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緊地擁住他，抱着他後背的手卻觸到一片溫熱。我的動作瞬間靜止，好半天才顫抖着把手擡起來，入目卻是一片腥紅。
血……是血
“來人啊，快來人！”我使勁地搖晃着他的胳膊，嘴裡不住地念着，“高慕寒，你不能睡。”
這時候慧姨和申成也都來了，慧姨剪開我腳腕和手腕的繩子，申成則幫着醫生把高慕寒駕到了擔架上。
我在慧姨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扭頭看了一眼被警察抱出來的天寶，“媽媽。”
天寶衝我張開手臂，我趕緊把他抱到來了懷裡，使勁地親了一下他的臉頰，“天寶乖，和慧姨回家好好睡覺，媽媽晚點再回家陪你。”
“那媽媽要去哪裡？我想要媽媽……”天寶摟着我的脖子，糯糯的聲音已經哽咽。
“現在爸爸比天寶更需要媽媽，媽媽要去照顧他。” 我含着淚狠心拉開他的手，將他交給了慧姨後趕緊踉蹌着上了救護車。
車上，高慕寒的臉因爲失血過多而蒼白無神，他的眉頭緊緊皺着，長長的睫毛不安地顫動着，似是在擔心什麼。
我趕緊抓緊他冰涼的手，想要把所有的溫度傳給他，“天寶沒事，我也沒事，所以你……也不能有事。”
似是聽到我的話，他的睫毛動了動，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看到是我他竟然還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看到這熟悉的笑容，我的鼻子一酸，所有的堅強全都崩塌，拉着他的手哽咽着問他，“你還笑的出來，那刀那麼鋒利，你護着我做什麼啊，你得……多疼啊。”
我低下頭把頭埋在他的手臂，不讓他看到我的眼淚，心裡卻如八月的暴雨般大雨滂沱。
“傻瓜……”他擡起左手摸了一下我的頭，說話的聲音沒有了平時的底氣，輕飄飄的還透着虛弱。
我趕緊捂住他的嘴，“你不要再說話了，我們馬上就到醫院，你好好地保存體力。”
他流了那麼多的血，想要醒着都不容易，真不知道還哪裡來的力氣說話。
高慕寒眨眨眼睛，緩緩地拿開我的手，狹長的眸子緊盯着我，裡面是我多少次刻意忽略的深情。
“別哭了。”他的拇指劃過我的臉頰，咳嗽了好幾聲才繼續說道，“有些話我怕我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說了。”
一句話瞬間讓我泣不成聲，我真恨自己爲什麼那麼任性，總是和他擰着勁，明明那些事情都沒什麼的。
和他的性命比起來，所有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欣然，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就是和你結婚……我高慕寒這輩子，心裡一直只有你一個。”
“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
我大哭着點頭，心裡所有的隔閡和懷疑都在這一刻化爲泡沫。
“我不要你這些心裡話，我也不要和你解除誤會，我只要你活着！”
我話音剛落，救護車就停了下來，車門一打開，一羣醫生就衝了過來。我一路小跑着跟着他們，一直跟到了手術室門口。
臨關門之前，我看到高慕寒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閉上了眼睛。
鼻尖刺鼻的消毒水味刺激着我的大腦，讓從小就接觸過死亡的我忍不住地顫抖，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使勁地衝着手術室大吼出聲。
“高慕寒，我等你出來，不然的話……我就和榮臻在一起，一輩子都不回來了！” 說完我就感覺大腦一陣恍惚，癱倒在地上，再也使不出一絲力氣。
意識模糊中，我好像看到有護士朝我跑過來，可我太累了，真想好好睡一覺。
……
醒來的時候入目都是白色，白色的被子，白色的窗簾，我這是在醫院嗎？
我騰得一下坐起來，腳腕處緊跟着就傳來鑽心的疼痛，我掀開被子就看到腳腕上纏着的繃帶，意識立馬迴歸大腦，我趕緊站起來跑出了病房。
“藍小姐。”我纔剛出病房就被後面的護士抓住了手臂，“你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請回病房休息。”
“和我一起來的人怎麼樣了，手術做完了嗎？”我期待地看着護士追問。
“手術很成功，高先生現在就在病房裡休息……”
“帶我去見他！”我激動地打斷護士的話，見她面露難色我又堅定地重複了一遍，“帶我去見他！”
護士見說服不了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扶着我走向隔壁的病房，“你們是夫妻吧，高先生昏迷中還喊着你的名字，你一醒過來又要見他，感情真是好的讓人羨慕。”
這話如果是以前的我聽到，一定會禮貌地笑笑，甚至還會覺得彆扭。但是現在我衝着護士使勁點點頭，大聲地告訴她，“對，我們是夫妻，而且很相愛！”
小護士一臉被虐到的表情，把我扶進病房就趕緊退了出去。
我踉蹌着走向病牀，直到看到那張我心心念唸的俊臉，一顆懸着的心才落回到原位。
他還在睡着，臉色比昨晚已經好了很多。
我輕輕地在他的牀邊坐下，慢慢地拉起了他的手，就這麼靜靜地看着他。
說起來我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的看過他了，雖然每天都同牀共枕，但我們之間總是有解不開的誤會。別說是看他了，就連獨自相處的時間都少得可憐。
不過從他昨天撲向我的時候，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我伸出手，隔着空氣描繪着他立體的五官，手指慢慢地劃過他濃黑的眉毛，來到他好看的鼻子，最後停留在他涼薄的嘴。
他總是這樣，明明心裡很在乎，嘴上卻不饒人。按理說像他這樣的人嘴應該很難看纔對。可他的嘴脣薄薄的，微微上揚的輪廓比那些明星還要好看。
即使是在這病房裡，呼吸淺淺的他還是給人一種乾淨矜貴的氣質，溫暖乾淨。還少了幾分平時凌厲的氣勢。
這時候，我又想到了他在救護車上和我說的那些話，臉上沒來由地一陣發熱，不自覺地喃喃出聲，“那些話你怎麼不早說。”
“現在說也不晚。”
頭頂響起沙啞的聲音驚得我趕緊擡頭，就對上了高慕寒含笑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