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純在管家的帶領下進了自己的房間。看着眼前完全不同於孤兒院的大房間,裡面的佈置,擺設都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哪怕是她在上一任養父母家裡,也沒有這樣好的環境的。
飄着細紗的牀縵,牀上跟孤兒院完全不同的柔軟的牀墊。還有房間那些擺設,無一不精緻。目光落在自己的腳下,厚厚的長毛地毯吸去了所有的腳步聲,她一時有些不敢置信,不由得轉過臉,看向後面的那個中年男人:“這是我的房間?”
說話的時候,單純不忘抱緊了自己懷裡的那個小布包,眼裡有隱隱的緊張。陳伯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很矮。一直在孤兒院長大的她,看着很瘦。帶着一種發育不良的感覺。
不明白少爺爲什麼要帶這樣的一個姑娘回家,他點了點頭:“是。這是你的房間。”
“謝謝。”單純點了點頭,抱着那個布包的手又緊了幾分。
事實上她剛纔進門的時候就有些被嚇到了,大得不像話的房子。比孤兒院還大。外面的花園也很漂亮,比孤兒院光禿禿的水泥地不知道漂亮了多少倍。她甚至以爲自己會在這裡面迷路。
而那個帶她來的大哥哥卻是牽着她的手進來,然後將她將給眼前這個伯伯。只是當她真正進門之後,才發現自己跟眼前這一切,是多麼的格格不入。她內心原來生出的自卑感,這會更自卑了。
“那一扇門後面是浴室,你先洗個澡,換身衣服,呆會下樓吃飯。”陳伯面無表情的說完這些,這纔出去了。
單純點了點頭,將麪包小心的放到牀頭的位置,這纔去了浴室。浴室很大,比她孤兒院的房間都大。她看着裡面那個浴缸,這是她在電視上才見過的東西。她知道這個叫浴缸。
她向前,瘦小的身體費了點勁纔夠到了水龍頭。打開,裡面一會就有熱水冒出來了。
她嚥了嚥唾沫,看着那裡面的熱水,心裡隱隱生出幾分期待。她以前看電視的時候,也曾經夢想過的,泡在熱水裡。那個感覺一定很舒服。
水放滿了,她毫不猶豫的脫光自己的衣服跨進了浴缸。只是她忽略了一件事情,她把水放這麼滿,她卻還是一個孩子,腳下一滑,她整個人都淹進了浴缸裡。
“唔——”不等單純反應,她已經被嗆了一大口水。從來沒有接觸過水的她嚇壞了,四肢不斷的撲打。
“救命——”只是那個救命聲聽起來像是唔唔聲。她嚇壞了,腳不停的蹬着,其實只要站起來就好,可是她試圖站起來的時候,腳下一滑又摔了回去。
她瘦小的身體不斷的在浴缸裡撲打,不斷冒出的水泡可以推測出她此時掙扎着的激烈程度。窒息的感覺讓她整個人都驚慌了起來,更不會去注意浴室的門被人打開,有人走了進來。
楚凌寒站在浴缸邊上,少年修長的身體看着眼前在水裡不斷掙扎的單純。實在是不明白,竟然有人在浴缸也會溺水?他是不是應該就這樣看着她被淹死?如果是那樣的話,倒是也省了他一些事情。
看着那在水裡掙扎的身影半晌,最後伸出手,將女孩的身體給抓了出來。
“咳咳咳。”身體一脫離水面的單純,不斷的咳了起來。在剛纔那一瞬間,她真的以爲自己會死。脫離了水面,她想穩住自己的身體,可是腳下又是一滑。
手臂被人用力的拽着,在她腳下一滑就又要摔回浴缸時穩住她的身體。她用另一隻手擦乾臉上的水珠,這纔看清楚了,拽着她的人是誰。
“大,大哥哥——”
她還在咳,瘦弱的身體因爲咳嗽不斷的顫動。目光看着眼前的男孩,正側着頭盯着她的臉。他救了她?
