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此之蜜糖,彼之砒霜
那應該是馮厲行第一次在這種地方要一個女人。
門外便是客房,他本可以去開個房間,可是他好像也是一刻也等不及,非要將她這樣壓在樓梯的扶手上……
爲配合他。連翹只能儘量把上身往後彎,下面便是盤旋的樓梯,旋轉環繞,看不見盡頭。
身上的外衣和絲巾被他撕碎一片片往下掉,頸脖上的鏈子也被他粗魯扯斷,叮叮咚咚敲着金屬的扶手和欄杆往下滾。
連翹快要溺死在他的溫柔和激烈裡。
大口喘氣,牙齒咬着被他弄出來的嚶嚀,但那時候的連翹可曾想過,這樣被他抱着在樓梯扶手上狠狠要,可她身下便是如萬丈深淵般的幾十層樓梯。
如此姿勢,便是他將她抵在懸崖邊上。與她做這世間最親密的事,給予她這世間最愜意的舒服,可是事實呢?
事實便是,只要他輕輕一推。她便會從這懸崖上滾下去,瞬間粉身碎骨!
可是那時候的連翹根本不會往身後看,她眼裡身體裡全是馮厲行,這個如妖如魅的馮厲行,這個像神明一般賜予她一切的馮厲行,這個始終脣角蓄着蜜糖般笑意的馮厲行。
怎麼辦?
即使在這種時候,連翹也不敢看他那雙眼睛。
雖然他眼睛裡全是寵溺和溫柔,可連翹總有種奇怪的錯覺,竊認爲那雙寵溺的眼睛後面藏着腥腥的刺痛感,好像隨時會化爲一把利劍,將她一招斃命!
所以連翹只能閉上眼睛,承受他這麼濃烈的愛,卻在他衝刺的最後一秒,哭着咬住他的肩膀,問:“馮厲行,如果我把心給你。下場會不會跟裴瀟瀟一樣?”
馮厲行沉吼一聲。軟在她身上,卻說了一句幾乎要了連翹命的話。
那句話。當時聽像蜜糖,日後憶起,才知是砒霜……
“你說會不會一樣?裴瀟瀟只是伴我過一程,而我想要你的所有,不光是心,還包括你的精神,你的肉體,你的仇恨和歡喜,甚至你的整個人生……”
那晚兩人住在華克山莊沒有回去。
次日清晨的陽光將連翹喚醒,睜開眼睛,外面窗臺上竟然站着一隻山雀,細瘦的爪子蹦蹦跳跳,完全不怕人一樣。
連翹覺得真神奇,笑着翻了個身,腰上那隻手卻將她纏得更緊。
馮厲行像有起牀氣的孩子一樣將頭鑽到她胸口,迷迷糊糊地說:“別動,陪我再睡一會兒…”
連翹吻了吻他刺刺的發頂:“好…”
那段時間應該是連翹這五年來過得最開心的日子。
她和馮厲行的戀情不斷升溫,幾乎天天會見面,就算馮厲行去出差,也必定會有一束花送到連翹的公司。
小秋都調侃:“哎喲你們倆乾脆去拍偶像劇吧,煩死了,這麼甜蜜讓我們這些單身狗怎麼活?”
連翹也不惱,卻反駁:“我哪有那個福氣去拍偶像劇,你看到哪部偶像劇裡的女主像我這樣忙成狗?”
說得也沒錯,除卻跟馮厲行的卿卿我我之外,她幾乎把所有時間都撲在辦公室。夾吐妖扛。
之前因爲裴瀟瀟穿了瞑色的衣服宣傳新片,大獲讚揚,再加上連翹和馮厲行的關係曝光,所以瞑色名氣漸漸響起來,甚至已經有些活動主辦方和藝人來找連翹定製,其中不乏一線女星和模特。
再加上風尚大典日益逼近,連翹又接了陸清姿婚宴的單子,所以忙得焦頭爛額。
馮厲行也不閒。
臨近春節,la’mo旗下各品牌都會舉辦各種年度活動,他漸漸沒時間跟連翹在一起,不過兩人是同行,那便有個好處,可以藉着出席活動的名義見面。
所以那年春節前各大活動和晚宴現場,都會看到馮厲行挽着連翹的手親密現身,連翹也藉着他的光在圈內和媒體前大放異彩。
她的品味和穿衣風格受到專業人士的一致好評,時而嫵媚時而優雅,時而甜美時而又率性。
可能真是遺傳了餘纓的好皮囊和好眼光,反正連翹就總有辦法把看似簡單的衣服搭配出屬於她自己的風格,所以那一場場活動下來,連翹這個“業餘模特”挽着馮厲行的手,以他女朋友的姿態狠狠在圈內宣傳了瞑色這個品牌,也順利爲節後的風尚大典造勢預熱。
越靠近年關馮厲行似乎越忙,開始不停飛來飛去,甚至除夕前三天還被某高端腕錶品牌邀請去巴黎出席新片發佈會,歸程剛好是除夕之後的第二天,也就是說連翹要一個人在鄴城過除夕。
不過無所謂了,她這些年都已經習慣,況且今年她在國內,可以把安安接回家一起過除夕。
按照慣例,每年除夕白天歸葉堂都有活動,所以連翹到傍晚纔去接安安。
接了安安本來想在外面找間餐廳吃飯,可是除夕夜很多餐廳都爆滿,全是一家老小聚在一起吃團圓飯的。
連翹實在不想擠在這些人中間吃飯,於是臨時決定自己買菜回去做。
其實她公寓樓下有菜場,但她鬼使神差地驅車二十公里,非要到城郊的超市去買菜。
去超市的路上經過一片別墅區,連翹將車停在別墅的雕花圍欄外面。
裡面是一排排尖頂的歐式小洋樓,其中第二排最右邊的便是她曾經生活了好多年的地方。
“連姐姐,這些房子真漂亮,可是我們停在這裡做什麼?在等人嗎?”坐在後排的安安突然問她。
連翹搖搖頭,又看了一眼那棟房子裡發出的暖橘色燈光。
“不是在等人,姐姐有認識的人住在這裡,所以過來看看。”
“那爲什麼不直接進去,非要躲在外面偷偷看呢?”
