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平地捲起一陣狂風,茫茫草原竟飛沙走石,綠油油的青草披上一層層寒霜。
文琪不知有詭,凡闊卻是察覺到了異樣,掙脫文琪的掌控,迎面攔在身前。小犬當下喝罵道:“何人這般無恥?竟然耍些背後偷襲的手段!”
一旁的凱普斯早就在提防這種情況,多年前的默契感又重新回到兩人身上。只見文琪會心淺笑,足尖輕點地面,身子閃爍間倒退幾步,便是這小小的幾步,狂風似突然長了眼睛,打了一個旋,朝着文琪撲將上來。隱隱約約,狂風中似有一隻猙獰大臉,張開了血盆大口。
身側突然閃出一個人影,擋在了文琪身前,壯碩如小山一般。文琪露出淡淡淺笑,在這寒風中如綻放的花朵。
任憑風捲雲涌,沙石飛濺,凱普斯都以一面巨盾擋了下來。文琪攬着嫿兒,曼妙的嫿兒在文琪身前竟都矮了一些。嫿兒昂頭斜撇了她一眼,不留痕跡向後挪了幾步。
嫿兒嘴角勉強勾起一抹弧度,拉着文琪說:“你們有沒有見到蒼燈茗啊?哦...就是小蒼,他準備怎麼安排我呢?”
文琪十分熟絡的攬過嫿兒,笑道:“小蒼沒有告訴你嗎?當然更不會告訴我呀!嘿嘿....”
嫿兒藏在衣袖中的玉手緊緊握住,發出“咯嘣咯嘣”的聲音。冷哼道:“小蒼....呵呵....真的能夠躲的!”
凱普斯悶哼一聲,卻苦苦支撐,未敢後撤一步,盾牌被深埋地下,憑藉着身子的重量,抵住了盾牌。
文琪緊握凡闊,略顯緊張的問:“如何?凱普斯,還能撐得住嗎?”
凱普斯回頭颯然一笑,短髮如鋼針般根根倒立。喝道:“能跨過我盾牌的人,你相信有嗎?”
倒是嫿兒噗呲笑出了聲,說:“真是人以羣分,你們與小蒼一般模樣,都是這麼狂傲!”
凱普斯怒喝一聲,道:“哈....這不是狂傲!這是實力!”
說罷,手臂青筋凸起,氣息愈加渾厚。盾牌被緩緩提了起來。
“咚....”
凱普斯竟踏出了一步,隨後,又踏出了一步。文琪輕撫他的脊背,笑罵道:“別逞能!小心閃了腰!嘿嘿....”
聽着耳邊呼嘯的狂風,冰寒的溫度並抵不過重逢的熱情。凱普斯露出最後一抹微笑,隨即只覺一股巨大無法抵擋的衝力,連人帶盾牌被輕易掀飛。小山般的身軀在空中竟若羽毛般翻滾着。隨即重重摔落地上。
狂風漸漸熄了,一名短髮男子單手負於身後,昂立於文琪身前。
“何人膽敢來我鳳地撒野?”
男子理了理錦袍,緩步朝文琪與嫿兒走去。文琪呆若木雞,始終不敢轉頭去看凱普斯一眼。握着凡闊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你...你是...是誰?”文琪徐徐舉起凡闊,冷喝道。
嫿兒拉了拉文琪的袖子,略顯驚慌,說:“文琪,你冷靜一些!他是冰鳳族的二皇子,青林!你不是他對手的!”
文琪竟迎着踏出一步,咬牙切齒問道:“你是誰?啞巴了嗎?”
男子饒有興趣的看着文琪,古怪一笑,說:“嫿兒姑娘已經告訴你了!我叫青林!你這姑娘長得倒是漂亮,只是腦子不好用,跑來我鳳地鬧事,竟還問我是誰!”
文琪甩開嫿兒拉扯的手,眨了眨眼,收回蕩在眼窩中的淚花,冷喝道:“那...青林受死吧!”
