲次男和三男保守秘密純粹是因爲不希望看見霜月因此震驚、錯愕、噁心、難受、痛苦。

雖然說霜月因此重新審視已經長大了的兒子,繼而愛上兒子的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沒有,但敦還是不想讓霜月知道還有其他離她這麼近的異性在愛慕她。

就在敦着手準備處理掉鼻涕蟲女人之後沒多久,霜月開始夜不歸宿。總是酩酊大醉纔會回家的她在某一天扔下了那張紙,那張寫好了該有的資料,蓋好了霜月的印章,只要等敦蓋好章就可以送出的離婚屆。

也是這個時候,敦才明白——就算不和妻子滾牀單,自己對妻子的心意不會改變。可是,妻子對自己的心意是會因此而改變的。

“討厭你。”

敦說着咬上了霜月的脣。

痛呼下意識的從紅脣之下溢出,霜月卻是無法很好地發出串成句子的聲音。舌頭被捲起、被纏住,整個口腔都在被攪動着的她就連想要閉合自己的嘴巴都做不到。

“……唔、嗯……嗯……”

唾液從闔不上的嘴角垂落了下來。像是快要渴死的人捨不得一滴水那樣,敦用大拇指抹掉了從霜月嘴角垂落下來的銀絲,接着又舔了舔大拇指。

“約定過的吧?我是月親的,月親也是我的。”

沒有焦距的雙眸中只能倒映出霜月一個人的身影,敦用力抱緊霜月的身體,讓霜月的身體幾乎爲之感到了疼痛。

“那爲什麼,月親還要用你的這雙眼睛去看別人?”

長有厚繭的手指摩挲上了霜月的眼皮,繼而又摩挲到了霜月的脣上:“爲什麼,月親要用這張嘴巴去叫別人的名字?”

在霜月的脣前喘息着,像是憤恨、又像是痛苦那樣地低頭,敦一口咬在了霜月的鎖骨上。

“痛……!”

輕呼一聲,眯起一隻眼睛,霜月的眼角因爲疼痛而溢出了些許生理性的淚水承寵。也就是因爲霜月這麼一張嘴,敦的大拇指已然侵入了霜月的口中。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比我更討厭月親的人了——……”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比我更【】你的人了。)

或許她永遠都不會察覺到吧。自己真正想說的話。

或許永遠都無法傳達到她那裡吧。括號裡的那個詞。

“……敦,我不想插手你的家務事。不過這次的事情,你最好儘快妥善地處理掉。知道嗎?”

(不用你說也知道啊。早就知道了。也早就開始處理了——)

一向溫和的搭檔難得板起臉來對自己說教。

“紫原君,記得當初你說過的話吧?你向我和赤司君保證過的,一定會讓霜月她幸福的。現在這是怎麼回事啊?”

“霜月居然會出軌嗎?真是……出人意料啊。我還以爲先厭了膩了的人會是敦呢。”

一個是鐵面無私毫不留情地質問,一個是略帶笑意與嘲諷的調侃。把自己當成是霜月娘家人的那兩個人讓敦煩躁地想喊:“我家的事情你們不要來插嘴啦……!”

“紫君……你和霜月同學之間真的沒問題嗎?”

“電視上報紙上網絡上全部都是小霜月出軌的消息哦?小紫原你沒事吧?”

“紫原你長那麼高大隻是用來看得嗎?慾求不滿纔會出軌,你倒是好好的滿足她啊?”

“紫原,你的沒用已經傳到我的祖國來了阿魯。我周圍的人都在議論你們離婚之後財產要怎麼分割阿魯。”

“我不相信蒼崎、不,那傢伙會出軌什麼的。反正肯定是瞎編的吧。……要是真的就把她追回來吧?”

“哼。反正肯定是紫原你沒有盡人事的說。我是不會同情你的說。”

“啊啊~抱歉~小真的意思是不要以爲生了三個小孩就算是盡人事了~該有的浪漫還有情|趣還是要好好注意的哦~”

中學時代就和自己混在一起、那羣愛管閒事的傢伙們也就算了,爲什麼人在國外的分叉眉、回國了的籃球部前輩還有四眼神棍占卜狂的伴侶都紛紛致電自己?

