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一不大一會兒便取了酒來,將酒與酒杯放置桌上而後又消失不見,鄧玉給自己和劉萱各斟滿一杯,而後遞給劉萱:“此酒乃是用梨花釀造,清淡微甜,你雖不甚酒力倒也可以稍飲幾杯。”
劉萱想起第一次見到鄧玉之時,自己便因不甚酒力而倚門休息,卻不曾想鄧玉居然還記得,當下接過酒杯放在鼻尖聞了一聞,果然如他所言散發着清淡微甜的氣息,她小啜一口,酒味很淡竟然十分好喝。
鄧玉不似她那般慢慢啜飲,而是一口一杯,他嚐了嚐劉萱做的菜微有驚訝之色:“你這廚藝竟比御廚還好上幾分,難怪你那一品香成了益州之最。”
對於他的誇獎劉萱欣然接受:“這些菜也有你的功勞。”
鄧玉嗯了一聲便不再言語細細品嚐起來,二人邊吃邊飲,漸漸話匣子便打開了,其實這話匣子打開的只是劉萱一人,鄧玉只是靜靜聽着,等她說完之後又問上一句,劉萱接着回答。
鄧玉先是問了她與柳枝青如何相識,而後又問了她一路進京之事,卻從未提起她與李澈的事情,也從未問起她如何失了一品香。
劉萱將她逗弄柳枝青的事情說了,說到她騙的柳枝青連吃了兩日的巴豆,臉上的得意是怎麼也藏不住的,她笑意盈盈的對鄧玉道:“你不知曉,他第三日來見我時那臉色都是白的,我只問他服不服,他卻死活不肯認輸,他乃堂堂太守我又不能真下黑手,無奈之下只能忍受他日日上門挑釁。卻不曾想日子一久倒與他交好了。”
兩人就這般慢慢敘聊着,彷彿多年不見的好友一般,不知不覺一罈酒已經見底,劉萱發現沒酒了有些不高興的嘟了嘴:“你真小氣,我好歹做了四菜一湯,你就拿了一罈酒來。”
鄧玉瞧着她微嘟的嘴和早已紅霞漫天的雙頰,嘴角微微一抽:“你喝醉了。”
劉萱一聽便有些毛了。學着鄧玉吼人的模樣朝他大吼:“你才喝醉了。我清醒的很。”她站起身來走了兩步想證明自己沒醉:“你瞧,我還能走直線,喝醉的人怎能走直線呢?”
鄧玉瞧着她走的歪歪扭扭如稚童學步的步子。嘴角含笑:“嗯,你是沒醉,走的確實是直線。”
見他承認,劉萱一下子又得意起來。她又歪歪倒倒的回到石桌旁坐下,意猶未盡的朝外面喊道:“秋菊。再拿些酒來,今日我要與這個妖孽不醉不歸!”
秋菊和冬梅聽得劉萱的喊聲,不由開始有些着急起來,但是她們此刻被人點了穴直愣愣的站在外間動彈不得。只能一臉着急的朝着院中方向望去。
大龍大虎大狼三人看着秋菊與冬梅着急的模樣笑嘻嘻道:“不用擔心,有我們爺在呢。”
秋菊和冬梅欲哭無淚,就是有你們爺在她們纔不放心。
劉萱喊了一會也未曾見秋菊和冬梅進來。不由有些不爽快,她歪着腦袋又喊:“虎一。快些取壇酒來。”
虎一虎二虎三虎四,瞧着面無表情盯着他們的冥一冥二冥三,無奈嘆氣。
劉萱兩次都未喊到人,不由有些怒了,她一拍桌子猛的起身朝鄧玉道:“你等着,我自己去取。”她搖搖晃晃的朝前走了一步,許是因爲起身急了,竟是腦袋一暈整個人一個踉蹌就要栽倒。
鄧玉一個箭步穩穩的將她扶起,語聲帶了些責怪之意:“莫要亂動。”
劉萱好似被那一踉蹌給嚇到了,竟然十分乖順的在鄧玉的懷中嗯了一聲,鄧玉半攬着她讓她重新在桌旁坐下,帶她坐好之後便欲抽身回座,卻不曾想自己的袖子竟被劉萱給拽住了。
劉萱拽着他的袖子搖晃,語聲微嗲:“還要梨花白嘛……”
鄧玉盯着她嘟起的紅脣酡紅的雙頰愣了半天,才明白過來這傢伙是在對自己撒嬌,他輕咳一聲回答:“沒有了。”
劉萱卻是不信,拽着他的袖子朝自己這邊用力:“你騙人,我剛剛還聞到梨花白的味道。”她玉手朝着鄧玉胸口一指:“你肯定藏在那裡了。”
鄧玉剛想說沒有,卻見劉萱已經站起身來,一隻手直奔自己胸口,鄧玉愣住了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劉萱已經將他的胸口來來回回摸了個遍,她摸完似乎十分不高興,嘟着嘴道:“我剛纔還聞到的,你到底藏到哪去了?”
