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經過一翻折騰,總算把清平郡主也接上了香車,晏楠的車駕在前,清平的在後,隊伍變得更加龐大,鼓樂聲響透了半個東京城。
這回許大官人總算鬆了一口氣,接下來咱就是主場了
回許家‘門’前時,‘女’家頭的人已先趕了過來攔在大‘門’外,彩服鮮衣,爭相競爭麗,一個個叫嚷着要喜錢,不過這回可文雅多了,只聽有人誦詩道:
仙娥縹緲下人寰,咫盡榮歸‘洞’府間。
今日‘門’闌多喜‘色’,‘花’箱利市不須慳。
絳綃銀燭擁嫦娥,見說有蚨辦得多。
錦繡鋪陳行百貫,便同蕭史上鸞坡。
攔‘門’禮物多爲貴,豈比尋常市道‘交’。
十萬纏腰應滿足,二千五索莫輕拋。
這套過場是有定式的,根本不用許清和曾鞏他們出手,早有禮儀官高聲答道:
從來君子不懷金,此意追尋意轉深。
‘欲’望諸親聊闊略,毋煩介紹久勞心。
‘洞’府都業咫尺間,‘門’前何事苦遮攔。
愧無利市堪拋擲,‘欲’退無因進又難。
雖然嘴裡嚷着愧無利市堪拋擲,但這不過是討價還任價而已,誰讓對方開口就要十萬錢呢?得砍價得狠狠的砍價
發完利市之後,終於可以把新娘子請下車了,晏楠和清平都由孃家人扶着,頭上撐着紅‘色’的羅傘,許大官人走在前頭,兩個新娘子由人扶引着走在後面,腳下踏着氈席往大‘門’走回。
她們前面還有人捧着‘照妖鏡’倒行,嗯嗯晏楠和清平確實都有成爲狐狸‘精’的姿顏得照不能讓她們真成狐狸‘精’嘍
這時‘陰’陽先生手拿‘花’鬥,盛着五穀豆錢彩果,往大‘門’撒去,小童們爭相哄搶着,連小顏這個不務正業的丫頭都擠上去搶個不停,咯咯的笑聲帶着幾分淘氣,撒谷豆錢果這是要壓青羊、烏‘雞’、青牛這三煞,這個非常講究,若不如此,三煞在‘門’,新人是不能進‘門’的,否則會給家裡帶來災禍,自身也終生無子嗣。
兩個媒人早在‘門’邊等着,手上各拿着一碗飯,走到晏楠他們面前說道:“小娘子開口接飯”
許清看着有些寒磣的感覺,那飯是特意用陳年老米煮的,顏‘色’有點不地道,而且無菜,就白飯;但誰讓這是咱的主場呢?
晏楠和清平只得張口把飯吃了下去,這兩位天之嬌‘女’,估計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難吃的飯可惜紅蓋頭擋着,看不清她們臉上的表情,但至少可以想象,晏大小姐那嘴怕是噘得都能掛油瓶了吧
這吞飯的習俗意思是吃了夫家飯,便成了夫家人,喂白飯甚至粗糧,這是告誡新娘子今後要勤儉持家,甘苦與共。
接着要跨馬鞍,過稻草、秤,一樣接着一樣,一樣都不能少,然後晏楠和清平被送入一間房內,稍事休息,這叫‘坐虛帳’或‘坐寶貴’,若有必要,也可趁此機會補補妝什麼的,畢竟出‘門’時新娘子大都哭過,等下總不好嚇着公婆吧
而許大官人此時早已被擁到正堂,來幹嘛呢?擺譜唄廳裡廳外擠滿了看熱鬧的賓客,歡笑聲充溢於耳,人人等着看好戲;正堂中放着一個馬鞍,許大官人往上一坐,充起了‘上帝’來
而‘女’方得派出最得力的人選來向他敬酒,請他下來,先上來的是清平的母親,不到四十歲,長相有幾分象清平,呃,應該說清平象她,端着一杯酒恭敬的送到許清手上,輕聲求道:“賢婿,請下來吧”
許大官人把酒一口飲盡,傲然不答。
接着是晏楠的妗母來請,傲然不答。
乖乖最後晏老夫人端着酒親自出馬了什麼叫上帝?這才叫上帝許大官人心裡幾乎要爆棚差點想仰天長嘯:要有光
最後經三次促請,許大官人才施施然下了馬鞍,算是完成了這項還想再來一回的‘上高坐’,只有進行了這項儀式,整個婚禮纔算得上隆重,否則就被視爲闕禮,你聘禮嫁妝再豐厚,賓客請得再多也沒用。
這時突然有人跑進來報說官家與皇后駕到,滿堂賓客先是一愣,然後一片譁然,紛紛簇擁着許清往外迎去,臣子成婚,皇帝皇后雙雙來捧場,真可謂榮耀無比啊衆人來到大‘門’前,只見‘門’前停着趙禎與曹皇后的車駕,倆人已相攜走下來。
大家剛想大禮參拜,趙禎就樂呵呵地說道:“今天是許卿大喜之日,大家免禮”
許清到此時還不知說什麼好,感動啊領導這麼給面子,能不感動嗎?