敦實在有砸電話的衝動。

然後他也確實砸了電話。

氣急敗壞地砸掉了手上的電話,接着又氣急敗壞地拔掉了自家的電話線。差點把攜帶也一併扔掉的敦就這麼舉着握有攜帶的手,氣喘吁吁地望着被自己砸成一團破爛的家中座機。

就結果而言,還好敦沒有把自己的攜帶也一併砸了。收了敦的錢,這段時間都在跟蹤霜月,確定霜月行蹤的私家偵探發來了有關霜月的消息。

大白天就在某有名host的陪伴下約會逛街的霜月現在進了某個會員制俱樂部的門。今天霜月包下了那個俱樂部,她在那裡爲那個今天陪了她一天的host舉行生日派對。

“……除此之外他們還預約了五星級酒店的頂層套房,詳細地址待會兒我發郵件給你。啊……剛纔那個是以你要去爲前提的發言。忘了問一句,你要去嗎?不去的話要我拍他們出入酒店的照片給你嗎?”

“——我——要——去——”

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齒道,敦很快按掉了還在說着什麼“不要衝動不要做什麼傻事”的私家偵探的電話同居姐妹花。

跳過中間的一些細節,總之因爲有私家偵探的協助,敦輕易的在霜月和她養着的小白臉來到酒店以前先一步進了酒店的套房。一片黑暗之中,等待着霜月到來的敦很想思考一下自己待會兒該說些什麼該做些什麼。可惜,他的大腦完全罷工。

一種莫名的黑暗侵蝕得敦的心中一片空白。

喀嚓——

房門的響動讓坐在黑暗中的敦的指尖微微一動。敦起身,在室內燈火通明的瞬間來到了門口。

“真是——……”

染着一頭怎麼看怎麼不自然的金髮的男人還來不及抱怨,攙扶着爛醉如泥的霜月的他就被人抓着衣領拉進了門口。電子鎖的自動門在他身後發出了輕輕的關閉聲。

把已經醉得基本沒有意識的霜月抱到套房內的大牀上,敦重又向着門口走了過來。

“你、你……!!”

好不容易纔攀上霜月這枝高枝的小白臉怎麼可能不認識眼前這個忽然就出現了的男人?作爲對霜月和敦的婚姻崩壞喜聞樂見的一員,小白臉還來不及質問敦:“你怎麼進來的?!”或是恐嚇敦:“你再不快滾我就報警了!”就被敦揪着衣領從地板上提了起來。

“我說啊~~……”

“放、放手!嗚咳!”

輕蔑地望着臉和黃瀨有那麼幾分相似的小白臉男人,無視被自己提着、腳尖已然離地超過十公分的小白臉的掙扎與反抗,像是沒有聽到小白臉因爲難以呼吸而發出的痛苦聲音,敦微微眯起了倒三角眼。

“能不能拜託你隨便滾到哪裡去啊~~?”

“……我、我滾……!我、馬上、現在……就滾!請、請放過……我!”

小白臉聲淚俱下地哭着,連鼻涕都流了下來。

“那——”

敦露出了稍微思考了一下的神情:“要滾到我永遠看不到你的地方去啊~~?下次我再看到你的話……”

沒有焦距的眸子重又看向了小白臉。

“碾爆你哦。”

惡寒自心底升起,雞皮疙瘩從皮膚上立起,渾身發顫的小白臉就這麼被扔出了門外。

翌日,霜月公司裡的人沒有一個能聯繫上霜月。在超過二十四小時的等待之後,負責霜月的日程安排、從來沒見過霜月耽誤日程的助理哭着向警方報了警。

除了幫着敦把霜月帶回家裡的私家偵探以及看見敦對霜月的“失蹤”無動於衷,多少猜到了霜月的“失蹤”和敦有關的冰室、赤司還有黑子等人之外,沒有人知道霜月其實是被敦帶回了家,還五花大綁的被放在了自家臥室的牀上。

因爲和霜月同時“失蹤”的還有那個小白臉,所以警方一開始就把調查的主力集中在了小白臉身上。酒店有配合警方調查的義務,只要稍微查一下酒店的監控錄像警方就能知道帶走了霜月的人是敦。只不過赤司先一步向警方的高層打過了招呼,無法違逆高層的意志,明知既定的搜索方向不對刑|警們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徒勞的調查。

也因此,至今外界仍然認爲霜月“失蹤”。就連霜月的三個兒子也不例外。

然後時間回到現在網遊之亡者無敵。

霜月敏感的程度遠遠超過敦的預想。這讓敦生氣了起來。

(果然是因爲這段時間酒林肉池……被其他男人弄成這樣了吧?)

