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過去將她扶住,才發現自己的手上也沾了陸謹言的血。
“他怎麼樣了?”程瀟瀟藉着他的力量站了起來。
沈清搖搖頭:“醫生還在搶救。”又朝手術室看了一眼,“會沒事的,別擔心,他出事前給我打電話,車被人動了手腳,不能剎車。”
這些話彷彿一個晴天霹靂,將她劈得魂飛魄散。
她顫聲問:“那是我的車啊。”
沈清點頭,卻沒有開口,事實上,已經很明白了,背後之人要對付的是程瀟瀟,陸謹言只是碰巧開了她的車。
“那些人原本是要殺我,結果他卻開了我的車,對嗎?”
“夫人,陸總會沒事的,如果是你受傷,他會更擔心。”
上次她在宴會上被帶走的時候,找不到她的那一個小時的時間裡,陸謹言彷彿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他從來沒見過他這麼懼怕,拿着煙的手都是顫抖的。
程瀟瀟渾身發軟坐在椅子上,雙手捂住臉,滿心的後悔,那本該是自己來承受的,那些人的目標不是他啊。
她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招惹上可怕的暗殺。
剎車被動手腳,要將她置於死地,如果不是陸謹言將她的車開走了,現在躺在手術檯上的,是她。
眼淚從指縫中流下來,她一顆心沉到了海底。
“知道是什麼人做的嗎?”
沈清遞過去紙巾,視線又落在了“手術中”幾個大字上,搖頭:“暫時還沒有結果,不過應該不難猜測。”
她動了動脣,卻不再追問下去,聯想前因後果,要將自己置於死地的人,還能有誰?
真相遠比沒有結果更殘忍,在沒有答案的時候還可以心存僥倖的想,或許真的是別人,那樣對她來說,會比較好過。
“夫人,陸總不會有事的,你不要太擔心。”
“瀟瀟……瀟瀟……”
緊隨其後的劉美婷也趕了過來,擡頭一看就對上了手術室的大門,她不放心的走過去,伸出手將她抱住。
情緒崩潰,程瀟瀟忍不住撲在她懷中大哭出聲。
沈清不忍看着這一幕,悄悄走了出去,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點燃了一根菸。
手機從這一刻開始,瘋狂的響了起來,陸謹言受傷的消息,他暫時是對外保密的,這個時候打電話來的,會是誰?
他不希望是陸家人,只可惜那一串號碼,他爛熟於心。
“沈助理,我兒子到底怎麼樣了?”
“在手術中,生死未卜。”
他咬着牙,一字一頓,故意用這樣的口氣去刺激這個狠心的父親。
那頭停頓了好久都沒有說話,沈清吐出口中的嫋嫋煙霧,“陸董,這邊還在手術呢,我不方便跟您多說,有什麼消息會通知您。”
掛了電話之後,他盯着黑暗下來的屏幕,若有所思。
“瀟瀟,別哭了,醫生不是還沒有出來嗎?他這麼厲害的人怎麼會輕易丟下你呢?”
“美婷……是我的錯……是我……”
劉美婷安慰的拍拍她的背:“別說傻話了,他住院的時候還要你照顧的,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
“如果不是我,他就不會出車禍了。”
“瀟瀟,你在說什麼呢,這個時候不要任性了好嗎?”
她聲音嘶啞,擡起頭看着劉美婷:“我應該阻止他離開,如果我阻止他的話,就不會發生這件事情。”
“現在已經發生了,你只能接受,並且堅強。”
她擦掉眼淚,猛的點頭:“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但……”沒辦法控制,她現在渾身都是軟的,既期待手術室的大門打開,又害怕醫生的宣判。
等待的過程總是漫長,尤其是頻臨崩潰的時候,你的情緒將會左右一切。
搶走一直持續了五個多小時,門被推開的時候,她第一時間就衝了過去。
“醫生,我先生怎麼樣了?”
她聽着自己砰砰的心跳,一雙眼睛死死盯着中年醫生的臉。
“已經搶救過來了,但需要到重症監護室觀察,這兩天之內能醒過來,應該就沒有什麼大問題。”
“很嚴重嗎?到底傷到哪裡了?”
“傷者的腦部有積血,我們剛纔已經動過手術,但腦部神經複雜,一切還要等他醒來才知道。”
“謝謝醫生。”
這麼長的時間裡,陸家沒有一個人出現過,程瀟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不清楚,還是故作不知。
陸老爺這一次讓她太失望,這麼冷血的人,真的存在,他是親生兒子啊,因爲沒有臉了,所以來見都不見?