青林不怒反笑,喃喃道:“看你這姑娘這般漂亮,真的不忍心殺你!可若是你執意找死,可是怨不得我!無論...你是哪個種族的子弟!”
青林垂在身側的手翻了上來,託舉這一顆映着藍光的珠子,有拳頭大小,漂浮在掌心中滴溜溜轉動。
“鳳魄?是鳳魄!他竟然凝聚出了風魄!”一些見識淵博的人驚訝不已,紛紛目不轉睛,緊緊盯着。嫿兒從驚懼中回過神,對文琪解釋道:“鳳魄歸於鳳族特有,全名叫鳳魄珠,血脈覺醒至九層,體內纔會生成此珠。目前,整個冰鳳一族能生成此珠的不過十人。雖然他的鳳珠魄還不完整,但卻遠遠強於一般同級別的人了!”
文琪雙瞳倒豎,漸漸轉成了血色。輕輕一撥,將嫿兒撥到身後,森然笑道:“呵呵…那又如何?姑奶奶即便抵不過,大不了死唄,至少也要撕下這隻傻鳥一塊肉來!”
嫿兒聽罷,心中若五味雜陳,一股莫名悲傷涌上心頭,不由緊緊抓緊文琪的手臂,搖頭哽咽道:“你不要這麼衝動好不好?你想想身後的家族!若是你死了,兩族就會陷入不死不休的局面!到時死傷無數,是你想看到的嗎?”
文琪掃過一眼幾近呼吸消失的凱普斯,冷哼道:“即便如此,又如何,只要這隻傻鳥死了,我纔不會在意後果!”
嫿兒感覺眼前這個本來開郎活潑的姑娘,突然變了性子,一顰一笑都彷彿浸透了鮮血,詭異恐怖。怕是屍山血海中爬出的魔鬼都比不上。
文琪掙脫了嫿兒,玉手在虛空輕拂過,然後像尋到了什麼蹤跡,猛地插進去。只聽的一陣毛骨悚然的嘶吼,文琪微微顫抖着從虛空中拔出了一個什麼東西。
嫿兒還欲要勸阻,奈何此物將出,便覺通體發寒,彷彿一瞬間什麼都不再重要,活着的可貴,在此時頓悟。嫿兒竭力控制打着擺子的雙腿,卻還是因爲發軟癱坐在地上。
當一柄滾動着鮮血的闊劍被完全抽出,全場瀰漫着幾乎窒息的血腥味。那是中純粹到不夾雜任何氣息的味道,如將億萬生靈屠戮後匯聚而成的血海。
幾滴鮮血從劍身上滴落,翠綠的草原以可見的速度枯萎,變得暗紅。
青林終於收拾起了那高傲的頭顱,雙瞳中倒映的滿滿的血紅闊劍。
“你…你到底是何人?爲何能操縱這等神器?”青林的語氣略帶着顫抖。
遠在身後的移山宗的三長老撒彌止住了想要阻攔的腳步,臉色鐵青,冷喝道:“是誰解開了噬魔的封印?文琪這個時候哪裡能控制的了它?”
身後一衆護衛驚慌低着頭,支支吾吾的說不出所以然。撒彌憤而甩袖,喃喃自語道:“便是我都對這柄劍感到恐懼!該如何是好啊?”
另一側的巨靈族的尼普頓被他爺爺朱庇特死死按在地面上,嘴巴銜滿了泥土。含糊道:“爺爺…您不能看着弟弟受這般欺辱!讓我殺了那幾頭傻鳥!”
朱庇特此時卻極其冷靜,鐵青着臉喝罵道:“凱普斯爲了那個叫什麼小蒼的懦夫跑去逞能,我們若在不分青紅皁白上去胡鬧一通,那我們巨靈族的面子可就丟光了!”