聽着霜月那極力壓抑着的喘息,想到霜月也曾經在其他男人的身上或是身下如此喘息過的敦越發的惱怒了起來。稍微加重手上撫摸霜月身體的力道,敦就這樣覆上了妻子的身體。

“……敦、等——……”

被壓住的霜月只剩下喘息的力氣。既沒有辦法活動身體推開敦,嘴巴也沒那個空閒能夠喊出拒絕敦的言詞的她只能用深黑色的雙眸看向房間門口的三個兒子——被敦叫作“那個”的雪森麻耶也就算了,霜月實在不想讓自己的三個兒子看到自己用一張完全屬於“女人”的臉在敦的身下一臉放蕩地喘息的樣子。

可就是霜月這樣用視線來請求兒子們離開的行爲敦都不允許。大手按上了霜月的雙眼,強迫霜月閉上眼睛不再去看任何人的敦就這樣把霜月的一條腿扛到了肩上。

肩頭一震,被敦視爲無物的嵐恍然回神。明白父親這是要對母親做些什麼的嵐臉上一燒。用力地拉上房門,嵐拉着臉色難看的麻耶和同樣滿面通紅的篤宏以及秋人離開了走廊。

直到四人都到了一樓,嵐才放開了麻耶的手腕。而臉色陰晴不定的麻耶不知在想些什麼,一直都沒有作聲,也沒有其他的反應。

“嵐哥、宏哥,我——”

儘管秋人的臉紅得像要滴出血來,可是稍微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在場四人中年紀最小的秋人還是最先開了口:“來年會到國外留學。”

“什、……?!”

“?!”

沒有想到秋人會突然作出這樣爆炸性的宣言,嵐和篤宏都是一驚。

嵐很想告訴弟弟就算他對他們兄弟三人的母親抱有不純的感情,這個家也不希望失去他的存在。雖然父親說兄弟三人“已經沒用了”、“變成什麼樣都和他沒關係”,母親也知道了弟弟們對她的愛慕並非是兒子對母親的仰慕與敬佩,而是男人對女人的戀慕;但血濃於水,五人是家人的事實是不會改變的。要對母親和這個家庭做什麼弟弟們早就做了。事到如今,什麼都沒有做,什麼錯都沒有犯的弟弟們也不應該因爲這種事情而離開這個家。

(反倒是我——)

想到自己明知雪森麻耶是別有目的卻還是把雪森麻耶帶進了這個家裡的事情,嵐的心微微緊縮着抽痛了起來。

“……這不是現在才決定的事情,”秋人說着勉強擠出個微笑:“我早就已經和辰也叔商量好了,來年要去國外讀專門的糕點學校。正式開始作爲糕點師的學習。相關的手續都已經辦妥了。過完了年就做出國的準備。”

“秋人……”

和弟弟一樣對母親有超過母子的感情,篤宏何嘗不明白弟弟這是早就想用離開父母、離開這個家的方式讓已經扭曲了的親情重新變回母親所渴望的親情?

(就像我明白那個人、母親想從我們身上獲得的不是愛情而是親情那樣,秋人也明白母親的心情。)

“嵐哥,”篤宏喚了一聲哥哥的名字,隨後咧嘴,露出個遠比秋人開朗的笑容:“我決定接受那邊的邀請了。”

“篤、宏?”

聞言,嵐微微睜大了雙眸——和篤宏在同一支隊伍的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篤宏口中的“那邊的邀請”是國外某所大學籃球隊的教練向篤宏提出的邀請吸血鬼藝人最新章節。內容大概是讓篤宏先到那邊的國家去念完高校,一年後適應了新環境再進入大學的球隊。

嵐很想對弟弟吼:“那邊可是地球的另一面啊……!!”可是聲音噎在他的喉嚨之中,只能讓他紅了眼眶。

“這下子,就算你再去向媒體透露些什麼,母親她也不會受到傷害和攻擊了。”

帶着堅毅的笑容笑看向了麻耶,篤宏道。

“——!!”

像是被戳中了某根敏感神經,聽到了篤宏的話的麻耶變臉似的仰起嬌小可愛的粉臉,以要殺人般的表情開口:“哈啊?你是白癡嗎?只要我向媒體泄露你們戀母的事情,你們這對變態兄弟出國了就等於坐實了那女人在你們身邊就會誘惑你們的事實!你們腦袋裡裝的都是豆腐嗎?!連這種東西都想不到……!!”

