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
雲墨站在臥室的門口,朝裡望了望。
水晶燈下的喬小安,側着身子縮捲成一團。被褥上一陣摩挲聲響,大抵是她還沒有睡着吧。清幽的窗外送來一陣夜風,雲紗雲幔般的窗簾便被風輕輕撩起。
這冬末初春的夜裡,到底是寒涼了些。
他便走過去將落地窗關緊,高高拋起的窗簾這才輕輕飄垂下來。開了空調後,又回頭望了望喬小安,發現她燙傷的右腿和右手都露在外面,傷處沒有那麼紅腫了,可是光是看着就很疼。若是燙在自己的身上,不知道會有多火辣辣呢!
所以,今天晚上喬小安要洗澡時,他是堅持不讓她自己洗。
如果傷口碰了水,多久才能好呢?
只不過這樣一來,喬小安似乎有點怕他。
總是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初識的時候,明明就是個大大咧咧的女子,現在倒害羞了起來。
等雲墨又走到臥室門口,見她依舊是方纔的睡姿,“睡了呢?”
喬小安的小腦袋躲在被子裡,嗯了一聲。
光是聽着他這陣清冷的聲音,便覺得快要窒息了。
想想方纔他給她洗澡的那個情節,別提有多尷尬了。
他那霸道的口氣,簡直不容她反抗,二十分鐘的洗澡時間,慢長如整個世紀。
尤記他那句話——“你要樣習慣這樣的相處。”
不是她不喜歡這樣的相處方式,只是人生中總會有許許多多個第一次。每一次,都不是與生俱來就能適應的,那得有個慢慢習慣的過程。
喬小安知道他還站在門口,雙手抓緊了被褥的一角,不敢出聲。
雲墨又說,“今天我睡對面的客廳,晚安。”
語聲剛一落,他修長的手指便落在牆壁上的壁燈按扭上,輕輕的摁了摁。
水晶燈突然滅了,喬小安這才探出小腦袋朝他望去,已見他轉了身,“雲木頭!”
“嗯!”雲墨背對着她,安靜的站在臥室門口,想聽聽她接下來要跟他說些什麼。
“那個,你今天晚上不睡臥室嗎?”
“嗯。”
“哦!”這聲音聽起來,有些許失落。
雲墨還是背對着她,回了一句,“你早點休息,晚安。”
喬小安深呼吸後,那帶着些許期盼的目光落在他英俊的背影上,終於是鼓起了勇氣開口問,“爲什麼要去客房睡?”
門口的雲墨頓了頓,微微側頭,目光斜睨向她,“雲氏最近要投資地產,晚上還有些策劃案要看。”
“哦!”
雲墨前腳邁開。
喬小安趕緊又說,“雲木頭,別熬太久的夜。”
他沒有回答,替她掩了門,幾聲窸窣的腳步聲後,便聽不見他的聲音了。明知道看不見他的身影,喬小安卻還是擡了頭,更努力的朝外望,卻只看見一扇關的死死的門。
不知怎的,窗外明明有清幽的月光透進來,雲墨這一走,喬小安卻覺得夜色好黑。
一股失落感不知不覺的爬上了心頭,久久索繞,不肯離去。
難道,他看過她的身子後,她就這麼快開始依賴他,期盼着他陪在她身邊了?
一想到方纔在浴室裡的各種尷尬,喬小安就忍不住一臉面紅耳赤,簡直是覺得羞死了。
看來,母后大人說得沒錯,她簡直是太沒出息了,二十四歲沒吃過豬肉也就算了,竟然還沒看過豬跑。
這是要回到封建社會的節奏嗎?
喬小安,你真是太沒出息了。
……
這一夜,雲墨睡在對面的臥室,本是要看一些策劃案的,卻特別的煩躁不堪。
已經許久不抽菸的他,拾指與中指間夾着一根產自古巴的Cohiba雪茄,站在落地窗前,一口一口的抽吸着。悽迷的夜色裡,雪茄在他手裡明明滅滅,英俊面容前的菸圈圓了又散了,散了又圓了。
不知道吐了多少個菸圈,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那個叫喬小安的女子,怎麼這麼快就住進了他的心裡?
他甚至不敢再多踏入主臥室半步,怕自己把持不住。
許是許久沒有這麼狠的抽菸了,以至於嗆得咳嗽了幾聲。便掐滅了菸頭,去了對面的主臥室,輕輕推門的時候,落在門上修長的手指忍不住一陣輕顫。
最終還是推開了門,透着門縫,朝裡望了望。
喬小安睡得很好,安安靜靜的,燙傷處依然露在外面。
雲墨呼吸一窒,明明不敢多看她,卻硬是邁不開步,就那樣扶着門柄,目色幽深的望着她的睡姿。
……
這一夜,對雲墨來說,又將是個不眠夜。
第二天早上,喬小安睡得渾渾噩噩的,好像是做夢了。
夢見清晨的晨光特別的溫和,臥室裡似乎處處生輝,連晨風都像是越過了海平面,又越過了千山萬水,那樣溫柔的吹進屋子裡。還有落地窗前的雲紗雲幔,被風吹起時,特別的愜意。
她夢見這樣一個美好的清晨裡,雲墨彎下腰,親吻了她的臉蛋。
是夢裡,那一吻輕柔如羽,只是蜻蜓點水般的拂過臉頰。
只是這一瞬間,卻似乎讓時間停止。
夢裡,她嘴角處還情不自禁的洋溢着幸福而又嬌羞的笑意。
夢裡,她看見了自己臉頰上深深浮現的酒窩,也看見了雲墨本是清冷的面容忽然變得好溫柔,好溫柔,微笑如四月春風,吹進她的心裡。
她迎着他這陣微笑,剛想伸手去勾住他的脖子……
突然,醒了。
只覺得那一夢,好是真實。
睜開眼看着這已經漸漸熟悉的臥室全景,明明牀兩側有鮮綠清新的盆栽,明明一室清亮,卻好是失落。
於是,自言自語,嘀嘀咕咕:
“唉,怎麼不繼續夢下去呢?”
“繼續夢下去……會怎樣?”
等等……
落地窗怎麼開着?
還有清風送進來,撩起雲紗雲幔。
昨晚,雲墨去客房睡覺之前,明明幫她關了燈,明明幫她關了窗,怎麼現在卻開着?
難道早上的時候,雲墨來過?
喬小安掀開被子坐起來,靠坐在牀頭時,忽覺得燙傷處涼涼的,似擦了藥膏。這一看,清亮亮的藥膏果然浮在燙傷處。
難道,雲墨真的來過?
那麼剛纔夢裡的吻,是真的嗎?
要不然,怎麼覺得那麼真實?
她睡覺的時候,雲墨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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