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出院,搬回公寓
馮厲行打開門下車,迎頭剛好跟周沉碰上……
兩人臉上的表情都相當微妙,冷熱不清。幸好是晚上,夜光朦朧,不然估計很難裝這麼好。
“你去看過她了?”
“嗯,剛下來,她準備睡了。”周沉語氣平淡。
馮厲行似乎“嗯”了一聲,也沒打招呼。與周沉擦肩而過。
那會兒已經很晚了,病房走廊裡只有馮厲行自己的腳步聲,皮鞋踩在地面上,“篤篤篤——”彷彿連腳步都變得特別低沉。
可是他還是沒有立即推門進去,站在門口好一會兒。
不是不想見連翹,相反。他太想見了,今天一整天工作都心不在焉。
自她被推進產房他就沒再見過她,對她最後的記憶便是她獨自在產房內一聲尖過一聲的嘶叫,馮厲行覺得她叫一聲,自己的皮肉便被撕下來一塊,恨不能陪她一起疼,所以他怎麼可能不想見她。
他的小東西。小妖精,疼的時候就只想抱住她。
可是他這樣進去,該以什麼表情面對她和孩子?
說他心裡絲毫不介意。肯定是假的,沒有哪個男人可以容忍這種事,更何況他這麼在乎這個女人,只是這這種情緒他不能表現出來,因爲是他選擇跟連翹結婚的,既然娶了她,就該接受她所有的一切和過去。
馮厲行最後又躲到樓道安全門的地方去抽了一支菸。這才重新走到病房門口,踟躕片刻,終於推開那扇門。
房間裡燈都滅了,月嫂睡在小房間的沙發椅上,寶寶睡在搖籃裡。
連翹那頭只留了一盞小牀燈,燈光籠罩在她身上,她縮着頭似乎睡得很安穩。
馮厲行確定她眼睛閉着才鬆了一口氣,將手從褲袋裡拿出來,輕聲走過去,剛想俯身幫她把被子拉一拉,牀上的人突然彈開了眼睛。
只是一瞬間,真的只是一瞬間!
連翹眼睛一下子睜開,燈光下瑩潤浸溼,那樣楚楚看着馮厲行,目光中是明顯的期待和痛苦,還帶着委屈時的楚楚可憐。
馮厲行呼吸被卡在胸口,語言好像都喪失了,只能那麼定定看着她,不能給她任何迴應,無法給她任何迴應。
這樣彼此對視幾秒。
連翹死心了,終是將眼睛閉上,淚從睫毛中間滲出來。
怎麼會這麼痛心?爲何會這麼痛心?
她明明對這個男人沒有感情,所有的妖嬈媚態,所有的承歡迎合,無非是要爲了實施報復計劃,可這一刻,連翹不得不承認她很難過。
“你走吧,暫時別來醫院了,我知道以你的身份和立場很難做,而且這幾天會有很多記者,所以我們還是分開一段日子吧,等平息之後再說。”
她將臉別過去。
說這段話的時候馮厲行只看到她纖細頸脖的那一片皮膚,細緻白皙,鎖骨突起。
牀邊的燈光還是照在她身上,只是看不到她的臉龐。
馮厲行似乎又在牀前站了一會兒,沒說話,真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就那樣慢慢退了出去。
連翹躺在牀上,頭梗在另一側,耳朵裡卻靈敏地聽到馮厲行開門出去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初冬的夜裡。
她不知自己爲何要這麼做。
心裡明明在滴血,可是有些仇恨怎麼也消不去。
她讓自己進入了一個死局,但是已經無法停下來,她必須給她的親人一個交代,也給自己一個交代。
第二日媒體便公佈了連翹孩子出生的消息,圈內一片譁然,又是一個可以讓那些記者自由發揮的好噓頭。
思慕總經理,LA’MO馮厲行,還有如泰山北斗的周家人,原本就很有看頭的三角關係,因爲這個孩子的出生,劇情在外人眼裡似乎變得更加精彩紛呈。
連翹在住院的那幾天,記者24小時守在醫院樓下,馮厲行和周沉也被跟蹤偷拍,但是三個當事人誰都沒有正面回答媒體任何問題,記者一點兒料都挖不到,更加變本加厲地守着,甚至埋伏在Z傳媒大廈和LA’MO門口“伏擊”他們。
這勢頭越來越猛,看來這些媒體是不打算放過他們了。
可是很奇怪,除了第一天拍到周沉在醫院出現過一次之後,後面幾天再也沒見他來探過孩子,馮厲行更是一次都沒出現過,讓記者都失望透頂。
四天後連翹正式出院。
各路記者早就得到消息,聞風而至,一早便全部守在住院大樓門口。
那天氣溫有些低,幾乎快要接近零下了,再加上又是陰天,沉雲陰霾重疊。
記者冒着在寒氣在門口守了好幾個小時,接近中午11點才見當事人從病房大樓裡走出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思慕的司機和薛阿姨,手裡各自都拎着連翹住院期間用的衣服物品,中間跟着弋正清和月嫂,孩子由月嫂抱着,包得嚴嚴實實,臉也被遮住了,記者根本拍不到任何。
而連翹就走在最後面,素顏,黑超遮面,頭上戴了一頂咖啡色的呢帽,頭髮已經長到肩頭,上身穿了一件半長款的廓形黑大衣,下身是水藍色牛仔褲和平底長筒靴子,一條寬長厚實的羊絨圍巾包住大半個臉。
她就這樣雙手抱臂走在最後面。
一行人也算浩浩蕩蕩,但記者發現裡面根本沒有任何一個周家人,連之前傳言與餘連翹舊情復燃的馮厲行也不在,不免讓人有些意外。
記者幾乎一哄而上,紛紛舉着相機話筒想要採訪,可當事人連翹一直垂着頭,隻字不吐,弋正清和司機將記者全部攔在旁邊,連翹和月嫂便趁機迅速坐上了早就停在門口的車子。
一共來了兩輛車。
連翹和月嫂寶寶坐前面一輛車,弋正清帶着薛阿姨坐後面一輛車。
上車後車門被迅速關上,那些記者卻絲毫不放過,全部在外面貼着拍打車窗。呆記助血。
僱的月嫂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場面,緊張得恨不得抱着孩子的手都在抖。
“餘小姐…”司機問了一句。
連翹將圍巾摘下來,露出一張蒼白瘦削的臉,冷冷命令:“別管,開車!”
兩輛車子絕塵而去,記者全被甩在原地氣得直跺腳。
“嚇死人了,嚇死人了…”月嫂蘭嫂就坐在連翹旁邊,等車子開穩後她纔敢說出話來。
連翹將墨鏡摘下,笑着安慰:“不需要怕,以後這樣的場面會經常遇到,蘭嫂,你只需要把孩子照顧好,別讓記者拍到孩子的臉就行。”
“誒!”蘭嫂趕緊點點頭,態度實誠,可卻用手不斷拍着胸口,像是真被這架勢嚇到了。
連翹也能理解,出個院也能搞得跟逃難似的,普通人哪會見過這場面。
“把孩子給我吧。”她將手伸過去,蘭嫂正要將寶寶遞給連翹,可她口袋裡的手機卻“滴-”地響了一聲,馮厲行的短信:“或許你說得對,分開一段日子對大家都好,所以我搬去市區那套公寓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