恨恨地咬牙,麻耶實在難以接受自己以前居然會被篤宏這樣又單蠢又戀母的男生迷的暈頭轉向,以至於其他什麼事情都看不清楚。

“智商真是人類以下!!不愧是喜歡上自己親生母親的畜——生……!”

麻耶的話還沒有說完,她的臉上已經結結實實地捱了一拳。揍得她的臉變形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總是溫柔地對待她、呵護她、鍾情於她的嵐。

“……不許你、再侮辱我的家人……”

打人的拳頭激烈地顫抖着,比篤宏要矮上不少的嵐擋在了自己的兩個弟弟面前。目眥欲裂地看着被自己打翻在地,下意識地用手去捂住腫起的臉的麻耶,哽咽的嵐流下了眼淚。

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是很重要的東西。

當嵐發現被自己帶入這個家裡的麻耶恣意妄爲地黏住敦,導致父母之間逐漸產生了無形的壁障的時候,霜月只是如此笑着安撫了兒子。

直到看着夫妻之間的隔閡越來越深、感情的裂縫越來越大的霜月向敦提出離婚,霜月也不曾責怪把麻耶帶進家來的兒子。當然,和母親同樣明白嵐那點小心思的篤宏和秋人也不曾因此指責他們的兄長。

所有人,是的,這個家除了嵐以外的所有人都在承受着、忍受着嵐的私心所帶來的不必要的麻煩與痛苦。而那個由嵐一手帶入的禍根到了現在還這麼恬不知恥且肆無忌憚地傷害着嵐的家人。

“老媽說過……不管有什麼理由,打女人的男人都是豬狗不如的禽獸。”

所以在揍麻耶的那一瞬間,嵐已經捨棄了作爲人的驕傲與尊嚴。他心甘情願地淪爲母親口中豬狗不如的禽獸。

(我是這個家的長子。我是篤宏和秋人的哥哥。)

在是“人”以前,嵐先是“兄長”。

身爲兄長,怎麼能看着他人傷害自己的家人而無動於衷?

(真正醜陋的人是我,所以我——)

上前一步,流着淚蹲□的嵐抓住了發抖個不停的麻耶的衣領,又一次舉起了自己的拳頭。

“看好了,真正的畜生在這裡。”

“嵐哥!!”

篤宏和秋人幾乎是同時抓住了嵐那就要朝着麻耶鼻樑落下的拳頭。

“滾。”

嵐的眼淚已然枯竭開攻沒有回頭見。望着被嚇得面如死灰的麻耶,嵐咬牙道:“要是你有膽量做出傷害這個家庭的事情——”

日後繼承了敦在球場上的綽號,被人稱爲“赤色魔王”的嵐在這個瞬間第一次展露出了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藏起的尖牙利爪。

至於麻耶……很多年後成了普通的家庭主婦黃臉婆的她非常慶幸自己當初沒有破罐子破摔的真的把篤宏和秋人對他們的母親抱有戀愛情感的事情透露給媒體知道。

——不要說敦收集了不少麻耶想法設法地做第三者、破壞他人家庭的證據。光是有後來把嵐過繼到赤司家的赤司徵十郎在,媒體就不會如麻耶所願的一致以篤宏和秋人的事攻擊紫原家,或是試圖再從紫原家挖出什麼秘辛。

麻耶要是把篤宏和秋人的事情捅出去,最終她只會淪爲“做小三不成反污衊”這種標題的女主角。而養育了她的家人更不知道要被口誅筆伐多少次。不過,這一切都是後話。此時被嚇得渾身僵硬的麻耶只是努力地活動着自己的身體、連滾帶爬的跑出了紫原家。

“抱歉,篤宏……抱歉,秋人……”

聽着玄關那邊傳來的關門聲,嵐無力地垂下了自己的雙手。他臉上那恐怖的表情也轉變成了愧疚與後悔。

“都是因爲我——”

“不是嵐哥的錯。”

篤宏說着和秋人一起放開了嵐垂下的手。成拳的手緩緩鬆開,嵐的掌心多了幾個月牙形的小傷口。

“添麻煩這一點我們彼此彼此。不是因爲我和宏哥喜歡上那個人……喜歡上我們的母親,這個家也不會出這些事情……”

