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對峙,讓我噁心
連翹好像第一次那麼順從地聽馮厲行的話,就那樣乖乖地被他拉着往外走,穿過矚目的人羣,穿過令人窒息的門廳。最後踏上別墅門口軟綿綿的草坪。
真是謝天謝地,在她最孤立無援的時候能夠被他這麼牽着手。
他的手掌一如既往地乾燥溫暖,那麼堅定不移地將她的五指攏在掌中。
他的背影也硬挺寬厚,白襯衣裹出骨骼堅韌的肩膀。
連翹剛纔在那麼多人面前,被蘇卉和蘇怔罵成那樣都沒有哭,可是現在跟在馮厲行身後,眼淚像斷了線似地往下掉,她卻不想讓他看見,跟在他身後偷偷自己全部擦掉。
可是漸漸她的腳步快跟不上他了。
這男人的腿那麼長,步子又跨那麼大,連翹到最後幾乎是被他拖着走。
“喂!”她在後面喊了一聲。
他卻不理睬,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你能不能慢點。我走不快!”
前面的男人繼續悶頭往前面走,絲毫沒有要放慢腳步的意思。
連翹惱了。剁了一下腳:“孩子!”
這一招似乎挺管用,一直走在前面的馮厲行總算停了下來,高挺背影在黑暗中頓了頓,回過頭來,森然眸中藏了太多情緒。
有心痛,有氣憤,有無奈,但最終見連翹咬着下脣,一手扶住小腹的位置,他還是心軟了一下,走回去。微微躬身將連翹整個打橫抱在懷裡……
這完全是連翹意料不到的,嚇得趕緊嚷嚷:“喂,你抱我做什麼?放我下來!”
馮厲行依舊不說話。面色沉得很,滿身都是蕭冷的殺氣。
連翹感覺他的情緒不對勁,不敢掙扎了,任由他抱着,一直抱到車裡,又替她扣好安全帶,關上車門,這才消停下來。
“說吧,爲什麼非要去參加這個派對?你明知道蘇怔是周沉的兒子,難道臉面和自尊在你心裡真的這麼一文不值?”
馮厲行就這麼劈頭蓋臉的一句,完全不給連翹留緩衝的餘地。
她當時腦子裡已經糊成一片。反應了幾秒,總算反應出他話裡的意思。
原本以爲他這麼冒出來帶她離開別墅是在幫她,可沒想到到頭來,他只是換個地方侮辱她。
連翹只感覺那顆被架在火上炙烤的心一下子被人又丟進深海里,冷熱交替,他跟潑她髒水的人又有什麼區別?
不,有區別。
那些人的冷言諷語,最多隻會讓連翹覺得委屈氣憤,可是這男人不同。
雖然她抵死不願意承認自己對他有多深的感情,可是他總是能輕而易舉地讓她感到絕望和心疼。
連翹躲不了,只能迎頭撞上去:“是呢,自尊值幾個錢,臉面值幾個錢,你覺得我還在乎嗎?”
早就不在乎了,也早就已經在乎不起。
馮厲行卻將她這句話理解爲承認:“所以剛纔蘇怔說的那些話都是事實?”
“是事實又如何?”連翹心裡寒漠,笑得一臉寡淡,“反正我早就已經沒有好名聲,在你們心裡我就是蕩婦一個,男人換來換去,多他一個少他一個,又有什麼區別。再說你應該瞭解我,只要能夠達到自己的目的,我什麼都可以不管,什麼都可以犧牲!”
她是純粹氣馮厲行,可是馮厲行當真了。
“你的目的無非是想綁住周沉,讓他幫你救思慕,恭喜,你找對了人,但是有一點你別忘了,周家還有一個周鴻聲,他怎麼可能容得下你這麼不乾不淨的女人?”
話已至此,連翹覺得已經沒有辯解的必要。
他這麼輕易就相信了那些話,那麼輕易就給自己烙上了“不乾不淨”的印記。
馮厲行,難道我在你心裡,真的只是一枚棋子?或者說我們之間這麼久的相處,真的只是鏡花水月,一場戲?
“是!”連翹深呼吸,將自己掉下來的眼淚全部逼回去。
既然他已經把話講得這麼明白,連她心中殘存的那一點點微妙希望也全部打散,她又何苦再去堅持,不如全部承認。
“蘇怔說的全部都是事實,我不僅跟周沉的兒子曖昧不清,還同時去勾引了他的父親,目的也很明確,我就想利用周沉來挽救思慕,也要利用他來對抗你!”連翹一口氣講完,寒氣如霜的目光定在馮厲行臉上,冷傲笑了一聲,繼續:“是,或許你講得也有一定道理,周家名門望族,周鴻聲未必會容得下我,但是你別忘了,我肚子裡懷了周家的骨肉,這是周沉的兒子,周鴻聲的孫子,你覺得他會不同意我進門?”