他身上的衣服被水濺溼了。袖子上全部都是水。不過楚凌寒明顯沒有放在心上,只是盯着眼前的小不點看。
她的長髮沾了水,貼在臉上。瘦弱的身體,泛着不健康的白。因爲太瘦,甚至可以看到胸前的肋骨。楚凌寒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她比筷子粗不了多少的手臂。
“你在孤兒院都沒飯吃嗎?”不是說有八歲了?怎麼瘦成這樣?
單純在此時才注意到他目光掃過的地方,一時大爲尷尬。哪怕她現在年紀小,可是也已經知道什麼是羞恥了。像是院長媽媽說的,身體是不可以隨便讓人看的。她有些難堪的伸出手,擋在自己的胸前。
可是她還小,做這樣的動作實在顯得很可笑。楚凌寒盯着她的臉,嗤笑一聲,鬆開了手。
單純的身體再一次滑進了浴缸裡。她沒有站穩,又一次溺水了。楚凌寒看着她掙扎,像是在看一隻實驗用的小白鼠。那個眼神,充滿了惡意。
單純不斷的掙扎,不斷的想掙脫。最後終於好不容易抓到了浴缸邊緣的扶手,穩住了自己的身體。從水裡出來,她不斷的拍着自己的前胸。目光看着站在浴缸邊的楚凌寒,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大哥哥,也許不像是在孤兒院表現出來的那麼友善。
“洗乾淨一點。洗完就可以吃飯了。”楚凌寒居高臨下盯着她的小臉,嗤笑一聲:“還有,你的身體實在是沒什麼好看的。遮什麼呢?”
他十五歲,雖然還沒有經驗,但是班上那些男生,可沒少給他看那些雜誌。雜誌上那些女人,隨便哪一個都比這個小不點有料,她這樣的舉動在他看來,實在是可笑。
她太小,其實不懂這些。但是本能的覺得難堪,是真的難堪。她將自己抱成一團,縮在浴缸裡一動不動,水漫過她的脖子,她也只能擡頭看着那個少年,還有他眼中明顯的嘲笑。
她以爲自己看錯了。那麼漂亮精緻的一個大哥哥,怎麼會有那樣嘲笑的神情呢?她想要看清楚,楚凌寒卻在此時轉身離開了。她來不及看清楚,浴室的門又一次被關上了。
她沒有呆太久,看着這個浴缸,她小心的清洗乾淨自己的身體。等她從水裡起來的時候,才發現一件事情,她沒有帶衣服進來。
目光看着邊上的放着的毛巾,她將自己的身體擦乾淨。這纔打開門出去了,左右看看,外面並沒有其它的人。她走到自己的布包前,以爲裡面會有自己的衣服,可是沒有。
布包裡是她很鍾愛的一個布娃娃,那是前養父母將她送回孤兒院時買給她的。
她每天要睡覺的時候都要抱着這個布娃娃睡,用這個來騙自己。其實養父母還是要她的,沒有把她丟掉。目光看到牀上。那擺着一套全新的衣服。
粉紅色的裙子,裙襬上點綴着蕾絲。就像是每一個女生曾經在夢中想的那樣,這是一條公主裙。她有些不敢相信,不過當她把衣服拿起來的時候,她才意識到。這件衣服應該是給她的。
不光是衣服,牀邊還放着一雙配套的小涼鞋。她將衣服和鞋子穿上,在原地轉了一個圈。轉過身看到鏡子裡的自己,依然很瘦,但是給人的感覺卻有些不同了。
她太小,還不明白人要衣裳,佛要金裝的意義。卻本能的喜歡現在這樣的自己。她都不敢太大力去摸自己的新衣服,好怕弄壞了。
她想她現在一定是在做夢。做一個像是灰姑娘一樣的夢。她小心的呼吸,甩開剛纔還有些忐忑的情緒,那個大哥哥剛纔的表情一定不是嘲笑。
他是一個好人。她在心裡如此認定。
單純下樓的時候,何曼玉剛好出門了,也是因爲這樣,她纔沒有跟單純正面對上。因爲何曼玉不在家,那麼單純的美夢得以繼續。
挑高的客廳,奢華的歐式風。踩在樓梯上的每一步,單純都以爲自己在做夢。下了樓,發現楚凌寒坐在客廳看文件。