尼普頓悲憤怒吼:“那也不能看着凱普斯這樣奄奄一息啊!他若有個三長兩短,你就後悔莫及了!”
朱庇特一掌擊在尼普頓脖頸處,輕喝道:“我們巨靈族生命哪裡會這般脆弱!這一次的瀕死,或許對於凱普斯來說是一次蛻變也說不定呢!你就給我老實待着吧!”
衆人各懷心事,看着氣息節節攀升的文琪,皆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
青林回身看了看贏科王,卻見他神色自若,似乎對青林滿懷信心。只是青林知道,他是藉機考驗自己。爲了冰鳳族挑選接班人,贏科王每日都在考察幾個兒子,若是對哪個不滿意,他便會無情的拋棄。對此,青林雖然極其不滿,卻也明白能夠領導冰鳳一族的人,必須有這般鐵石心腸。
青林視線掃過他的幾名兄弟,卻見幾人竟都報以鼓勵的目光。他知道,這看似鼓勵的目光中,不知隱匿着多少情緒。想到此心中便是一陣哀嘆。
“未曾想到,自己的親兄弟,竟比陌生人更加險惡!”
文琪玉手拂過血色的凡闊,喃喃自語道:“凡闊,今日你與我並肩作戰!第一次就拿這傻鳥祭劍!”
文琪雖然手持詭異神器,且實力已經隱隱逼至了道人級別。但青林總還是比他高出一個大階段,又是凝聚出了鳳魄珠,同級之中都鮮有對手。
鳳魄珠在青林手中滴溜溜轉動,泛起的青芒雖然暗淡,卻處處透着攝人心神的異動。靜靜凝視片刻,似乎心神都被吸入其中,至於看到了什麼,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只是每個人再見到時,都會莫名驚恐。
鳳魄珠似也有靈,被青林拋入半空,抖了三抖,徑直落在兩人之間,彷彿生了雙眸,注視着文琪。看得久了,文琪也忽覺得大腦一片空白,手中凡闊不由自主的掉落。
電光石火間,青林突然動了,身影虛晃,背後拖曳出密集黑影,手輕輕搭在鳳魄珠上,令人驚掉下巴的一幕,圓滾滾的鳳魄珠突然光芒驟亮,化作一柄銀色長矛,矛頭直逼文琪胸膛。
倒是一旁贏科王含笑點頭,似乎對青林頗爲滿意。
“鐺.....”
長矛被突然挑起一旁,擦着文琪的肩頭掠過,也就在這一瞬間,文琪驚醒,凡闊回到手中,貼着長矛斬向了青林。若是青林繼續向前,勢必半個身子都暴露在凡闊的鋒芒下。
“夠了!文琪,住手吧!”
一道陌生的男聲突然想起,隨之,一側虛影晃動,漸漸凝實後,黑色短髮青年,略帶冰寒的臉色看着青林。
不知爲何,文琪看到如此陌生的面孔,卻感覺異常親切,不自覺的想去相信他。手中的凡闊也隨着收了回去,就地翻滾,來到青年身旁。
“小蒼?”文琪驚訝的疑問道。
“恩...別來無恙!甚是想念呢!”
蒼燈茗輕輕攬過文琪,緊緊擁入懷中。伏在文琪肩頭,嗅着依舊熟悉的清香,感受到文琪胸口裡劇烈跳動的紅心,一絲曾經斷裂的聯繫重又回來了。
文琪甚至沒有去問蒼燈茗爲何這時候纔出現,爲何以這般模樣出現。彷彿只要他出現了,一切就都變得無所謂了。無比的信任,或許便是這般模樣。
“謝謝....”蒼燈茗附在文琪耳邊,擠出了兩個字。
文琪揉搓着蒼燈茗的腦袋,笑罵道:“你惹的這着事,去自己解決吧!姑奶奶可不替你擦屁股了!哼....”
