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別?”徐卿放下手中的藥碗, 看向風輕寒。
風輕寒點點頭,面帶喜色道:“我之前聽爹爹說起過,牽命引的煉製方法是由一個鄔別人教給他的, 或許我們可以去鄔別碰碰運氣。”
自從那日宣泄過內心的悲痛後, 風輕寒的情況大有好轉, 至少不再日日想着借酒買酒, 也不再過分執着於蕪想, 如今的他心態平穩,性格柔和,只是越發的依賴徐卿。徐卿知道他還是在懼怕自己會隨時死去, 因此一心想要尋得牽命引的解藥。
這日喂完藥後,風輕寒突然激動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說或許能找到解藥。
“只是這鄔別又是個什麼地方, 怎麼先前聞所未聞。”徐卿見風輕寒找得如此認真也不忍心打擊他的信心, 只是這鄔別他是真的一無所知。
風輕寒也有些苦惱:“我也不太清楚, 聽爹爹說是南洋的一個小國。”
“既然如此,那我們可以去碼頭問問, 那些人終年往來於南洋應該會有所瞭解。”徐卿提議道。
風輕寒也點點頭同意了。
“鄔別啊,知道。”頭戴斗笠,皮膚黝黑的男子撐着竹篙,聽到風輕寒的問話,一拍胸脯, 自信滿滿道, “鄔別國我最熟悉不過, 兩位客官可是要去那裡?”
“對, ”風輕寒未作猶豫地點頭, “船家可能送我們去?”
“能是能,只是……”船家微做停頓。
“只是?”
“只是那鄔別國向來是兇險之地, 若是要去那裡那價錢只怕得……”船家別有深意得看了他們一眼。
兩人立即瞭然,風輕寒解下腰間的錢袋盡數扔過去,“夠了吧。”
船家解開袋子瞧了眼,眉開眼笑道:“夠夠夠。”
船家上了岸殷情地把兩人送上船,竹篙在岸邊的石壁上一杵,船隻穩穩離開了碼頭。船家一邊撐着船一邊與他們搭話:“說來也怪了,平時這去鄔別的人是一年見不到一個,不過這最近卻都往那裡趕了,就在你們之前,我剛送了兩位公子過去。真不知道那種毒窩有什麼好的,怎麼一個兩個都喜歡往那裡去。”
風輕寒與徐卿都不是擅聊的主,因此誰也沒有搭話,對於他口中的那兩位公子也是毫無興趣。
船家見無人應話,也覺得無趣,嘴一閉不說話了。
沈紹安已經在鄔別王宮住了三日,除了剛來時見過一面鄔別王,其餘幾日是半片衣袍角都沒見到,每回問內侍也是被含糊敷衍過去。
“公公,已經三日了,難道你們王上依舊無暇顧及本王?”沈紹安拉住前來給他送膳食的內侍總管,語氣溫和地問道,然而眼底卻覆蓋着霜雪。
內侍總管身子不自覺一抖,不敢再多看他一眼,懾於沈紹安自發的威嚴,恭敬回答道:“王上如今正在閉關,奴才也不知何時出來。”
“閉關?”沈紹安感覺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閉關?他要見的人是一國之君,並不是什麼魔教教主吧,何來閉關這一說?他被氣笑了,“公公,下次若想忽悠本王煩請編得可信點。”說到後來,聲音已染上了冷意。
那人慾哭無淚,只能一個勁解釋:“奴才說的句句屬實,怎敢欺瞞王爺。王上確實是在閉關,我們王上每個月的這幾日都會如此,把自己關在寢殿,任何人也不見。據說是因爲王上先前曾中過一種劇毒,如今毒雖已解,卻留下了這麼一病根,一直未見好轉。”
見對方說的頭頭是道,也不像是胡編亂造的,沈紹安雖說有些不解倒也是信了,揮退衆人,回想着那人方纔的一番說辭。
“民間皇子,弒君奪位,劇毒纏身,這鄔別王倒是比這鄔別國還要神秘。”沈紹安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可要屬下去暗探一番?”鷹揚在他身後道。
沈紹安搖頭:“如今在別人地盤上不可輕舉妄動,我們是來借兵的,至於其他事情便不是我們該關心的了。”
“屬下明白。”
又過了兩日,內侍總管又過來了說是王上已出關,請沈紹安過去商談。
這次是在御書房,沈紹安進來後,鄔別王便揮退了衆人,只剩下他們兩人。沈紹安尋了個位子坐下,喝了口茶觀察起了龍案後的人。
那人比那日見時臉頰消瘦了些許,面色也有些蒼白,但神色依舊嚴肅,一張臉不苟言笑,如同覆蓋着一層霜雪。說話也是言簡意賅,聽不出情緒:“鄔別可以出兵相助,只是不知王也能許諾什麼好處?”
沈紹安輕笑,也爽快道:“待本王大業一成便許諾慄山以南的西南地區贈予鄔別,並保證北弄永世不會進犯鄔別。”
慄山以南的西南地區已是塊不小的封地,幾乎佔了西南的一半,又加只許諾永生不得進犯,沈紹安此行明顯是拿出了最大的誠意。
既如此對方也是個明事理的人,自然不會無理取鬧,因此沒有過多商談便爽快應下了。
直到此時沈紹安才徹底鬆了口氣,真誠道謝。
“只是。”對方又道。
沈紹安心又是一提,等着他的下文。
“只是我鄔別將士此時皆在東南,只怕並不能及時出兵,況且若是聲勢過於浩大隻怕太過引人注目。”
沈紹安自然想到這一點:“如今只能迂迴前行,沈紹鈺兵力都在西北,東南如今是個盲點,可從東南上岸再繞過西南北上。”
“既然殿下已有決策那便如此吧。不知殿下是同我們一同北上還是先行回去?”
沈紹安微微猶豫,並未回答他的問話,而是轉問道:“其實本王此次前來除了借兵還有一事想請教陛下,不知陛下可曾聽說過牽命引?”
龍案後的人神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審視了沈紹安一番後問道:“王爺如何會知道這個?”
沈紹安苦笑:“實不相瞞,本王的心愛之人正是中了此種蠱毒。”
對面的人眼微微一眯,很快又恢復了冷漠,不含感情道:“牽命引乃是天下至毒至烈之蠱,無藥可解,無人可救,身中此蠱只能等死,還望王爺節哀。”
沈紹安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發抖,許久之後才啞着嗓子不甘心問道:“就連你們鄔別人也無能爲力?”
“無能爲力。”
沈紹安緊緊抓着衣襬,一言不發站起來往外走,面前的人也不做挽留。沈紹安的身形有些踉蹌,出門時扶了下門框,邁出一隻腳卻又停了下來:“最多能活幾年?”
“最多二十五年。”
話音剛落門框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再擡頭時門口的人早已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