遮住雙眼的長長劉海被微冷的寒風吹起,擡起頭來環顧着充斥冬日暖陽的室內,秋人輕聲說着。

“是啊……如果沒有喜歡上就好了,不……應該說如果沒有以這樣的方式喜歡上她就好了。”

篤宏垂眼而笑,聲音一如感慨。

“嵐哥,就算我們不在這個家裡了。我們也還是兄弟。”

秋人伸手搭上了嵐的肩膀。

“留下那個長不大的老爸就足夠讓老媽她夠辛苦了。”

篤宏說着也拍了拍嵐的後背。

“……”

嵐沒有作聲,嚥下所有哽咽的衝動,嵐明白弟弟們去意已決。

也因此,這是最後一次,紫原家的三兄弟像現在這樣站在這個家的客廳裡,將自家的日常風景最後一次刻入眼底。

一年、不,訂正一下,十個月後——

“我該說什麼好呢……?”

被過繼給了赤司,現在的名字是拗口的“赤司嵐”(akashi arashi)的嵐站在生母的牀邊,嘴角抽搐了兩下。

“……嵐哥,我想這個時候只要微笑就可以了。”

帶着教父冰室辰也直傳的溫和笑容,篤宏拍了拍自己哥哥的肩膀。

“居然又——”

一手扶額,秋人看起來很是頭痛。不過就算如此頭痛,他也還是好好地擡穩了自己手上的蛋糕盒。

“爲什麼又是男孩子啊?穿成bug的男人!月親~~~!!”

像小朋友一樣氣呼呼地鼓着臉頰,羨慕嫉妒恨地瞪着高齡產婦霜月懷中正在熟睡的小嬰兒,現年三十七歲的紫原敦和一年前相比完全沒有成長。

“敦,太大聲的話會吵醒朝日的。”

已經習慣了丈夫那時不時發作的不合時宜的吃醋行爲,霜月微笑道。

十個月前和“監|禁”她的敦進行了一場異常深刻的肢體交流之後,“失蹤”的她重又自然至極的出現在了公司之中。

對外霜月只說是自己爲丈夫準備了一次驚喜旅行。事先的一切都是瞞着丈夫進行的。後面因爲行程倉促,霜月來不及告知助力要調整日程。也就鬧出了一系列的“失蹤”事件。

“嗅覺”敏銳的人輕易地就能發現霜月話中的漏洞。不過不管怎麼說,局外人能得知的消息也就不過如此。很快大衆就因爲霜月宣佈她有了第四胎,要把長男過繼給赤司家,還要和丈夫重新舉行世紀婚禮而轉移了視線。

“月親——……”

見妻子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身上,駝着背扁着嘴的敦湊到了霜月的牀邊。完全無視了一旁前來探望母親的兒子們,親暱的把頭靠在霜月的手臂之上,敦用手在霜月蓋着的被單上畫着圈圈。

“把朝日也過繼給赤仔好不好……?或者室仔也可以……”

“不行。”

霜月還在微笑,只是臉上已經多了一個青筋。笑容也變得有些黑暗。

對於給四男起了個電視臺以及啤酒的名字,現在又撒嬌着要把剛出生不久的四男過繼給別人家的敦,霜月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鼓起臉頰對霜月的迴應表示不滿,敦還孩子氣的發出了幾聲“噗”或者是“卟”的聲音。

“不過……要是敦希望的話……”

像是想起了什麼,雙頰緋紅、一如十五、六歲的懷春少女那樣羞澀的霜月伸出一隻手握住了敦放在自己身上的大手。

“朝日就讓婆婆公公姐姐還有哥哥們帶吧……我也、想和敦……獨處。”

“月親……!!”

望着含羞帶怯的妻子,喜形於色的敦用力回握住了妻子的手。

“嗯!!獨處~~……!!”

纔不管妻子是不是還抱着兒子朝日,興起的敦擡起頭來就向着霜月吻去。

“這真的是……”

一旁,嵐擡手,按住了自己的雙眼。

“沒救了啊。”

篤宏“呵呵”笑着扭過了頭。

“……”

秋人則是理都懶得理會牀上放閃光彈的那對夫妻,直接起身準備切蛋糕去了。

睡眠中的朝日皺着小眉頭咂了咂嘴,聽得到聲音卻還無法很好的理解其中意義的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已經被父母“拋棄”了——等他明白自己爲什麼會成爲“棄嬰”,那也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事情。

可喜可賀?

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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