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一聲似人非人的長嘯響徹了斐揚的山林間,所有的人類與惡魔都停手望向他,銀白頭髮的法師,此刻已兩眼通紅的像是要滴出血來。亞藍斯之劍上散發的青氣越來越濃,周圍的草木都慢慢捲了邊,甚至連舒浼,都覺得有些氣悶。
“嗖”的一聲,他已化成一道黑電射入羣魔之中,惡魔雖然兇悍無匹,但面對這來無影去無蹤的對手也不禁愕然,無法可施。只一瞬間,已有十餘個惡魔慘叫着委頓在地,星站在魔軍中竟顯得甚是清閒,但只閒得短短片刻,黑電就直向自己衝來。一聲銳響,金屬相碰的聲音,星看清劍的來勢倒轉刺劍一撥,黑電立即從一旁又閃入了魔羣中,又是一片慘叫響起。數分鐘前,地上草間是一片鮮紅,而現在,已是惡魔的黑血斑斕在山間。
舒浼雙眉緊鎖,亞藍斯之劍劍身沉重,劍背剛硬無比,劍鋒銳利無倫,可刺可砍,在凡世中已可算的利器,缺點之所在,也就在於過於沉重而無法靈便使用。可此刻的Rea非但舉重若輕,而且身形如電,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制住他纔好……而瓔珞也是進退兩難,這銀髮法師是因爲救了她才心智失控,縱然自己可以出手制服他,也是要下殺手的——可,又怎能如此絕情?
“小心!”星和舒浼同時喊道,瓔珞忙側身一躲,黑電貼着飄動的髮梢疾衝而過,又立即轉回。隨着黑色的身影,一道強風迎面而來,直吹的瓔珞臉上生疼。“風之步。”心中默唸,然後,就如此,消失在了風中——風中,似還飄散着那一片落葉的芬芳。黑電止步,仍是那年輕的銀髮法師,只是雙眼通紅,渾然不似人眼,嘴邊帶着一抹不屑的輕笑——對世界的不屑,對世界的漠視,對世界的仇恨,似乎,就在此刻爆發。草浪滾滾,一陣卷着幽香的微風吹來,Rea的笑凝固了,瓔珞的右肘以迅雷之勢捅入了Rea的腹部,隨後小臂上翻,一拳擊在Rea臉上,旋即順勢轉身,,雙腿成弓步,上身重心微低,之後左腳猛一蹬地,右拳打在了Rea的下巴上;REA應聲飛出,瓔珞縱躍而起,飛到了Rea上方,膝蓋對準了Rea的腹部,開始下落……
Rea雙手護住頭臉,突然地,感覺到自己是如此的無力,腹部一陣劇痛,什麼東西頂着自己落在了地上。“喀嚓”的聲音,不知道是骨頭折斷的聲音,還是地面裂縫的聲音。“我死了吧……”這是第一個想法,恍惚間眼前好象出現一條銀橋……“是去九幽的橋麼……”這麼想着,伸出手去,全身疼痛居然已消失,很輕易地抓住了銀橋,銀橋微微一動,似是想飛走。雙手加力,緊握住了銀橋。
一種令人安心的清涼從肺腑間透出,胸口處不再熱血翻騰,四肢的力量被漸漸抽去……舒服而愉悅的,慢慢睡去。
“Rea……Rea……”一個清脆如黃鶯出谷卻又略顯嬌嫩的聲音呼喚着。“浼子,他能醒麼?”焦急而關切的口吻。“恩。”一個男音。“公主殿下請放心。”Rea腦中似乎迴盪着這麼些聲音,一隻溫柔滑軟的手輕輕握着自己,然後腦中一片冰涼,再次沉沉睡去。
又不知過了多久,Rea再一次醒來,那隻溫柔的手仍是握着自己;一陣幽香將自己包圍,但Rea卻甚至沒有力氣睜開雙眼,只是輕輕握了握那隻手。“Rea,你……你醒了麼?”仍是那清脆的聲音,雖然染了幾分疲倦,但還是那麼動聽。Rea又捏了捏她的手作爲迴應,沉重的眼皮慢慢睜開。“我……怎麼了?”Rea想詢問,但嗓子中只發出了毫無意義的嘶嘶聲,可眼中的疑問之意,很是明顯。
瓔珞笑了,笑的那麼明亮,卻又那麼疲倦,那麼憔悴。“三天前,你神智有些不清,抓住了我弓弦上的冰玉,然後就昏倒了……”頓了頓,繼續說:“神哥哥告訴我,那冰玉是上古洪荒巨獸遺留下的碎片,直到那天我才發現,它還有這麼個用處。”Rea眼神先是驚異,隨即仍是疑惑。“想不到……”一抹暈紅飛上瓔珞兩頰。“你竟然爲了我而在世仇舒浼面前自暴德古拉的身份……”Rea聽着,卻更是疑惑;想說明自己只是想起自己的兩位老師和其他枉死的人而失控,絕非有其他想法——其實,未必,便真的沒有了,眼前一佳人如瓔珞,誰能不動心?可眼神,畢竟表現不出來這些。瓔珞看着他急於解釋的樣子,不緊“撲哧”笑了出來。“好啦,你既隱在人類中自然有你的目的,我會爲你保密的——只要你不讓我說,我就不說。”Rea見解釋不得,索性罷了,但覺這位公主聲音輕柔,吹氣如蘭,絲毫沒有一點公主的架子,也不難想象,這幾日來自己昏迷的時候她是如何焦急。似乎,只想一輩子傷在這裡。
在Rea看來,似乎只過了一瞬間——美麗的時光,總是過去的很快。Rea感到自己恢復了不少,便開口詢問:“公主殿下,德古拉是什麼啊……?”
