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澤修這麼說,何寧更加覺得內疚,更加覺得難堪。那些被肖孟九撫過的地方,她總覺得不舒服不自在,伸手去擦,用了力氣,一個下手就是一道紅印子。
商澤修眼裡泛着心疼,拉過她的手不讓她在折騰自己。何寧看着商澤修臉上的擔憂,心情壓抑到了極限,癱坐在了地上,捂着小臉就哭了出來。
他彎腰要去扶,何寧不自在的扭了扭肩膀。“別動我。”
他悻悻住了手,卻依然還守在她的身邊。“我不動,我就在旁邊守着你。”
心口一軟,何寧把雙臂抱在膝蓋上,腦袋整個都埋了進去,緊緊咬脣,痛恨自己竟然能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來。
夜風微亮,何寧的身上只是隨便穿了一件外衫,腳上的另外一隻鞋子還在商澤修的手上。他擔心她受涼,輕嘆一聲,蹲在地上給她穿好了另外一隻鞋。
“夜風太涼,我們回去。”
她擡起了哭得通紅的雙眼,靜靜的盯着他看了一會。“商澤修,如果你還是像我們剛成親那會一樣對我,我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商澤修愣了愣,繼而儒雅的笑開了。“怎麼現在你竟然嫌棄我對你太好了麼?”
何寧不說話,而是把腦袋又轉到了另外一邊去,瞧着月光灑下來,印下的斑駁,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執起何寧的右手,輕撫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感覺到那東西在跳了麼?現在我的這一顆心,是爲你跳的。”
她又不爭氣的流出了眼淚,那隻手緊緊抓住了他的前襟。“可是我原諒不了我自己。”
“你根本就沒錯,哪裡來說原諒?”
把何寧抱回了屋子,趕忙把棉被披在了她的身上,給她倒了杯熱茶,放在了她的手心裡。又轉身拿着面盆出了門,再進來的時候,那面盆裡頭裝了些溫熱適宜的水。
他擰了擰毛巾,輕柔的給何寧擦着那張哭花的小臉。“別哭了,我好看的夫人,都成花臉了。我會心疼。”
何寧淡淡笑開,只是眉眼裡頭依然是有着對面前男人的歉疚。
商澤修坐在她的旁邊,輕輕拉過她的手,置於掌心。“以後這樣的傻事,不要去做了。”
何寧點頭,自嘲笑道:“我以爲他能答應,誰知道,他早就看穿了我這些小把戲。我好蠢。”
他攬過何寧,在她的發間印上一吻。
凌晨五點,所有人精神最爲倦怠的時候,卻偏偏有着這麼一羣人,正如猛獸一般的盯着青州城裡頭。
“司令,現在動手?”
“商家跟陳家老宅什麼情況?”
“商家有兩隊人守着,陳家老宅多一些,有四隊輪換。”
鄭嶸冷笑道:“看來他是更加喜歡陳家老宅一些了。竟然他喜歡,那就把陳家老宅做成他下到陰間的府宅,我鄭嶸大方,送他了!記住,只攻這兩家宅子,別給我傷及無辜。要是警衛廳的人出來礙事,全都給我斃了!”
錢志彬一身凜然,敬了個軍禮,帶着鄭嶸餘下的親信精銳,瞧瞧就溜進了青州城裡。蘇禾柳遠遠站着,看着他全身冷傲,帶着殺伐之氣,本想要上前,卻又有些擔心,自己會讓他分心。
“姐,快披上。”
禾笙拿來一件外套,給蘇禾柳披在了肩上。順着蘇禾柳的目光望過去,只見已經中年的鄭嶸,站的筆直,高高遠遠的瞧着遠處的青州城,猶如帝王一般,頗有指點江上之勢。
“鄭司令這麼精明厲害,上一回要不是他機警一些,只怕我們早就死在了醫院裡頭。現在他領着自己的軍隊回來,商家的人都會沒事的。”
“希望吧。”蘇禾柳還有有些擔憂。
商澤修留在鄭嶸身邊的小江趁着深夜到了青州查探過,青州在他們撤離之後,已經被血洗過一回了。商家牆壁上頭全是彈孔,祠堂被人給砸毀,家裡的東西更加能砸就砸,不能砸的,也毀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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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裡擔心商家的人,擔心何寧。如果何寧出了什麼事情,她不會原諒自己。
要不是她招惹上了鄭嶸,何寧也就不會認識他,現在也就不會牽扯出這麼多的事情來。
蘇禾柳忘記了,商澤修其實也參與其中。發生這樣的事情,不緊緊是鄭嶸的關係。現在的亂世,青州也只能是暫時的安寧,就算沒有陳景俞,沒有石軍長,也沒有劉司令,青州還是得受到戰火的摧殘。
並不是鄭嶸的原因。
這個說法,鄭嶸對她說過,禾笙也跟她講過,可是她就是固執的覺得,是自己對不起商家,引來了戰火。
鄭嶸回頭,瞧見蘇禾柳跟禾笙站在自己不遠處,對蘇禾柳招了招手,蘇禾柳乖巧的走到他的身邊,他伸手攬入懷中,蘇禾柳緊緊相擁住他。
兩個人一點兒都不在意有着禾笙的場合,鄭嶸低頭親吻蘇禾柳的額頭,蘇禾柳則是乖巧的窩在他的懷裡,像一對心心相惜的愛人。
禾笙受不了的白了兩人一眼,轉身去了旁邊的樹林子裡。冬香聽見響動,嚇得清醒過來,背部緊緊貼着身後的小樹幹,一雙眼睛謹慎的盯着來人。
瞧見是禾笙之後,她才鬆了一口氣。
“禾笙少爺。”
“我嚇着你了?”禾笙坐在另外一邊去,背靠着樹木仰天瞧着已經開始微亮起來的夜空。
冬香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頭,“是我貪睡,明明中午那會兒已經睡過了。”
冬香暗暗罵了自己一句,知道凌晨時分會有行動,所以中午那會兒就已經睡了好幾個小時了,可是一到了這個時候,她就是覺得困。
“禾笙少爺,你說夫人他們,應該不會出事兒吧?”
