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悅終於得到了一個喘、息的機會。
她將頭偏向一邊,大口的呼吸着空氣,胸口劇烈的起伏着。
秦慕沉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
他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正一眨不眨的直直的盯着蘇子悅看,迷離的眸子有一瞬間的清明,復而又混沌了起來。
蘇子悅氣息均勻之後,伸手替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輕聲問他:“怎麼了?”
秦慕沉甩了甩頭,似乎是有些頭暈。然後猛的伏在了蘇子悅身上,他的頭就靠在她的肩膀上。
兩個人隔得很近。呼吸交錯間,蘇子悅模糊的聽見秦慕沉問她:“還疼嗎?”
下一瞬。她就感覺到秦慕沉的手撫上了她的小腹。
蘇子悅整個人猛的一僵,想都沒有想,伸出手用力的將秦慕沉推開了。
“砰!”
結果她用力過猛,直接將秦慕沉推到了地上。
她渾身發顫的坐在牀上,呆呆的看着摔到地上的秦慕沉,說不出話來。
秦慕沉的頭狠狠的撞到了地上。
在短暫的暈眩之後,他揉着頭翻身坐了起來。酒意醒了大半。
看清蘇子悅此刻的樣子,他心底一緊,起身回到牀上。慌忙抱住她。
感覺到蘇子悅伸手要將他推開。他兀自收緊手臂,將她抱得更緊。又疊聲道:“對不起,對不起……”
蘇子悅聞言,突然暴躁了起來,對秦慕沉又抓又打,哭着大喊:“你放開我!放開我!”
溫熱的淚水落在他的肩頭,他那僅剩的幾分醉意也消失不見了。
秦慕沉的聲音帶着幾分哽咽,但卻異常堅定:“不放!”
蘇子悅哭得聲嘶力竭,聲音無助而又脆弱:“爲什麼要提這件事……”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
秦慕沉反反覆覆都是這幾句話。
蘇子悅哭得累了,才停了下來。
秦慕沉替她擦着臉上未乾的淚痕,眼裡帶着化不清的悲傷。
他感覺到巨大的無力襲遍全身,道歉的話都顯得蒼白無力,然而他做什麼都已無法挽回。
蘇子悅漸漸平靜了下來,輕輕的推開他,細弱的出聲說:“都過去了,我們以後都不要再提了,好嗎?”
她相信,秦慕沉對她是真心的。
可是,關於孩子的事……
她曾經想過要質問秦慕沉,想問他怎麼能那麼狠心,爲什麼不信她,可是話到了嘴邊又沒有了勇氣。
“你不要這樣……”
秦慕沉怎麼會不知道,她越是這樣說,就越說明過不去。
“是我的錯,當時如果我不將你一個人留在那裡,如果我帶着你一起走,就不會那樣,全都是我的錯……”
他從來沒有這樣痛恨過自己,也從未如此後悔過。
蘇子悅沉默的看着秦慕沉面色痛苦的樣子,既心疼,又覺得有些痛快。
說到底,她心裡既痛恨自己,對秦慕沉也仍有着一絲恨意。
就好像,原本只有她一個人承受的痛苦,現在被另一個人分擔了,她的心裡的難過,反而減輕了一些。
“你打我吧,是我混賬!”
秦慕沉凝着她的臉,突然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臉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像覺得還不夠似的,他自己又狠狠的扇了幾巴掌。
蘇子悅呆住。
顧含煙說,他是不信任她,所以纔沒管她。
所以,他應該一直都知道她的孩子沒有了纔對,可爲什麼現在突然就這樣了?
“你知道嗎?兩年前,我曾經回去過別墅,我聽見你打電話和你外公說我是朝三暮四的女人,可即使那樣了,你和顧含煙要結婚的消息傳出來之後,我還是想去找你,因爲我不相信你會和她結婚,我相信你對我是真心的,可是顧含煙說,你覺得我和宮澤陽之間不清白,你不相信我……”
蘇子悅的心情莫名的平靜了下來,可是眼淚還是無聲的掉了下來。
她擡眼看向緊繃着一張臉的秦慕沉,彎了彎脣角,繼續說:“我那時候並不想相信顧含煙的話,可是她的話裡找不到漏洞,我連想找個藉口說服自己都不行……”
蘇子悅的聲音因爲哭的時間太久,嗓音有些啞,聲音又細又小,聽起來沒有一點殺傷力。
可秦慕沉卻覺得她的話像是重錘一般,每一個字都狠狠的打在她的心上。
秦慕沉緊抿着脣,面色緊繃到發白。
即使他不知道顧含煙到底對她說了些什麼,可是他能猜到,她一定是說了最難聽的話,纔會讓蘇子悅完全沒有了留戀,毫不猶豫的離開。
而他還傻傻的以爲,她只是生氣他和顧含煙訂婚的事,所以才一直不肯回來。
他以爲一切都沒有那麼嚴重。
話畢,蘇子悅深吸了一口氣說:“以前沒有想過,還能和你心平氣和的說這些事。”
秦慕沉被她語氣裡的淡然嚇了一跳。
他猛的將她摟進懷裡:“永遠都不要原諒我。”
永遠都不要原諒他,讓他用一輩子來彌補。
蘇子悅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不要胡說,都過去了,孩子還會再有的,只不過,我很粗心,下一次,你要好好看着我,也不準懷疑我。”
不要讓她懷了孩子還不知道。
秦慕沉急急忙忙的說:“我沒有懷疑你,我只是不知道你懷孕了,我也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和宮澤陽之間不清白。”
從前,這些話他都不會說出來,因爲他總覺得,說不說並不重要。
卻沒有想到,有一天,這些沒說出來的話,卻讓他們分離,痛苦,差一點就錯過彼此。
蘇子悅的聲音裡帶着一絲震驚:“你怎麼會不知道,當時你明明讓家庭醫生給我做過檢查的……”
秦慕沉的喉嚨有些發澀,難以啓齒一般的說:“家庭醫生和顧含煙來往密切……所以,她給我看的檢查結果,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蘇子悅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她伸手推開秦慕沉,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所以,你一直不知道我懷孕了?”
因爲他默許了外公讓顧含煙住進來的請求,所以給了顧含煙做從中搗鬼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