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念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仿若漫漫無期的夢魘。
她置身於一片火海中,窮眼所及的都是觸目驚心的腥紅,火舌焚燒着她的身體,讓人無法承受的炎熱和劇痛中。
她看到一個了一個小小的身影,是個灰色的小身影,小小的,能捧在掌心裡。
他在她眼前蹦蹦跳跳,發出清脆而悅耳,軟軟弱弱的笑聲。
沈暮念想靠近她,奈何被熊熊燃燒的火焚着,只能無助又絕望的對他招手。
就像當年何以容死在她面前,看着她對她招手一般。
沈暮念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眼淚瞬間就席捲了眸子。
別走……
別走……別亂跑,到我這裡來……
快來……
沈暮念在夢中,神志漸漸清醒,她終於明白自己看到的是什麼,那是她的孩子,她的骨肉。
她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只要自己能靠近他,也許,就能保住她了。
爲此,她一遍一遍的穿梭在這火海中,不斷的朝他衝過去,徒勞也罷,傷痛也罷,沒有人知道,她有多想抓住他。
“念念!”
“念念!”
在遙遠的天際,她似乎聽到了有人在不停的呼喚她,她想睜開眼睛,想從這火海中跳出去,但最終還是被淹沒在了這無盡的火海中。
安月嬋站在重症監護室外,整個人都拍在透明的玻璃上,看着躺在病牀上,完全沒有反應的沈暮念。
雙腿發軟,她見過很多次沈暮念受傷的樣子,卻從未有一次如這次般悲愴和恐懼。
她不知道沈暮唸經歷了什麼纔會變成這樣,但想到醫生所言,她的孩子沒有保住時,有一種滅頂之災的難過。
她仍記得,兩個月前,她在臥房門口,聽到的關於沈暮念和君亦卿的笑聲。
爲什麼,轉眼間就會變成這樣。
她的念念,分明很快就能完成自己的夢想,分明很快就能成爲幸福的上將夫人,明明很快很快就能過上安穩快樂的日子了。
她這二十四年,還從未享過福,她總是穿梭在槍林彈雨之中,她也不過是個尋常的女生。
爲何命運要對她如此殘忍。
她的念念……她的念念。
楚離站在她身側扶着她,並未言語,只是沉着一雙泛紅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躺在病牀上的沈暮念。
“劫持她的人,現在在哪裡,審出來了麼?”楚離聽到身後緩緩靠近的腳步聲,轉過頭看向戚竹。
戚竹微微擰眉道:“在鳳鳴莊園,夜瑾還在審。”
“鳳鳴莊園。”楚離嗓音幽冷,低低的喃喃了一遍這四個字。
戚竹點頭。
“亦卿……知道了麼?”楚離錯開戚竹的眼神,問。
戚竹還是狠狠的點頭:“剛收到消息,穆少將趕往邊境了,會代替將軍做這次的總指揮,將軍……很快就能回來。”
楚離沒有再問什麼,轉過身又看向了沈暮念,默默算着時間。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
好幾個小時過去了,沈暮念依舊沒有醒。
他在夜幕垂下時,擡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伸手覆在了安月嬋的肩上,沉聲道:“亦卿快回來了,我要去鳳鳴莊園,你去麼?”
安月嬋微微仰起頭看向他,終究是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