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日子過到了七月二十日,眼看着就要和心愛的人私守了,琉璃的心情格外的好。這些天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躲在家裡繡荷包。
她的繡工着實了得,時常繡着繡着,嘴角就溢出了幸福。對刺繡我是一竅不通的,便也沒有興趣看她,百般無聊之中,我出了琉璃的閨房,準備再去溜達溜達。
自我來這裡之後,身體倍感輕鬆,走路基本是飄浮於地面之上,倒也省了我幾分力。
在我閒暇之際,忽然看見後院的假山旁靈香神秘的朝四周張望,然後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交給琉璃的娘李珠如。然後李珠如便神神秘秘將東西收入袖中朝偏院走去。
我記得那邊應該是莫萬楚的書房。看着她倆舉首投足間都帶着幾分神秘,心下便覺得有些好奇,隧正大光明的飄過去,陪着李珠如進了莫萬楚的書房。
剛進屋內,便見李珠如神色焦慮的從袖管裡掏出一封信遞給莫萬楚。
“剛收到的,我不敢親自交給她。”李珠如面露不忍之色。
莫萬楚略約皺了下眉,並未答話,只伸手接過信拆了,粗略的看了一遍,緊皺的眉頭便漸漸舒展。
“你也看看吧。”聲音低而渾厚,竟有幾分勝利在握的感覺。
他把信遞給了李珠如,李珠如接過信細細看了一遍。在這當口,我飄到李珠如的身後,湊過頭也瞧了瞧。
字是繁體字,有幾個不認識的,混着大意也認識了。信的署名是彌修,信的內容是彌修有些事情要處理,如若七月二十二日辰時沒有見到他,就讓琉璃轉去芙芋亭,自有人接她與之匯合。
“看完後燒掉吧,這件事就不要告訴琉璃了。”莫萬楚轉過身,嘆了口氣道:“就當我對不起這個女兒吧,我實在沒有辦法啊。”
“老爺,你莫要這麼說,她要怪也只能怪我,是我對不起她。”李珠如說着說着,眼淚就滴了下來。莫萬楚於是就輕揉着李珠如,安撫了她一番。
我聽了實在是窩火,罪人搶着做,爲何不成全了自己的女兒呢。特別是李珠如,不知道什麼時候收服了琉璃的貼身丫環,上次明明還聽她口口聲聲說心疼這麼一個女兒,讓她與那個彌修遠走高飛,還讓他們走遠點,別讓她爹再找到,這女人,豈不好人壞人都做盡了!!!真是虛僞至極啊!好一招打着善良的幌子行騙的把戲,即讓琉璃放鬆戒備,又讓她取信於自己,真懷疑琉璃是不是她的親生女兒!還有那個臭丫頭,立場這麼不堅定,不知道收了什麼好處就讓她把對自己那麼好的主子給賣了。
可惜的是我知道實情卻無法告之,心中對琉璃的憐惜不由多了幾分。我沒再聽下去,隨便找了個地方緩解一下我鬱悶的心情。
這幾天看到琉璃的笑顏都讓我心寒,她的荷包已經完工了,繡的是鴛鴦戲水,在荷包下還繡了一行詩“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看着那幾個字,只覺得要滴出血來一般,心竟然隱隱作痛。
七月二十二日卯時,琉璃就起牀了。待她打點好了一切後,李珠如便帶着靈香走了進來,一進門她的眼淚就流了下來。殊不知這流下的眼淚爲的是什麼,悔恨,慚愧?還是僅僅爲了把戲演全?
“璃兒,今後你可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娘不在身邊,一切都要小心行事,切不可鬧小脾氣,知道麼?”李珠如邊用錦帕抹淚,邊心疼的說着。
“娘,璃兒會照顧自己的,您放心。璃兒不孝,今生不能侍奉您了,您也要好好保重自己。”說話間,琉璃的眼淚也流了下來,到最後竟然泣不成聲了。
“別,你先別哭,省着你的眼淚,待會兒再哭吧,你是不能侍奉你娘了,她擺了你一刀,估計以後你都不想再見她了。”我說着只有我聽得見的話,然後飄到李珠如的身前,對着她的臉,抽了她幾耳光。那個爽啊,雖說無痛無癢也無聲,但是我還是洋洋得意了一番!
琉璃讓靈香打扮成自己的模樣睡在牀裡,再用薄被蓋好,而自己則打扮成了靈香的模樣,在李珠如的掩護下順利出了莫府。而我則一直跟隨着她們。
這一路和平到詭異,然而興奮的琉璃絲毫沒起任何疑心,也對,誰會懷疑自己的孃親呢。待到走出莫府百米遠後,琉璃租了輛馬車,準備赴約。
“娘,我走了,您要好好保重!”琉璃緊緊的抱住了李珠如,眼淚打溼了李珠如肩頭的布料,暗色的紫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哀愁。李珠如幫琉璃整了整額前的碎髮,輕聲道:“璃兒,不管怎樣,你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答應娘好麼?”
琉璃堅定的點點頭,這是她能爲她娘做的最後的一件事了。
“嗯,我一定好好的活下去!”
馬車駛的飛快,琉璃再也沒有回頭。離別之時傷感無限,她怕看久了就捨不得離開她娘吧。只是,如果她知道她娘做的事,她還會原諒她麼?
我一直跟隨着琉璃。寅時左右,琉璃到了約定的地點。
對這個地方我並不陌生,微風細拂,小橋流水,這裡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到的地方。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認識的,但在這裡,我見證了琉璃與彌修的真愛,見證了她們的私守之約。現在我才發現,這個亭園有個很好聽的名字“琉璃亭”。琉璃,琉璃亭。我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刻意,也許就是因爲有這麼個名字,他們纔會在這裡見面的吧。
時間在沙漏中逝去,琉璃坐在石凳上把玩着她繡好的荷包,默唸着“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看着她的嬌顏,想着她的少女情懷,我心下有些不忍。這段無果的愛情終於要結束了麼?
琉璃站起來,細細的欣賞周圍的美景,好似要把它們深烙心底一般。她站在橋中央,指着面朝她的六棵柳樹,輕啓朱脣,“小伊,小耳,小傘,小思,小巫,小琉,我要走了呢,你們要祝我幸福哦!”說完,她轉身,指着另外六棵柳樹,分別叫出它們的名字,讓它們祝自己幸福。
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平時一直溫柔如雅的大家閨秀琉璃也有如此可愛的一面,愛情果真是偉大的!
然而,這一等,等到辰時天色盡黑,彌修依舊沒有出現。她自然是不知道等不到彌修要轉去芙芋亭的。正當她心急如焚時,有一個小乞丐進了琉璃亭,走到琉璃跟前,給了她一個信封,什麼話都沒說就走了。
我很好奇,想去瞧瞧小乞丐,還末飄到亭園門口,就聽身後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待轉過頭去,親眼看見琉璃“哇”的嘔出一口血後,身子軟軟的倒了下去。
正當我什麼都還不知道的時候,那血卻越來越詭異,它變得越來越多,越來越紅,越來越亮。緊接着一股強大的力量向我襲來,迫使我接近它,我頭痛欲裂,只覺那股力量想把我撕裂一般,忽然腦袋“嗡嗡”作響,接着便墜入無止無境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