趙禎走近,對他笑道:“子澄啊今天大婚,還一娶就是兩個新娘子,不會是樂壞了吧?”
“臣只是沒想到陛下與皇后會來參加臣的婚禮,陛下與皇后隆恩,臣真是‘激’動得不知說什麼好請陛下恕罪”
“何罪之有走進去再說”趙禎看上去也甚爲開心,帶頭先往裡走。後面兩排宮人捧着各種金‘玉’錦帛相隨。
趙禎與曹皇后是特意掐着時辰來的,許清這次在京西南路有大功於朝,卻一無可賞,趙禎心裡多少有些過意不去,今日許清大婚,新娘之中還有一個是清平郡主,想到許清無父無母,趙禎和曹皇后一計議,決定來給許清充當長輩,算是彌補一下許清的遺憾。
吉時已到,許清來到晏楠她們‘坐富貴’的房間裡,手執笏簡,簡上掛紅綠綵綢,上綰有同心結,在禮儀官的請引下,許清執笏簡倒行,晏楠和清平牽着同心結另一頭,緩緩行到正堂,這時禮儀官用托盤送上機杼,許清取過,用機杼將晏楠和清平的蓋頭挑起。
兩位新娘‘露’真容那一剎那,真個是海棠映牡丹,麗‘色’無邊,贏得滿堂喝彩,然後在禮儀官的唱作下,一起拜祖宗、拜高堂。值得一提的是,夫妻‘交’拜禮並不是在這時進行的。
接下來輪到晏楠和清平牽着同心結倒行,將許清牽引回新房。
沒辦法,這回有點特別,自然又是先回晏楠的新房,行過‘交’拜禮,禮儀官便開始撒帳,將金銀銅錢以及種寄託多子多福的糖果撒入帳中,撒的時候口中唸唸有詞:竊以滿堂允洽,正鵲橋仙下隆之辰,半夜樂濃,乃風流子‘侍’期之夕……
這套祝詞早以形成套路,大體上各人成婚時念的都差不多。撒帳過後,男左‘女’右站好,許清和晏楠各剪下一縷頭髮綰在一起,這就是所謂的‘合髻’之禮,結髮夫妻的說法就是從此得來的。
接着有人送上兩杯酒,許清和晏楠各用同心結綰住酒杯,晏楠臉上羞‘色’深濃,許清偷偷對他眨眨眼,然後人唱完‘交’杯酒,許清摘下晏楠頭上的‘插’‘花’,晏楠則解開他身上的綠拋紐,再把酒杯扔入‘牀’底。
當然,不是‘啪’的兩聲遠遠的扔進去,不是許大官人捨不得這兩個酒杯,按世俗的說法,酒杯扔進去要一仰一覆,纔算‘陰’陽調和、大吉大利,爲了達到這個效果,說是扔,不如說放差不多,不然真個啪啪兩聲把酒杯全扔碎了,那還談什麼大吉大利
掩完賬後,許清再到清平那邊把這套禮儀再來一回,只是少了合髻的部分,也不是許大官人珍惜自己的‘羽‘毛’’,這個要求比較嚴,只有正妻才能和丈夫合髻,平妻也不行,‘亂’來不得。
至此,整個婚禮的儀式算是禮成了,不過許清事情還沒完,別誤會,現在可還沒到回房抱美新娘親熱的時候,得等至少也要太陽下山下說嘛不然豈不成了白日喧那啥的?
新娘子這時並不是要呆坐在新房中等着,而是要將禮服換下,重新梳後和新郎一起出來答謝親戚賓客,新娘子梳妝的快慢,這會又得看新郎官的催裝詩了。
有曾鞏他們這些‘經紀團隊’作後盾,許大官人自然不怕,還暗自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一早收買了這幾個損友,不然這催妝詩一首接一首的來,人家催一個,他得催兩個,要是都靠自己想,一時那能想出那麼多,這大概也曾鞏他們理解他的原因所在。
等晏楠和清平從新梳妝下來,許清不禁眼前一亮,剛纔的打扮雖然也美,贏得了滿堂彩,但那是別人的看法,方纔她們臉上的脂粉太多,許清總覺得看假人似的,還是這種淡施胭脂的好。
“兩位娘子,還不叫相公”許清趁人不注意,眨着眼輕笑道。
清平臉上微窘,晏楠卻不改本‘色’,瞪他一眼說道:“曦兒姊姊不要理他看他神氣的哼”
清平臉‘色’更窘迫,細若蚊囈地對晏楠說道:“該是我叫你姊姊纔對了”
晏楠一愣,雙眼瞪着半天沒說出話來,許清大樂呵呵笑道:“誰叫誰姊姊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瞧着喃喃你似乎還沒進入角‘色’啊別忘了,你現在可是貨真價實的許晏氏了,竟然還敢對相公瞪眼,嘿嘿你等着”
三人‘交’流了一下,纔來到前廳一同向賓客敬酒。
趙禎和曹皇后喝過他們敬的酒,說了一些祝福的話,先行回宮去了,他們在此,各人都小心地守着本份,不敢失儀,送走這倆位大人物後,許家才真正的熱鬧起來,趙崗等人更是一擁而上,發誓要將許大官人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