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塞保外,一段幾十里長的防禦性城牆,橫垣于山野間,城牆建於何時已不可考,只有那坍塌的城碟,和斑駁的洞孔,彷彿還在無言地訴說着,曾經的一場場鏖戰。荒原上西風嗚咽,草木調零。
初冬的太陽驅散不了風中的寒意,狄青率領着三千人馬,自城牆邊飛馳而過,戰馬聲嘶,口吐熱氣,隆隆的馬蹄聲震得城碟上塵土簌簌往下掉。
幾日前經三路經略使商定,陝西四路騎兵全調到了環慶路,連尚在西北的龍衛軍教導營都沒放過,爲的就是實行這種機動性圍剿,如今夏囘軍小股而來,就象些四處流竄的悍匪,若只是步兵設防,沒有騎兵追剿,很難奏效。
如今趙野已堵住南路,東有保安軍,北有定邊軍,張愈由正西突進,狄青自己再自西北包抄,對襲囘擊安疆寨的二千夏囘軍形成了包圍之勢。
張愈,字子麟,乃廊延路經略使龐籍手下得力干將,與西夏作戰中屢立戰功,以二十七歲之齡出任延川防禦使;加上趙野率領的龍衛軍精銳,此次陝西四路可以說是拿出了最強的騎兵陣容,此舉能否奏效,就看這次能否迅速圍剿這兩千夏囘軍了,若能,則可震懾敵膽,但夏囘軍不敢再分兵搶掠,若不能奏效,狄青等人將揹負一身責任。
所以狄青親自帶兵,包抄夏囘軍最可能撤退的西北一線,誓要將此股夏囘軍斬於馬下。
“報!”
前軍斥侯飛馳而來,遠遠就大喊並報。
“並報狄將軍,半個時辰前,據定邊軍所言,前方東谷寨附近曾有七八百夏囘軍出沒。”
七八百?這人數不對,難道是另一股夏囘軍?不管如何,先追上去再說,狄青一邊吩咐身後兵馬加快速度,一邊詢問道:“可曾查探清楚,這股安軍從何而來?”
“回狄將軍!夏囘軍由南而來,至於是不是昨夜突襲安疆寨的夏囘軍一部,目前無法確定。”
“再探!務必找出這股夏囘軍確切行蹤!”
“喏!”
狄青一邊縱馬狂奔,一邊思索着,夏囘軍近來採取的戰術極爲靈活,有時候數股分掠各處,一但有機可趁,又會突然數股合兵一處,突襲有價值的寨堡,而突襲得手後,有時全軍作一路迅速撤退,有時則再度分兵流竄,所以,這八百夏囘軍極有可以是昨夜突襲安疆寨,得手後分出來的一股。這就是讓人頭痛的地方,夏囘軍這種分分合合的靈活戰術,讓人防不勝防,追剿起來也顧此失彼。
急趕了一程,副將趙懷明與狄青馳了個並行,大聲說道:“狄將軍,這股夏囘軍北出東谷寨,極有可能是想竄回橫山,然定邊軍已有防備,堵住了他們北歸路線,想必他們不會往東,那就只有折返往西北而來,我軍當節省馬力,一但遇上,方可窮追逼殺。“
狄青頜首,趙懷明說得沒錯,夏囘軍北歸路線已被定邊軍層層設防,往東是保安軍防守洛水沿岸,那麼夏囘軍只有可能往自己所在的西北方向逃竄,若不是有騎兵迅速機動到此處,夏囘軍又可以毫無不費力的逃出去了,而此翻,非要他有來無回不可……
狄青認可,令將軍放慢馬速,剛走兩裡就聽前方山谷傳來隱約的馬蹄聲。
“趙懷明,你帶一千人馬右插向前,一但夏囘軍出了谷口,你務必要堵住他們退路,其他將士聽本將令!”
狄青想都不想,即時下達作戰命令,大宋在西北的騎兵幾乎盡集自己和張愈他們手中,此處還有騎兵出現,那只有一個可能,夏囘軍!
趙懷明帶着一千軍騎兵,順着疏林迅速向右掠出,還沒等他馳過疏林,七八百騎夏囘軍已馳出谷口,兩軍隔着兩裡迎頭遇上,谷口北邊是幾十里長的城牆,夏囘軍要嘛原路退回,但谷口本不大,此時在狄青兩千騎兵虎視眈眈之下,原路退入狹窄的谷口,是最愚蠢的行爲,跟自殺沒什麼差別。
要嘛他們只能向南,然而趙懷明帶領的兵馬包抄過去,此時向南只會將軟弱的側翼暴露在狄青面前!
“狹路相逢勇者勝!殺!”