鄧玉的臉頓時有些泛紅了,他啞聲解釋:“爺真沒有藏酒。”他不知曉女子飲醉之後竟然如此毫無道理可言,往日他與衆將士飲酒,便是有人醉了也多是呼呼大睡,即便是那些不睡的,也最多是耍個拳法舞個劍什麼的,哪有如劉萱這般不依不饒的找酒喝的。
聽得他得解釋劉萱眼睛一亮:“竟然藏在這裡。”
鄧玉還沒反應過來,便感覺到脣上一熱,頓時徹底傻在當場。
劉萱伸出舌頭舔了舔鄧玉那沾了酒的雙脣,滿意的砸了砸嘴巴:“果然有酒的。”
她說完忽的往鄧玉身上一栽,竟是睡了過去。
鄧玉傻愣愣的在院中站着,他的手半扶着劉萱的腰身,使得她不至於滑落下去,耳旁傳來劉萱淺淺的呼吸聲,鄧玉久久不曾回神。
直到一陣涼風襲來,鄧玉這纔回過神來,他偏頭看了一眼已經熟睡的劉萱,無奈的嘆了口氣,一把將她橫抱而起,邁開步子準備將她送回臥房。
然而他剛走兩步,突然周身一凜,一抹殺意傾瀉而出。
待看到出現在面前的李澈與龍一,鄧玉收了殺氣嘲諷道:“怎的,怕爺傷了她不成?”
李澈深邃的眸子瞧了一眼蜷縮在鄧玉懷裡的劉萱,而後道:“龍一,將她送回臥房。”
龍一上前一步來到鄧玉面前,低低喚了一聲:“世子。”態度堅決。
鄧玉冷冷一笑將劉萱遞過去,看着龍一抱着劉萱進入房內,而後纔看向李澈,然而李澈卻未看向他,直到龍一走出臥房關上門又消失在暗中,這才轉過頭來。
兩個男子,一個俊逸非凡仿似神邸,一個似妖似仙容貌傾城,二人靜立院中互相看着均是無言,半響之後李澈低低嘆了一聲:“夜深露重,回去吧。”
鄧玉嘲諷一笑,妖孽般的面容皆是諷意:“太子莫不是安逸的日子過久了,忘了爺乃是什麼人,夜深露重這種笑話還是莫同爺說的好。”
李澈的黑眸在燈火的照耀下閃動流光,他想說什麼最終化爲了一聲嘆息:“你在戰場廝殺我在朝堂拼搏,地方不一樣兇險卻是一樣,這是你的選擇也是我的選擇。”
鄧玉聞言臉上的嘲諷之色漸漸退去,他微微低頭聲似低喃:“這確實是我的選擇。”說到此處他又擡起頭來,朝着李澈重重的哼了一聲:“爺瞧你不順眼的狠!若不是你爺怎會成了如今的寧王世子!”
“成爲如今的寧王世子不好麼?”李澈的聲音淡淡的,他瞧着向遠處語聲悠遠:“寧王對你疼愛有加,王朝萬萬將士對你無不敬佩,縱馬馳騁也無人敢說一個不字,你不想娶親便無人敢逼迫你,你活的如此灑脫有何不好?”
李澈的臉上露出一絲羨慕的神情,鄧玉瞧着那神情有些說不出話來,最後只恨恨道:“爺這是拿命換來的,讓你三歲入營五歲上戰場試試?”他說完不待李澈回答又輕哼一聲:“如你所言這是你我二人的選擇,你瞧着爺好,爺還瞧着你不錯。”
李澈點點頭竟是贊同了他的話:“你若不覺得我好,又怎會處處與我作對。”
鄧玉偏頭冷哼:“爺是看不慣你。”他不欲與李澈在多言,說完便擡腳欲走,李澈卻突然喚住了他,鄧玉皺眉回頭就衝他吼:“有什麼事快說!”
李澈並不將他的吼聲放在眼裡,深邃的黑眸直視他的眼睛,臉上有着說不出的鄭重之色:“此次前去邊關只是守城,切莫冒然出兵,遼國在朝堂有暗探,已經知曉你將帶兵守關,據傳回的消息此次他們欲將你除之後快,國庫空虛我能給你的糧草有限,這些糧草只夠你守城過冬,若敵來誘切莫冒然出兵。”
切莫冒然出兵的話李澈說了兩遍,可見是慎之又慎的囑咐,鄧玉聞言點了點頭表示知曉,而後他又露出一絲嘲諷之色:“你這監國太子也忒過窩囊,竟讓遼國奸細混入朝堂,爺出征在外莫不是還要擔心你哪天會突然掉了腦袋?”
他嘲諷之下的關心李澈聽的明白,他道:“你我各司其職,李氏王朝終有一天會讓四方皆服。”
鄧玉並不懷疑他的話,只點了點頭道了一句:“爺等着。”而後身形一閃消失在了院中。
李澈瞧着鄧玉離去的方向半響才收回目光,世人皆知寧王世子與太子作對,太子也對寧王世子諸多打壓,可無人知曉,他與鄧玉是這世上最瞭解彼此的人。
李澈回身立在院中,靜靜的看着劉萱緊閉的臥房門,龍一現身立在他身後,見他只是看着卻無任何行動,突然道了一句:“剛纔屬下將劉姑娘送回臥房之時,她喚了主上的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