“因爲那個人不想見姐姐,姐姐老是惹他生氣…”連翹猛吸一口氣,疲憊地將額頭擱在方向盤上,直到包裡的電話鈴聲響,連翹才擡起頭。
“喂…”那端有些沉老的聲音。
連翹訝異,不大確定地問:“弋伯父,是你嗎?”
“是我,連翹,除夕快樂,一個人嗎?要是一個人的話來弋伯父家吃晚飯吧。”
弋正清的聲音還是那麼低柔和藹,連翹心裡頓時涌起一股暖流。
小時候她就老去弋家蹭飯,總說弋伯父的手藝比家裡請的廚子還要好。
弋正清也願意寵着她,再忙也要回家給她的寶貝世侄女做飯吃,餘纓還總是責備他:“你看看,都被你慣壞了,養了一張叼嘴出來。”
所以其實陸弋兩家交情深厚,甚至餘纓病重之時還跟連翹說過這樣一句話:“如果有天你能夠重回思慕,整個集團或許只有你弋伯父一個人願意幫你。”
可儘管有如此親暱的關係,連翹還是不想在除夕這麼敏感的日子去弋家吃晚飯,因爲弋正清畢竟只是她的世伯,況且弋揚即將和陸清姿完婚。
“不了,謝謝弋伯父,我還在外地出差呢。”
“除夕還在出差啊。”弋正清的口氣聽上去有些心疼,“那你自己在外面注意好身體,回頭空了就來弋伯父家吃飯…”
弋正清又寒暄了幾句,連翹抹着眼淚將電話匆忙掛掉。
那滋味不是一般的煎熬,她幾乎快要哭出來,安安卻從後座上湊過身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連姐姐,給你。”
小手微微打開,手心裡躺了一顆糖。
那是怎樣的一種悲慟,像是五雷轟頂,又像是百轉千回最終痛悟的心酸。
還好有你,還好生命中還有你。
連翹一把攬過安安的肩膀,抱着他在車裡哭到快要背過氣去。
馮厲行一下飛機直接從機場趕去連翹的住處。
到那邊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多,馮厲行在門口站了一小會兒,準備敲門,最終還是掏出那把連翹給的鑰匙。
鑰匙他一直隨身帶,這次總算派上用場。
進去之後發現客廳裡沒有開燈,臥室旁邊的小隔間裡倒是亮着燈光。
馮厲行走進去,發現隔間裡很亂,到處散着雜誌和布料線團,窗下放着一臺老舊的縫紉機,牆角還站着一排塑料假模特。
這是餘纓以前的工作室,而連翹已經趴在臺燈下睡着,桌上凌亂散着畫筆和手稿,手稿最上面卻放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餘纓和陸予江一同抱着只有幾歲大的連翹,一家人站在一起,曾經是多麼幸福美滿的一個家庭。
馮厲行盯着照片上的人看了一眼,眼底浮起一絲霜氣。
趴在桌上的人似乎睡得不安穩,睫毛顫抖煽動,馮厲行將自己的大衣脫下來準備蓋到她身上,可他稍稍一動,連翹便醒了。
猛回頭,她“嗖”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幾乎是驚叫:“你怎麼回來了?”
馮厲行眼裡的霜意瞬間化爲柔溺,邪魅笑着便去攬她的身子:“太想你了,所以趕回來陪你過除夕…”
還不待連翹反應,狂熱的吻便侵襲而來,從氣息到撫摸,全是對她的思念和迷戀。
三兩下便把連翹的外套剝去了,接下來便是塑性內衣…
“臥室在哪兒?”馮厲行急躁地抱着她往外面走,連翹這才嚇得一下子跳到地上。
“別,安安!”
“什麼安安?”
連翹剛想解釋,桌上的手機又響了。
馮厲行當時離桌子比較近,所以體貼地想把手機遞給她,結果無意掃了屏幕一眼,屏幕上閃着醒目的“leo”幾個英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