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醫院走廊,風中四面八方灌進來,很冷。
饒是顧續一身西裝革履,打扮得精神帥氣,可好哥們兒的婚禮搞成這個樣子,他的臉上又哪還有半絲的笑容。
有的只是一陣又一陣的嘆息和遺憾,連他平時明朗的聲音也變得有些低沉。
“喬先生那邊,麻煩有一情況就立即告訴我。”
“顧少,袁女士的屍體是先放在太平間嗎?”
“不。”顧續斬釘截鐵,“太平間太冷了。”
“顧少,袁女士的事,我們真的很抱歉,她送來的時候身子已經涼了。”
“放心,雲少那邊我會安慰他的。”
“聽說雲少今天大婚?”
“院長,喬先生和喬太太的事,不能走漏半點風聲。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是雲太太身懷有孕,孕吐反應太強烈,所以才住的院。”
“顧少吩咐的,我們不敢走漏半點風聲的。”
接着,顧續又問了一些喬世文的情況,這才走進喬小安的病房裡。
阿墨仍舊坐在牀頭,寬大的手掌緊握着喬小安的,垂頭趴在牀沿邊上,親吻着她的手掌。
眼裡,是莫大的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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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是沒有發現顧續已經返回了。
只是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來醫院的時候,手機放在了顧續那裡。
顧續看了看,望向他,“阿墨,是陸逸塵。”
“有任何電話,你都接我接了吧。”雲墨想了想,又說,“幫我給交通局還有公安局的局長打一通電話,兩個小時之內,我要知道是誰撞了我岳父岳母。”
顧續點點頭,“我先出去接陸先生的電話。”
過了約莫兩分鐘,顧續又返回病房,“阿墨,陸先生建議您先派人封鎖機場。”
“……”雲墨這才從喬小安的身前擡頭,望過去時眼裡有微微的疑問。
顧續又說,“他說,在機場很可能抓着肇事的司機。”
“他怎麼知道?”
“我也不清楚。”
“你先給兩個局長通知一聲。我要兩個小時內,抓到肇事的司機。”
“剛剛茹姨說,她已經給兩個局長都打過電話了,茹姨親自出面,一定會很快抓住肇事司機的。”
“不管陸逸塵說的是真是假,你按照他所說去做,讓他們派人去機場看看。”
顧續點頭,“那我去茹姨那邊看看喬先生的情況。”
等顧續這一走。
雲墨的目光又落回了喬小安的身上。
她雖然換掉了婚紗,但是頭上所盤的新娘髮型,依然是整整齊齊的。
只是眼影被淚水染花了。
雲墨讓人拿來了溫熱的溼毛巾,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拭着花掉的眼妝。
大約是下午四點多,喬小安從渾渾噩噩中醒過來。
睜眼的時候,有些吃力,倒是手指先動了動,撫着手心下面的一方平整的牀鋪,這才知道自己是躺在牀上。
努力的試了好幾次,才頭痛欲裂的睜開眼睛。
雲墨幾乎是同一時間擡起頭來,對上她有些恍惚的目光,欣喜落淚,“喬喬,你終於醒了。”
喬小安什麼都知道,很清醒。
從星際酒店外面趕來醫院時,看着手術檯上已經冰涼的母后大人,蓋着白布,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傷。
只不過漂亮的禮服上有些摩擦的痕跡,磨出了小洞,染了些灰塵。
醫生說,她的母后大人是內傷,傷及臟腑,當場就落了那口氣。
喬小安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看着身上的婚紗已經換成了病人的服裝。
這纔有氣無力的問,“阿墨,我睡了多久?”
雲墨垂頭,撈開西裝的袖子看了看手上的那塊百達翡麗。
擡頭時,滿眼溫柔,又滿眼擔憂地望回她,“剛好三個半小時。”
他看她試圖坐起來,趕緊彎腰抱着她起身,又往她的身後墊了一塊靠枕。
她卻掀開被子,一隻腳已經垂在了牀沿。
牀邊上的,是靜美送給她的那雙水晶高跟鞋。
雲墨趕緊問,“你要去洗手間嗎?”轉身從櫃子裡拿了一雙拖鞋走回來,“我陪你去。”
喬小安沒說什麼。
只是看着阿墨已經蹲下了身,先將一隻拖鞋穿進了她的左腳,穿另一隻的時候,擡起了頭來,溫柔地望着她。
他似乎是想說什麼,薄而性感的雙脣擡了擡,卻欲言又止。
“阿墨。”喬小安抿了抿脣,脣邊上依然是那塗得美美的粉紅脣膏,她的整張臉,也就只有這雙嘴脣纔有幾絲血色,“別替我擔心,我沒事。”
雲墨也是一陣哽嗯,“我陪你去洗手間吧。”
“我想去看看我……母后大人。”她很平靜。
可胸口處,似乎堵着一塊巨石,明明想呼吸,可是喘不過氣,連哽咽都很困難。
於是,那口氣卡在那裡,下不去,上不來。
以至於她的臉色更加蒼白。
可她眼裡沒有淚,還硬擠了一絲笑容。
雲墨就這麼望着她。
頭一次發現,原來強大如他,在D市可以呼風喚雨的他,竟然第一次這麼的束手無策。
下一瞬,他攬着她的腦袋,讓她入了懷,“喬喬,對不起。”
他站在她的身前。
她坐在病牀上。
她的腦袋,剛好埋在他的腰前。
側着臉,緊緊的靠着他,“阿墨,我想去看看我母后大人。”
他嗯了一聲,牽着她下牀。
她依然很平靜,沒有哭,只是話語很少。
兩人十指緊扣時,她的手是冰涼的。
雲墨停了下來,把身上的西裝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然後牽着她,繼續往前走。
這一路,喬小安走得很麻木,若不是有阿墨帶着她,她連怎麼邁步都不知道。
像是木偶一樣,沒有知覺,也不覺得冷。
只是心空落落的,仍舊會呼吸不暢。
直到雲墨帶着她,停在了先前她暈倒的手術室外。
她看着那緊掩的門,這才問,“沒有停在太平間嗎?”
“太平間太冷了。”雲墨朝旁邊的醫生使了個眼色,等那醫生刷了門卡後,手術室的門緩緩開了。
沒有直接看見袁美麗的屍體,而是又走了一段路,拐了兩個彎。
纔看見一扇白色的屏風後頭,那張窄窄的手術牀上,蓋着一張白布,白布下面的人沒有一絲的呼吸,所以很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