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硅谷的六年,顧西澤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提前計劃好的。
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愜意的坐在書桌前,聞着窗外香樟樹的翠綠清香,吹着夏末初秋的晨風,細細的回想着往事。
彷彿現在就是六年前,小思思隨時都有可能從窗臺上爬進來,給他意外的驚喜。
腦海裡浮現出那樣的場景時,他的嘴角處不由蕩起了優雅的笑意。
這時,電腦裡傳來一個郵件的提示聲。
顧西澤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落在鼠標上滑了滑,剛好看見伯得溫發來的郵件。
是幫他寫的給董事會的調職申請,從美國總部調回國內。
顧西澤大概看了兩眼,柏得溫沒有寫明他想回國的理由,而事實上柏得溫也不知道原因。
但這封申請,讓他十分滿意。
因爲十分肯定的表達了他的意思,非回國不可。
看來,柏得溫還是瞭解他的。
這才相處了不到一年,竟能如此默契。
正是顧西澤在內心誇讚柏得溫時,放在電腦旁邊的手機響了,剛好是柏得溫打來的國際長途。
“Mr顧,申請我發你郵箱了。”
“我正在看。”
“Mr顧,即使您提交了這份申請,董事會未必會同意……”柏得溫還在試着勸說,卻被他斬釘截鐵,“Baldwin,今天的行程安排,你還沒有給我。”
“我稍後會發您郵箱。”柏得溫很快意識到他不喜歡他勸他,迴歸正題,“Mr顧,下午兩點有個視頻會議。”
“嗯。”
掛了柏得溫的電話,顧西澤將手機隨手放在電腦旁邊,修長的手指落在紫色的筆記本鍵盤上。
手指飛快起舞前,腦海裡早已想好了一句話:
若董事會拒絕鄙人回國,鄙人將不再爲集團提供技術的升級服務。
打上最後一個句號時,顧西澤心裡踏實了許多。
有了這句話,相信就算董事會不願意放人,也不得不放他回國。
六年前,他以技術入股的方式,進了XX集團,籤屬的合同裡,只是將自己的當時的研發軟件賣給集團,但並不包括技術的升級。
這幾年,這項高科技的軟件,每一年都在升級。
而他,是最核心的工程師。
如果他拒絕給集團提供技術升級的服務,將會對集團造成損失。
所以,董事會看到這封申請,一定會放他回國的。
雖然,他們都想把他留在美國總部。
最後檢查了一遍,顧西澤纔將郵件發送給董事長,並抄送給了董事會的其他成員。
不到一半分鐘的時間,他的手機就被打暴了。
一通又一通的電話,都是同樣的口氣,Why?
他只是笑了笑說,他的主意已經定了,還望董事會批准。
吳媽叩門進來的時候,他正在用標準的美式英語,和一個股東談論此事。
他和那邊說了聲稍等,然後讓吳媽進來。
吳媽說是來打掃衛生的,他便從書桌前起身,來回徘徊在牆角處,同樣用英文和對方溝通着。
一通電話剛剛掛了,又是另一通打進來。
吳媽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但聽起來,似乎很了不起的樣子。
他是吳媽看着長大的,剛來雲家那會兒他才十歲,到了十三歲,就差不多有一米六七的身高,和這時候樣貌差不多。
但六年後顧西澤歸國,高了許多,也成熟了許多,眼眸間比以前更教練穩重,而且更加的充滿了智慧。
最後這通電話,是董事長第二次打來的。
“顧,你是否需要再考慮考慮?”
“NO,NO,NO。”電話那邊的董事長,是個十分慈祥的七旬老人,“顧,你別急着回答我,我給你一週的時間考慮。”
“NO。”顧西澤仍舊堅定,“董事長,我想我不需要考慮了。”
“那如果我說,我不同意呢?”
“董事長,申請裡我已經寫得很明白了。”
“顧,Why?”
顧西澤笑了笑,說是回到美國後再給他完美的解釋。
掛了國際長途,顧西澤一擡頭,便看見正在擦着書桌的吳媽。
喬喬和雲墨稱她爲吳媽,這些年來顧西澤一直稱她爲吳奶奶。
六年不見,她老了些,兩鬢已經有許多銀絲了。
“吳奶奶,謝謝您。”顧西澤看了看整個房間,即便沒有剛纔的打掃,也是光潔亮麗的,“這麼多年來,一直幫我打掃着這間屋子。”
“澤少。”吳媽手裡捏着擦桌子的毛巾,“其實你這間屋子不是我打掃的。”
“不是您?”顧西澤微微皺眉。
“少奶奶本是吩咐我,每隔一週來打掃一次。”吳媽笑了笑又說,“但是思思說,這間屋子她會打掃,讓我別動裡面的東西和擺設。每一次我進來檢查,都是你走時的樣子,而且一塵不染。估計思思隔一兩天就會來打掃一次的。”
是思思?
顧西澤挑了挑眉,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溫暖感。
“澤少。”吳媽望了望四周,“你的臥室是不是還和六年前一模一樣?”
顧西澤點頭時,咧脣一笑。
“澤少。”吳媽看着他溫潤的笑意,又說,“其實你笑起來更帥,就是平時太過嚴肅了。你剛來雲家那會兒,就是一個孩子,卻老練又沉穩,與你的年齡不成正比。”
顧西澤又淡淡的笑了笑,吳媽這纔拿着打掃的工具走出去。
這雲老爺子喪事辦完的第二天,雲墨就回了集團,繼續忙碌着。
喬喬也帶着三寶去了老宅那邊,打算多陪陪鄧佳茹和雲清。
說起來,雲清一點也不介意喬喬當初對他的無禮,反倒是十分感謝她揭穿了雲意蕁的真面目。
有時候,雲清常說,要是一開始就走對了路,也不會錯過鄧佳茹,害她年華流逝。
但現在的鄧佳茹與雲清,感情不比那些剛戀愛小年輕差,甚至加倍的如膠似漆。
去到雲家老宅的時候,鄧佳茹與雲清正在北棟老爺子的書房裡。
喬喬遠遠隔着敞開的窗戶,看見鄧佳茹站在窗邊抹着眼淚,旁邊的雲清摟着鄧佳茹的雙肩,一邊替她拭淚,一邊安慰。
喬喬猜想,這一大早的鄧佳茹就如此傷心,大抵是因爲雲老爺子剛剛離世,鄧佳茹來到爺爺的書房睹物思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