禾笙淡淡笑了聲:“商夫人自然有商少護着,商少的本事,冬香你還不信麼?”
冬香微微垂了眼,覺得禾笙說的也有道理。可是轉念一想,商澤修之前也做了錯事,萬一這一回還對陳景俞有着餘情,那可怎麼得了!
這麼一想,心裡又有些緊張起來。
鄭司令的報復,由陳家老宅那聲巨大的響動開始。錢志彬是恨極了石軍長跟陳景俞,他派人小無聲息的解決掉了守衛的士兵,這才繳了他們的槍,換上了他們的衣服,進了劉司令那羣還在沉睡的士兵,以同樣的方法,悄悄的割了他們的咽喉,無聲無息的就弄死了一屋子的人。
錢志彬瞧着那幾間主屋,冷笑吩咐:“商家那些個散兵派了兩個隊的精銳就夠了,現在的你們只要把這主屋裡頭的人給我都殺了。你們都是司令一手一帶出來的人,如果再有上回對司令不敬,想要背叛的人,今天就得死在這!”
所有人都抖擻了精神,目光如炬,不卑不亢。錢志彬滿意點頭,指了指那幾間主屋。“用你們手裡的槍,把那屋子給我打穿了!”
青州的百姓又一次在清晨的戰火中驚喜,家家門窗緊閉,就怕再像上回一樣的傷及無辜,殘害了他們這些窮苦百姓。
警衛廳的人聽見槍聲,卻只能繼續窩在家裡,藏在警衛廳裡,誰還敢出來假裝正義?槍子是不長眼睛的東西,萬一傷到了自己,那可就是一條人命。
只是這槍聲,只是集中在陳家的老宅跟商家的宅子,並未多出一分一釐的距離。急促的槍聲聽了之後,錢志彬帶人衝進了主屋,翻找了個遍之後,竟然連一個人都沒瞧見。
人跑了?
錢志彬暗罵一聲,召集着手下的人就要撤出陳家老宅。而這時,門口處竟然又想起了槍聲。
“孃的!”
錢志彬罵了一聲,招呼着兄弟們從後門撤走。可誰想,那後門處竟然燃起了大火。前門又槍聲,後門又有大火,這是要將他們都圍死在了裡邊!
錢志彬面前的那幫鄭嶸的親信都有些慌了起來,他沉着聲讓大家都靠緊,希望守在門外頭的兄弟能多抵擋一陣子。
他心裡暗罵劉司令,竟然這麼狡猾。原本已經打探清楚,在陳家老宅休息的他,竟然又轉到了商家的宅子裡頭去。他在商家就只留下了兩隊人,現在估摸着都被大的個七七八八了。
留在外頭的那些兄弟雖然有陳家宅子的牆壁作爲掩護,但是敵人火力明顯的要比自己這一邊的要強,那外頭根本就抵擋不住多久。
他自嘲笑笑,原來他真的小看了劉司令。他之前還在笑,劉司令的這幫人這麼沒有警覺性,一會兒的功夫就被殺完了小兵,只留着大魚。
原來,那甕中的魚纔是他自己!
只是錢志彬不知道,那外頭的人,除了有劉司令的一些人之外,還有乾幫的人。槍聲響起之際,肖孟九就讓自己幫裡頭的兄弟都拿了槍,趕到了陳家跟商家。幫着劉司令從商家宅子裡頭逃了出來,又一起來了陳家老宅,劫殺他們。
這一招,自然也是肖孟九教給劉司令的。劉司令慶幸自己跟肖孟九是盟友,他先算萬算,實在是沒料到,鄭嶸會這麼快就來反擊。
想來,那被他收買的人,應該是暴露了身份。真是沒用!
聽見槍聲之後,商家的人就聚到了一塊兒。商澤修左瞧右瞧都不見商瑜,何寧要去找,商澤修卻留下了她,讓她跟青竹帶着孩子在這裡等,自己跟秦連去找商瑜。
只是他們纔剛出了門,瘸五就闖進了門,陰測測的笑着,望着何寧跟青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