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狗哥現在成了坐擁百萬粉絲的大網紅,估計是已經不記得當年和我的那次萍水相逢了。
只是想到這個事情,我有時候也會不由地感慨:這麼有錢的富二代,都能爲了自己的夢想而努力奮鬥,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還有什麼資格喊苦喊累?
當然了,這也只是個玩笑話。畢竟每個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不管是內卷也好,躺平也罷,最後只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都可以接受。
但下面這位老哥的人生態度,我個人就不太苟同了。如果同樣用一個詞來概括接下來的故事的話,我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賭博害人。雖然聽起來很土,但是很直白。
我把這個故事命名爲——盤龍之癖。
那是在兩年前,就是疫情剛開始、管控還沒那麼嚴格的那會兒。我們還能正常地生活,上街買菜、逛逛商場、吃吃宵夜。
這件事情,就發生在我獨自出門吃宵夜的那天晚上。
看到這裡,你可能要笑話我了:怎麼老是要出門吃宵夜啊?哎,其實我也不想的,但無奈啊,我這人,歪門邪道一個不沾,就只有“嚐遍天下美食”這個愛好了。雖然吃多了一樣有害健康,但好歹害不了別人啊,是吧。
說回正題。那是個週五的晚上,我下了班回到家,看到冰箱裡空空如也,就隨手煮了碗泡麪對付一下,就開始躺在牀上看書了。
可這剛看到精彩處呢,肚子就不爭氣地咕咕叫了!我看了看時間,這才晚上十點多。想着第二天反正是週末,晚點睡也沒關係。於是,我便套上外套,出門去覓食了。
初秋的上海,不冷不熱,大街上穿什麼的都有:有穿背心褲衩的,有我這樣外套配長褲的,還有些人上身披着個厚外套、下身穿條短褲。
我來到一家還在營業的麪館,點了一碗紅燒牛肉麪就坐了下來。像這樣的小麪館,一般就是做午市、晚市,還有半夜散場的“麻將市”的生意。所以現在這個點,幾乎沒什麼人。偌大的麪館裡,就只有我和另一個食客。
故事,也就發生在我倆之間。
由於等面的時間比較無聊,我便習慣性地掏出手機,查看着今天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正當我聚精會神地看着手機時,眼前的桌上,突然多出了兩塊蒜瓣。
“吃麪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我擡頭一看,那個本來坐在我鄰座的老哥,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我的桌子前,和我面對面坐了下來。
我有些意外地打量着眼前的這個人:四十多歲的年紀,鬍子拉碴,頭髮亂得跟個雞窩似得,一看就好幾天沒洗過了;衣服也破破爛爛的,滿是褶皺。整個人看上去,用我們上海話來說,就像“垃圾癟三”一樣。
我相信,換了任何一個人,冷不防看到這樣扮相的一個人坐到自己對面,大多都不會特別愉悅。我也自然如此。
於是,我便把蒜瓣輕輕推到一邊,禮貌地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我沒這個習慣。”
“那我們玩個遊戲怎麼樣?”
說着,老哥拿起桌上的兩塊蒜瓣,又從口袋裡掏出了另一塊蒜瓣,分別捏在兩個手心裡,在空中隨意地揮舞了幾下。
“你猜猜看,哪隻手裡的大蒜多?猜對了,你的面錢我來付;猜錯了,你給我一碗麪錢。”
我雙手拿着手機,沒有擡頭,淡淡地說道:“不好意思,我從來不賭博。”
“欸,這怎麼能叫賭博呢?這就是玩個遊戲嘛!”男人見我反應如此冷淡,
有些急了。
“只要玩錢的我就不參與了,不好意思啊。”
“沒勁!”男人瞪了我一眼,哼了一聲,起身離開了麪館。
看着這一幕,我不禁有些困惑:合着哥們不是來吃飯的啊。。。
正當我疑惑不解的時候,老闆把面端到了我面錢,看向男人遠去的背影,嘆了一口氣。
“這個人,以前不是這樣的。”
“怎麼?你認識他?”我驚訝地看向老闆問道。
見店裡只剩下了我和他兩個人,老闆無奈地點了點頭,靠坐到了我隔壁的桌子上。接着,他給我講起了關於那個男人的故事。
男人叫菜瓜,當然這並不是他的本名,是大家給他起的綽號(挺好,省得我動腦筋編化名了)。
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爲他的老本行是賣菜的,臉又長得像窩瓜,於是就被大家叫成了菜瓜。
菜瓜一家是將近二十年前從老家來到上海的。那年頭,夫妻兩個帶着個小嬰兒闖蕩大上海,那叫一個苦:住格子間,吃爛菜葉,男的天天蹬三輪車幫人送貨,女的就給有錢人家裡做保姆,好不容易纔攢出了第一桶金。
因爲頭腦靈活,善於交際,菜瓜在蹬三輪的時候,不僅認識了許多源頭菜農,還和許多餐飲店的老闆混了個臉熟。於是,過了三年,他索性自己在農貿市場裡租了個攤位,也跟着賣起了菜。
這攤位一支棱起來,他就和老婆明確分工了:老婆守着攤位,做零售生意;他自己就天天往外跑,今天送點菜給這家飯店,明天送點菜給那家飯店,都不要錢,爲的就是跟人搞好關係。
“我也不例外。我開這個麪館,除了牛肉牛雜這些主料外,雞毛菜和雞蛋的需求量也特別大。那年啊,菜瓜就藉口自己進貨進多了,賣不出去要壞,硬是送了我兩大筐雞毛菜和一筐雞蛋,放在我店門口就跑,連筐子都不要了!”說到這裡,老闆又嘆了口氣。
那這開飯館的小老闆們,也不是傻子啊,當然清楚菜瓜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都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一來二去,有些老闆也就給了他一個報價的機會。
菜瓜倒也實惠,不搞那些虛頭八腦的,直接翻出自己的進貨賬本,明明白白告訴這些老闆,自己就在成本上加多少錢。反正無論怎麼報價,就是比這些老闆現在的進貨價低就對了。畢竟他有了前三年的沉澱,同行們報的什麼價,他基本是一清二楚。
老闆們一看,反正自己開店也是爲了賺錢,有便宜的貨源,幹嘛不要呢?於是,就紛紛和原來的供應商切斷了合作,轉而從菜瓜手裡拿貨。這裡頭,也包括了此刻正坐在我對面的麪館老闆。
就這樣,短短一年時間,菜瓜的生意規模就擴大了一倍,從原來的賣蔬菜雞蛋,擴大到了生鮮肉的領域。
這生意一好,他必定是忙不過來了。於是,他又把自己的爹媽從老家接了過來,幫着他看肉鋪,老婆仍舊管菜攤子,自己則繼續在外面跑業務,混臉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