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氣曖昧,我聽得臉上發熱。沒敢告訴他,我其實不是擔心他,是怕他出了事,再沒人能保住我爸了。
高慕寒心情稍好了些,“放心吧,處理一個小嘍囉,我有分寸。”
看着高慕寒心情好,我閉着嘴,沒敢再說忤逆他的話。
“不是擔心你爸麼?走,我帶你去看他。”
和他一起去了病房,我爸正打着吊針,人還昏迷不醒。
我擔心地看向醫生,還沒開口,醫生就主動解釋,“藍小姐放心,老先生沒有大問題,等會兒就能醒過來。”
聽到醫生這麼說,我稍微放心了一些,湊到病牀前一看,他臉上身上,都留着幾處明顯的擦傷。心疼地用手碰了碰,爸爸眉頭蹙起,昏迷中還呢喃着,“欣然……欣然快跑……”
眼眶一溼,我沒出息地哭了出來。下意識想蹲下來守着爸爸,身體卻被大力提起來。我一回頭,就聽見高慕寒冷着臉說,“蹲着對孩子不好。”
他只知道孩子!
頓時有些委屈,可他白了我一眼,居然走到一邊,拉了把椅子給我。
這是……高總親自給我搬來了椅子?雖然只是他拉過來的吧,但也讓人不敢相信。
我有些不敢相信,他沒好氣地一壓我肩膀,將我摁在椅子上,“不讓你蹲着不樂意,給你椅子又不坐,沒見過這麼難伺候的!”
還是兇巴巴的,可我居然聽出了一絲……關切?
坐下來靜靜看了我爸一會兒,他一直守在一邊,眯眼望着我爸,似乎在思考什麼。突然,他沉聲問我,“誰通知的你爸?”
“什麼通知?”我有些摸不着頭腦。
高慕寒皺着眉不滿地看了我一眼,重複道,“張巖捲款逃跑,公司出事,誰告訴你爸的?”
剛想告訴他我不知道,轉念一想,我反問,“你怎麼知道張巖?還知道他捲款跑了?你一直關注我爸的公司?”
他對我的質疑很不滿,冷冷地說,“先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知道是誰告訴的我爸。”我再次問他,“你怎麼會知道張巖的?你調查了我爸的公司?你還知道些什麼?”
一連串的問題讓他滿臉不耐,他目光一轉,定在我爸剛換下來的衣服上。
他長腿邁開,從我爸衣袋裡摸索着什麼。
“你幹什麼?”我過去攔他。
“你爸手機呢?”他空手出來,冷聲問。
“估計是在公司門口掉了,那會兒很亂。”下意識解釋了一句,我又追着他反問,“你找我爸手機幹什麼?”
“看看他通話記錄。”
“你……”
沒等我再問,他當機立斷,見找不到我爸的手機,已經拿出自己的手機,撥通一個號碼,沉聲吩咐,“於洋,你去查一下藍老先生今天的通訊記錄,要快。”
“是。”
“再問一下張巖,看他到了他沒有。”
“是。”
張巖!
他居然和張巖有聯繫!
我越發懷疑,心跳加速,腦子裡一時冒出許多聯想。
高慕寒以救我爸爸爲條件,要求我留在他身邊。我雖然答應,但他肯定看得出來,我並不情願。
他這種控制慾強到極點的人,怎麼會允許我有忤逆的心思?他一定會斷掉我所有的後路,讓我無處可去,只能依附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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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的後路,就是我爸留下的公司。
公司在,我爸就還有機會翻盤,把我接回家。公司破產了,我們父女一無所有,不是隻能仰仗他了嗎?
張巖一向忠心,這麼多年了,我爸不至於看錯人。他突然反水捲款逃走,我一開始就很懷疑。而現在,高慕寒居然還和他有聯絡,我不得不懷疑,是他買通了張巖,甚至逼迫張巖這樣做的!
雖然心裡已經千迴百轉,但是我一句話沒說,但高慕寒像有讀心術似的,掛斷了電話,盯着我的眼睛冷笑起來,“怎麼那麼看着我?是不是……想到什麼好事了?”
“是……是不是你?”我牙齒都在打顫,看着他,彷彿看着一個魔鬼。
“什麼是不是我?”他冷峻的面孔笑意更濃,口氣卻越發森冷。
他朝我逼近了兩步,我一邊後退,一邊咬牙問,“是不是你唆使張巖叛逃的?你……你故意害我爸爸?”