“爲什麼陸家的人一個都沒來呢,是不是沒有通知他們?”劉美婷偏偏還問了起來。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只有你跟他的助理在,作孽。”
程瀟瀟沒有說話,透過玻璃看着昏迷不醒的陸謹言,頭部被厚厚的紗布纏住,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
一向那麼注重形象的人,如果知道自己變成了這樣子,肯定十分生氣。
“夫人,我去買點東西給你吃吧。”
程瀟瀟搖頭:“我不餓,你們去吧。”
劉美婷怒了:“瀟瀟,我知道你難過,但是從早上到現在,你還沒吃過東西啊,這個時候你要養好自己的身體纔有精神照顧他。”
“沈助理,你先帶她去吃些東西吧,我真的吃不下。”
她說完又轉過頭去,另一隻手停留在玻璃上,彷彿隔着厚厚的空氣,可以觸摸到他的臉。
沈清發了幾條信息,又將手機放入口袋裡,見兩人還是站在原地不動,只能對劉美婷說:“劉小姐,我們走吧,一會兒帶一些東西回來。”
“可是她……”
“她現在更需要一個人安靜一下。”
劉美婷無奈,看了程瀟瀟一眼,說:“我跟沈助理先去給你帶點東西回來,別難過了,他不會有事的。”
“你們先去吧,我沒事。”
她臉上一片蒼白,現在的樣子,虛弱不堪,漫長的等待加上一整天滴水未進,情緒又幾乎崩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依靠什麼支撐下來。
也許是在監獄裡頭鍛煉出來的,又或者是感謝周祈安把她變成了金剛不壞之身。
經過幾個小時的冷靜,她完全明白,這個時候不能倒下。
她要找出背後想傷害自己的那個人,要讓他付出代價,陸謹言出了任何事情,她絕對不會饒過幕後黑手。
陸家又怎麼樣,他們肯定不知道,他已經將一切都給了她,讓她擁有無上的權力,哪怕他們是名正言順的陸家人。
也不可能跟享受跟她一樣的待遇,她手中擁有陸氏的股份,全部是陸謹言留給她的。
只要有任何差池,她會將整個陸氏攪得天翻地覆,讓他們從此不得安寧。
陸宅:
二叔跟三叔面面相覷,時不時擦擦額前冷汗,眼中又是驚恐又是焦急。
陸老爺已經很久不說話了,他就這麼坐在那裡,自從打了一通電話給沈清之後,就沒開過口。
他們也不敢走,就這麼站在這裡,內心被恐懼佔據,忐忑不安。
原因是計劃出了紕漏,原本是要整死那個女人,可誰知道上車的人竟然是陸謹言,還差點將人弄死。
聽說正在搶救,如果他死了,少一個分財產的,內心是高興的。
可人是被他們害死的,萬一陸老爺一怒之下,將他們全部趕出去,就得不償失了。
“大……大哥,我們真的不知道他會上那輛車,喊停已經來不及了。”
忍無可忍,二叔低聲開口了,眼神小心翼翼朝他身上瞥。
陸老爺沒說話,眼神冷得可怕,某些方面來說,陸謹言跟他有許多的共同之處,唯一不一樣的是,他更狠。
“如果他的命不在了,你們以後也不必回陸家了。”
過了很久,兩人站得腿都麻了,陸老爺突然平靜的說。
這話無疑是擊中了他們的軟肋,這一輩子,做了這麼多事情,就是爲了可以多分一點陸家的財產。
“大哥,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再說了,除掉那個女人,你可是點頭同意了的。”
“你們是怎麼辦事的呢?”陸老爺突然抓起手邊的茶杯,衝兩人扔了過去。
避閃不及之下,滾燙的茶水飛濺到兩人身上,疼得直抽氣,陸振豪挫着手不斷吹着上面被燙傷的皮膚。
“大哥,這件事情確實是我們辦得不對,但他現在不是沒事嘛,在醫院肯定可以搶救過來的。”
“一開始你們就料到有危險,還是讓人這麼做。”
陸老爺心力交瘁,一個決定就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結果,從今往後,跟謹言的關係,恐怕是沒有辦法修補了。
“我們也只是想快點將那個女人解決掉。”
“都別說了,滾出去。”
陸振豪不走,就這麼站着,腳邊都是碎片。
“大哥,總之這件事情,我們沒錯。”
二叔忙將他拉走:“大哥,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們明天再來看你。”
三叔不情不願的跟着他出了門,臉上立刻恢復了不屑跟怨恨:“憑什麼他出事情要我們擔責任,當時我們也是經過他同意才這麼做的。”
“陸謹言是他兒子,我們是誰?”
“難道就要白白嚥下這口氣,他如果死了就是倒黴,誰叫他跟那個女人糾纏在一起。”
“小聲點,你真的想要被趕出去嗎?”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