真是越說越錯,越錯越殤。
馮厲行心中那一點僥倖也被連翹的話全部擊散。
原來孩子真的是周沉的,是他自己太過愚蠢,總覺得應該有意外,可是怎麼可能?
馮厲行看着眼前的女人。
眼睛還是那雙眼睛,嘴脣還是那瓣嘴脣,素面朝天,穿了一件薄荷綠的棉裙。
看上去還是以前的樣子,連發狠時的表情都沒有變,可她卻懷了周沉的孩子。
真行!小小年紀,居然跟兩個男人有了孩子。
馮厲行將方向盤捏得發緊,心裡的不甘又開始往上竄。
對,是不甘。
不甘看到她這麼輕易地救回思慕,更不甘看到她能夠得到周家的幫助,所以馮厲行將自己心裡的那份“不甘”,一味定義成“佔有慾”!
對,就是佔有慾!
就在兩人對峙之際,周沉從別墅裡跑了出來。
“連翹,連翹……”他急切地喊她的名字,一邊喊一邊撥打她的號碼。
很快連翹的手機便響了,她正要接,可馮厲行卻突然發動引擎,油門猛烈踩下去,車子便像箭一樣在停車場上劃了一個半圓,迅速竄出去!
連翹都被嚇壞了,突然加速的車子晃得她整個人都往前衝,額頭重重磕在儀表臺上。
扶住,好不容易坐穩,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叫嚷:“你幹什麼?停車,放我下去!”
馮厲行哪裡聽得見,車子持續加速,很快就飆上100碼。
山路上顛簸不堪,連翹不敢亂動,只能死死揪住安全帶,目光仇怨地看着旁邊的馮厲行!
周沉的電話一直沒有停過,連翹一開始沒接,但實在響得受不了,她便偷偷摁了接聽鍵,正準備說話,哪知正在開車的馮厲行突然將頭一偏,滿目冷光。
“不許接!”
“……”
就這樣一路僵到半島酒店,車子一停,連翹開了門便準備下車,馮厲行卻已經早了一步過來捏住她的手腕,狠狠拽着她往裡面走。
連翹不知他哪來這麼大的火氣,想甩又甩不掉,她只能一路扶住小腹強跟着。
好不容易快要走到電梯門口,卻見王琦迎面走過來,見到馮厲行這麼拉着連翹,她也是一驚。
“厲行……”追過來,想叫住他,可馮厲行像是沒有聽見,拉着連翹就與王琦錯身而過。
“你要帶我去哪兒?”連翹感覺到馮厲行身上的那股戾氣,可他依舊不說話,直接將連翹拉入電梯。
樓層一點點上去,最終停在頂樓。
連翹的房間不在頂樓。
“放開我,快放開我!!!”她意識到危險逼近,掙扎幾下,可手脫不了,馮厲行的大掌如鍥子一樣將她箍住,她便咬,咬他的手背,他估計是疼了,乾脆直接蹲下來,掐住她的腰身將她整個人扛到肩上……
一路從電梯走到套房門口,劃了門卡,走進臥室……
瘦削的連翹便像小貓一樣被馮厲行扔到柔軟的大牀上。
她縮着腿腳,整個人像小螃蟹一樣往後退,結果馮厲行高冷的身影壓過來,雙臂撐在她兩側,幾乎是將她直接壓在身下……
那麼貼近又曖昧的姿勢,馮厲行甚至可以看到連翹眼中細微的血絲,微翹的脣和額頭上因爲憤怒而微微凸起的青筋。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一路將她揪回來,惡狠狠的模樣,像是中了邪,可現在這麼將她壓在身下,她的臉觸手可及,馮厲行卻感覺自己心中缺失的那一塊漸漸飽滿起來。
他還是想要她,只要她,其他人都無法代替。
“陸連翹……”馮厲行一直寒着的眼神慢慢柔軟下來,伸出手指想碰一碰她的臉,可連翹卻將頭一偏,幾乎是嫌膩地唾棄:“你別碰我,讓我覺得噁心!”
就在這時候,房門好像被人推開,有人走進來。
“厲行……”王琦的聲音。
馮厲行走神,稍稍擡了擡身,連翹便藉機將他一把推開,滑下牀便跑了出去……
那麼迫不及待的樣子,好像馮厲行是洪水猛獸,她是唯恐避之不及。
腳步聲很快消失,馮厲行撐住牀面的手臂一軟,好像整個人一下子又空掉了,虛虛倒在牀上。
王琦半倚着臥室房門,就這麼看着連翹跑出去,再看着馮厲行一個人落寞地躺在牀上。
她的心也一下子寒了。
“她都已經懷了周沉的孩子,你這樣,又何必?”
是啊,何必!
可是他不甘,不捨,不情願。
“幫我去查一下陸清姿還在不在香港,儘快約她與我見個面。”狀農名圾。
或許連翹和馮厲行身上有一點非常相似,想要得到的東西,即使付出再大代價,也會用盡一切辦法去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