高慕寒揚眉,連連點頭,“對呀,我故意害你爸的公司破產,故意設圈套讓他捲入豆腐渣工程,故意和趙允善聯手算計你,就連那羣鬧事的員工,都是我和楊玉華一起找來的!”
他越說語速越快,臉上笑意也逐漸變成了怒火。到了最後,連額角的青筋都暴起來,突然伸手鉗住我的下巴,他一字一頓地說,“壞事都是我做的,你們父女落到今天都是我害的,這樣說你滿意了?”
男人力氣太大,我感覺下巴都要脫臼了,想說些什麼,卻疼的張不開口。
病牀上,我爸突然咳嗽了兩聲。
生怕他醒來看到我被欺負,又要擔心難過,我哀求地看着高慕寒,“我們……我們出去說好不好?”
他眸色陰沉,終於將我鬆開,又捏住我的手腕,將我拖出門外。
一出病房,我們險些撞上於洋。他忙後退了半步,訕訕地說,“高總,您讓我查的已經查到了。過來聽見您和藍小姐談事情,我就沒敢打擾。”
談事情?
呵,我簡直想冷笑出聲。
當着別人,高慕寒終於鬆開我的手。腕骨被捏碎了似的,我偷偷揉了兩下。
他不看我,只問於洋,“查到什麼了,說。”
於洋畢恭畢敬地彙報,“今天聯繫藍老先生的,是他公司裡一個會計,叫孫程。另外,張巖已經到了M國,和他的家人團聚了。他還託我感謝高總,同時,他也很關心藍老先生,還詢問了老先生的身體。”
這番話讓我徹底懵住了。
孫程是公司的老會計了,犯過兩次錯誤,本來該辭退的。但爸爸念在他家庭困難,仍舊把他留在公司,只是不再把重要賬目交給他做。
公司出了事,他來通知我爸一聲,不是正常的麼?爲什麼高慕寒一定要找出他?
還有張巖,既然背叛了爸爸,怎麼還有臉關心他身體?他和高慕寒之間,到底有些什麼交易?
我萬般好奇地望着高慕寒,可他連個眼神也不給我,只對於洋說,“找人盯着那個孫程,先別打草驚蛇。”
“是。”
“張巖那邊,錢給足一點。他的孩子在M國讀書的事,也幫他安排好。”
“是。”
我越聽越摸不着頭腦,高慕寒又說,“藍氏欠了員工和民工多少錢,你叫人找他們的財務覈對一下,先把錢付掉。”
於洋還是一個字,“是。”
我更懵了,高慕寒他……到底是要毀掉藍氏,還是幫助藍氏?
說完這些,他連讓我問兩句的機會都不給,轉身就走了。我望着他挺拔背影“哎”了兩聲,可他頭也不回,很快消失在走廊轉角。
“高慕寒,你……”
我想去追,卻被於洋扯住了衣角。停下來詫異地看着他,他望着我無奈地笑,“別追了,您給了高總那麼大的委屈,總得讓他偷偷生會兒悶氣吧?”
委屈?
我扯了扯嘴角,他高高在上,我有什麼資格給他委屈受?
於洋又笑,“剛剛您在病房,和高總說的話,我全都聽見了。您實在是冤枉他了,難怪他生氣。”
“我冤枉他什麼了?”我好奇地問。
於洋苦笑了一下,解釋道,“自從藍老先生出了事,高總就一直派人關注着藍氏。您父親病倒後,您的……咳咳,夫家,已經明裡暗裡好幾次算計藍氏了。要不是高總,公司早就被吞掉了,還能存活到現在?”
趙允善和楊玉華貪得無厭,早在我們結婚之前,就覬覦我爸的公司,說什麼想要兩家合併成一家,其實就是想吞併藍氏。
後來我爸病倒,的確是他們的好機會,我這些日子心裡太亂,居然都沒想過這些。更沒想到,高慕寒會暗地裡出這麼多力,而且對我一個字也沒提。
心虛地舔了舔嘴脣,我已經覺得對不起他,又問,“那……那張巖到底怎麼回事?”
於洋嘆息,“這就更是高總用心良苦了。他安排張巖離開,就是爲了保住藍老先生。”
聽於洋這麼說,我更是一頭霧水,“你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