“呵呵....蒼燈茗,你終於肯現身了!”嫿兒失聲苦笑道。
眸中滴落了幾滴淚水,似乎拋棄了什麼東西。當嫿兒再擡頭時,已經恢復了平淡,像擦肩而過的陌生人一般的視線,令蒼燈茗心如刀絞。
“嫿兒...你到底記起了什麼?爲何會這樣?”蒼燈茗彷彿知道了什麼,沉吟後問道。
嫿兒淺淺一笑,說:“不要再喊嫿兒,我叫皇甫惜嫿!另外,我建議你先去看看你的朋友!他爲了你已經生死不明!”
冰冷的眸子即使文琪都忍不住緊了緊衣領,頗爲幽怨的看着蒼燈茗,苦笑道:“小蒼,你是不是拋棄了嫿兒?若是那般,姑奶奶都饒不了你!”
蒼燈茗掃了文琪與嫿兒一眼,默默捲起了袖子,來到凱普斯面前,雙臂從他身下攬過,略一用力,將小山一般的凱普斯托了起來。凱普斯似乎受到震動轉而舒醒,眯着雙眼看了眼前短髮青年。沉吟片刻,勉強露出一抹淺笑。
“小...小...蒼!你...你...回來....回來了?”
蒼燈茗俯身擦去他嘴角的鮮血,含笑道:“老凱!想我沒?嘿嘿....”
凱普斯緩緩點點頭,轉而又昏迷過去。蒼燈茗閃身來到巨靈族隊伍前,面對朱庇特與尼普頓略帶敵意的目光,蒼燈茗躬身淺行一禮,說:“想必二位便是凱普斯的家人吧?蒼燈茗多謝巨靈族相助!從今日起,巨靈族便是我的朋友!”
朱庇特細細打量着蒼燈茗,怪異大笑道:“孩子,想跟我巨靈族交朋友的人數不勝數,若是你一句話,我們便成了朋友,豈不是太兒戲了?呵呵....再者,我現在還不確定你能不能活着從此地走出去!”
蒼燈茗也同樣大笑道:“無所謂,我認你們是朋友便好了!將來,你們便會知道這朋友兩個字時多麼重要!”
說罷,手指在半空畫了一個圓圈,指尖冒出一簇黑焰,圓圈將黑焰籠罩其中,仿若一盞柔弱小燈。蒼燈茗對朱庇特說:“我記得巨靈族有一種坤元丹!是特意針對這種涅槃之人的!用此黑焰煉化九日,黑焰會自行消散,然後再予凱普斯服下,應該可以保他跨入道人階別!”
尼普頓大驚失色,揮手令部下截住了蒼燈茗的退路,冷喝道:“你到底是何人?爲何對巨靈族如此瞭解?”
朱庇特盯着那一小朵活潑的黑焰,沉思良久,細語道:“黑焰?黑焰?九幽黑焰?九幽天帝?執火明君?”
蒼燈茗頗爲驚訝的看着朱庇特,躬身施禮道:“原來前輩也是上古之人?呵呵....晚輩失禮了!”
朱庇特看着蒼燈茗,似突然涌起一股疲倦,揉着額頭無奈道:“哎...孩子,你好自爲之!沒想到凱普斯竟然能夠交到你這般朋友。不過...此事太過瘋狂,我巨靈族賭不起!”
蒼燈茗緩緩點頭,似早有了準備,說:“前輩的憂慮我懂,我絕對不會強求!就是凱普斯,都不會參與到此事中!”
朱庇特擺擺手,說:“我不會影響他的決定,若是他相信你,即便刀山火海,我都全力支持!”
說罷,揚手將凱普斯抗在瘦弱的肩膀上,衝蒼燈茗灑然一笑,說:“有機會來我巨靈族做客,我想,你應該知道在哪裡吧?呵呵....”
說罷,帶着疑惑不解的衆下屬消失在原地。蒼燈茗在此深深鞠了一躬。深埋的臉上,掛起一抹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