狄青豈容夏囘軍多作考慮,猙獰的面具一合,提囘槍暴喝,一馬當先猛衝而去,身後兩千鐵騎如橫卷的風暴,呼嘯着隨狄青掩殺而去,夏囘軍將領無可奈何,只得整隊迎衝過來,兩裡距離,眨眼而至,兩軍就如同兩支離弦的巨箭,帶着呼嘯的風聲,極速迎撞在一起,震耳欲聾的轟隆聲讓山谷嗚咽不已。
沒有任何花哨,就如狄青所言,狹路相逢勇者勝!雙方將士個個睜着噬人巨目,手中刀槍映着寒光砍殺而出,一時間,戰馬嘶叫,血箭飛濺,斷肢殘臂身首異地,狄青當先暴喝着,狂風般衝入敵陣,鐵槍如條條幻影,直刺橫掃,挑撞拍擋,擋者披靡,遇者即死,那厲鬼般的面具兇光閃閃,寒傲似冰,令夏囘軍望者喪膽。
將是軍之魂,有狄青這樣的絕世猛將做箭頭,宋軍如一柄巨大的楔子,以摧枯拉朽之勢,楔入夏囘軍中腹,將驚慌失措的夏囘軍衝得七零八落,死傷遍地。而趙懷明帶領的一千兵馬也很快從右翼掩殺上來,夏囘軍剛剛被狄青他們正面犁了一遍,緊接着再被趙懷明從右翼橫斬而過。剩餘的的三四百騎肝膽具裂,狄青剛鑿穿敵陣,便帶隊一個右旋,從後邊再度殺回。
三千對百八,佔據天時地利之下,狄青若不能盡殲,那他就不是那個青史留名的猛將了!
由於發生了那一幕尷尬事,風靈兒在許清面前總是面紅心跳,臉上掩飾不住的窘迫,所以回程之時,她迫不及待的跑回自己的小船去了。
許清端茶自飲,看着她修長健美的身影消失在艙門外,嘴巴輕輕咂了咂,脣齒留香,至於留的什麼香,妙處難與君說。
兩世爲人,許清第一次遇到這種香囘豔之事,若說能讓心如止水,那是騙人的鬼話,風靈兒那麼別具一格的野性美,如同荒野之中奔放的紅玫瑰,確實讓人眼前一亮。
生活充滿了偶然,歷偶然創造了傳奇!
風靈兒一回到自己的船上,就獨自躲回了艙中,躺在軟軟的被褥上,回想起剛纔那羞人一幕,不覺胸前彷彿又傳來一陣酥囘麻,雙頰又如火,說不清楚當時爲什麼沒有逃出艙來,還強裝着若無其事的與他相談許久,此時此刻,風靈兒只覺得心亂如麻,說不清,道不明,腦中驅不去許清那張可惡的臉孔,和島上那些嚇兵蟹將槨比,那個可惡的傢伙是有些不同……
風靈兒扯過被褥捂住自己滾燙的臉,幹嘛拿那可惡的傢伙與島上的人相比呢?她懊惱的用力揮了一下右手,希望能揮去心中的煩躁。
大船之上,許清招來船廠股東,跟他們交待了與風靈兒交談的結果,將自己建議雙方合作的意願一併說明,螃蟹島的人往來於海外各國,對海況比較熟悉,這是合則兩利的事,李清陽他辯當然不會反對,海外貿易是一盤巨大的蛋糕,光是幾個商家吞不下,團囘結囘起囘來反而能更好的抵禦那些未知的風險。
“既然你們不反對,回去之後,再找她們仔細談談合作事宜吧,千萬別不瞧不起她們,在海外如何規避風險,她們比你們有經驗得多,說明白點,何時有風暴,何處有海盜,如何應對這些事情,你們還得向她們誠心學習。”許清目光掃過前面的十八個人,淡淡地說道。
“侯爺放心,這些我們都曉得,若有可能,咱們還想僱她們專門護航,至於她們的船,順帶上就是。”李清陽代表衆人答道,這些人個個腦子裡七彎八繞,如何不知利用這些資源。
許清聽了輕笑道:“這主意例也不錯,她們雖然只有兩百人,但個個是亡命敢死之人,有她們在,加上你們再僱些護衛隨船,在安全方面當可保證了。”
這年頭各國能出海遠航的船都不多,相對來講,所謂的海盜,也不過是些在近海遊曳的小股匪類,象螃蟹島一樣能聚集兩百人,已經是少見的了。
李清陽與身邊衆人對視一眼,然後正色地說道:“侯爺,船廠能順利建成,侯爺所花的心血最多,若無侯爺在前面爲我等遮風擋雨,我等的投入怕是全打了水漂了,而且侯爺前前後後出力最多,卻無一分收益,令我等甚爲不安,所以經我們商議,決定共同出資在這六艘船中,買下一艘送與侯爺,侯爺放心,您的這艘船出海,無論是進貨出貨,一切由我們負責,不會給侯爺添一丁點麻煩,這是我等一點心意,還請侯爺莫要推辭!”
許清了聽先是微微一怔,頓時明白他們的心思,一艘船的錢由十八家共同承擔,分擔到個人後,那點錢對他們而言,不算什麼。
但卻可以把自己綁在他們這個羣體中,爲他們遮風擋雨,對他們而言,絕對是穩賺不賠的事,自己若拒絕,難免讓他們懷疑自己有抽身歷走的意思。
一切的空頭承諾,都不如利益捆綁來得牢靠啊!這些在商場混成精的人,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