瓔珞呆住了,好象是聽到一個人問她魚是在水裡還是陸地上一般的表情,彷彿是看到了世界上最白的白癡。“難道你……”她臉竟又更紅了,Rea已經不覺得奇怪了。“難道你不知道你是德古拉後人?”瓔珞聲音一頓,才接着說,聲音中更添了幾分柔情。“你難道不知道……你會死的……如果你不是德古拉的話,你會白白送死的,白癡啊你……”Rea看着她微微嗔怒卻更多的是愛戀的表情,竟是不由的癡了,許久沒有作聲。
“德古拉嘛,也是神哥哥以前講給我看的,反正舒浼他們已經去了夢羅克,你在這裡休息也無事,我就講給你看吧。”Rea聽着,覺得有些彆扭,卻也說不出哪彆扭,就是講給某人看這個短語似乎不是很正確,後來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個白癡,什麼都不懂。
眼前一陣斑斕,隨即出現了一片無際的草原,Rea感覺這地方有些眼熟,四下一望,果然見到了那高聳的吉芬塔;只是似乎又與自己印象中的有些不盡相同。“噔,噔。”一個腳步聲,這個人走的並不快,但很沉穩。Rea大量着他:頭上戴着一頂羽毛帽,傲然的鷹羽,高貴的黑絲絨邊,無不昭示着主人的高貴身份,身上是一件黑色的長衫,肩部連着身後黑色的披風,腳上也穿着同樣黑色的長靴。眉宇間一股英氣十分逼人,令人簡直不敢正視。
而且,這人的面貌似有幾分熟悉。“伯爵大人。”一個衣着凌亂的女子向他鞠了一躬,然後就要繼續走開。“你……我沒見過你吧?你應該不是當地人吧?”伯爵看着她,雖然衣着並不華麗,甚至可以說是粗陋,卻仍掩不住那令人驚豔的傾城之色;而此時,她也正癡癡地凝望着這個美男子,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好似兩潭秋水般明澈。
“恩。”過了一會,女子才點了點頭。“我從首都出來,路上遇到了強盜,就迷了路。”伯爵脫下頭上的羽帽,一頭銀白色的頭髮在陽光下舒展開來,令他本就十足的貴族氣質更平添了幾分瀟灑。“女士,我德古拉邀您與我同行。”
直到此刻,Rea方纔明白這一切原來是瓔珞傳到自己腦中的圖象。一陣白煙不知從何處噴吐而出,周圍的一切都已消失在了白色的迷霧中,當白霧散去時,他已置身在一個大教堂中。德古拉伯爵與那位女子——或者說,伯爵夫人,手挽着手,面帶微笑的走過紅地毯。“達爾琳女士,您願意嫁給德古拉先生,與他相伴一世麼?”Rea只一發呆間,就聽到牧師開始問新娘。新娘琥珀色的雙眼看着牧師,堅定地回答:“我願意。”牧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驚訝,對着她琥珀色的雙眼,突然發問。“你的生日是明天麼?“
德古拉伯爵神情顯得有些不滿,但達爾琳絲毫不以爲忤,報以迷人的一笑:“是啊,雙喜臨門,不是很好麼?”牧師一怔,像是有些慌亂,向旁邊的一個侍從耳語幾句,然後繼續主持婚禮……白煙又一次出現,Rea出現在了一間巨大的廳堂內。
“我是個廢物!我連自己所愛的人都無力保護,這個所謂的伯爵還有屁用!?”德古拉一揮手,桌上的各種器皿盡數碎在地上。“爲什麼……只爲她的雙眸那迷人的琥珀色和據說不該有的生日,就斷定她是魔女轉世?該死的宗教法庭,你們都是混蛋!竟然在我與愛妻的婚禮上將她帶走火刑……”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簡直就是在獨自哭泣。“德古拉伯爵。”房中的燈光突然滅了,一個聲音慢慢逼近。“誰?”德古拉甚至懶得擡一下頭,這本該很詭異的事情在他看來似乎根本提不起什麼興趣——若連最愛的東西都失去了,別的東西又算得什麼?
“你想復仇麼?如果代價是世世代代永久的詛咒。”一團黑暗之中,一團黑氣,清晰地說。黑暗之中,如何還會看的見那黑氣?只因爲陰影的籠罩下,仍然會有更純的黑暗,那一片混沌,不可辨明,不可毀滅的混沌。“想!”毫不猶豫。
又是一團白氣涌來,這次白氣彷彿滯留的更久些,中間一把劍的影象若隱若現,烏黑的劍身,上面雕滿了古老的似乎強大咒語的花紋。它的出現,似令日月無輝,令所有活物期盼末日,更讓一切的一切失去對大自然的感應,成爲真正的死物。
白氣散去,Rea仍是躺着,瓔珞坐在旁邊微笑地看着他,但眼中,卻閃過了幾分憂傷。“那把劍是德古拉一族的象徵,妖劍•弒光。”瓔珞好象知道他在想什麼,加以說明,然後又柔聲道:“自從見過這悽美的愛情故事,我無時不想着真正能見到德古拉的後人……想不到,這一切,真的好象神話一般實現了……”Rea看着她,那一雙琥珀色的眼睛,輕聲說:“你,真的好美。”沒有再多的詞,只因這已足夠。
瓔珞一笑,俯下身,兩片櫻脣在Rea嘴角觸了一觸,便紅着臉跑了出去。
Rea看着她的身影,卻不禁想到了那一句“代價是世世代代永久的詛咒。”是什麼,值得他以如此大的犧牲去換取?Rea癡着,卻仍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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