他雖然才十五歲,不過已經開始處理集團一些事務了。西凌製藥是湖省最大製藥集團,由當年的楚凌寒的父親,楚志遠一手創立。楚志遠祖上就是製藥的,在他手上發揚光大。
所生產的藥品,在各大醫院都佔了近一半的份額。楚志遠去世之後,何曼玉拉手了西凌集團。在楚凌寒的建議下,西凌製藥現在不光生產各類藥品,還將產業延伸到了藥療器械,醫療配套設施上。
何曼玉脾氣很暴躁,可是出身商業世家的她明顯也是相當有經營手段的。西凌製藥從她接手之後,事業蒸蒸日上。而現在還在念高一的楚凌寒,自然也需要早一些接受繼承人的培養。
今天因爲一早去接單純,所以楚凌寒並沒有去公司。但是平時要做的功課還是要做,不可以偷懶。
那身已經溼掉的襯衫,已經被他換下來了。不過換的衣服,也依然是黑色長褲,白襯衫。而襯衫袖口,依然是一個楚家的標誌。
聽到腳步聲,楚凌寒將視線從文件裡抽回,目光看着那從樓上下來的瘦小身影。看着她身上那身衣服,他的眉心幾不可察的蹙了起來。
他倒是不介意讓單純打扮得如此像個上流社會的淑女,畢竟骨子裡不是就可以了。不過要是何曼玉看到了,只怕——
他的目光讓單純原來的喜悅的心情一時有些變了,遲疑的站在樓梯口,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哪裡做錯了。小手輕輕的捏着裙襬兩側,又害怕將衣服弄出摺痕而鬆手。那樣的舉動落入了楚凌寒的眼中,眼睛越發的眯了起來。
“陳媽。”淡淡的喚了一聲,馬上就有一箇中年女人向着這邊過來了。
“少爺?”
“帶她下去,把這身衣服換了。”楚凌寒的聲音極淡,卻讓人聽得很清楚。單純呆呆的看着楚凌寒,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她不明白,陳媽卻必須要執行。陳媽跟阿伯是兩夫妻,兩個人都是跟着何曼玉到楚家來的。所有的事情都聽何曼玉的吩咐,自然也不會去違背楚凌寒的話。
“小姐,走吧。”一時也想不到稱呼單純什麼,陳媽也不明白楚凌寒的目的,只能暫時先這樣叫着。
楚凌寒的眉心擰了起來,小姐?這要是讓何曼玉聽到,只怕又有得鬧了:“叫她的名字吧。她叫單純。”
“單純,走吧。”
單純呆呆的看着楚凌寒,他沒有出聲阻止,而是重新低下頭去看手中的文件。她眼裡的期待一點點的暗下去。她跟着陳媽上了樓,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間。
身上那才穿上不到十分鐘的公主裙,就這樣被脫了下來,換上了衣櫃裡放着的,一套純棉的兒童運動裝。穿着這一身下樓之後,終於可以吃午飯了。
事實上她也餓了。被陳媽帶着下了樓,跟寬敞的客廳相連是一條不長卻很寬的走廊,穿過走廊纔是餐廳。走廊兩邊掛着幾幅油畫,單純覺得很漂亮,多看了幾眼。
陳媽掃了她一眼,眼神帶着不滿,還有催促:“快點。”
單純收回視線,不得不跟跟在陳媽後面。穿過走廊,餐廳又是另一番景象。依然是挑高的空間,但是環境顯得要溫馨得多。
楚凌寒坐在餐桌一側,桌上擺着極精緻的食物。單純進餐廳時,他就看到了。對她身上一身運動裝不置可否,低下頭繼續進餐。陳媽站着不動,等他吩咐。
單純穿着已經換掉的衣服,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不知道爲什麼,她現在已經不像剛來時那麼興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