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城一座私宅內,英戰快步走在甬路上,從前宅直抵後園。
後園中,一片梅花開的正好,紅梅白梅競相在枝頭綻放,北風襲來,花香陣陣,本是靜好明媚的景緻,此刻花海中,卻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若蛟龍出海般,飛騰旋轉,劍光點點、寒風閃閃,忽捲起層層巨浪,打的那花樹上嬌嫩的花朵漫天飛舞。
花在空中被劍氣毫不憐惜的切成碎末,落地上後被一雙騰挪踢轉的石青色繡祥雲錦緞宮靴踏起,又被黑色的衣襬卷高,飛飛揚揚如狂風捲雪,那一抹黑色身影,衣袍翻滾,勁氣鼓盪,恰如冰天雪地中一個煞氣十足的修羅。
英戰匆匆走過來時,一眼便瞧見主子舞劍的身影,每一個旋轉的動作,他手中寒劍無論鉤刺挑卷,都能削落一樹寒梅,招招狠辣,漸漸變寒,每一招每一式都能彰顯着主子的壞心情。
這麼久了,密道的下落還沒有探出來,也難怪主子會氣惱,前兒他已探明,那個禿頭已經不在府衙了,可見那夥人必是受了府尹庇護的,羅同他們也是,追了這麼多天,卻還沒有半點兒音信,那夥人如鳥如山林,石沉大海般,無影無蹤,根本無從查起。
城裡那個做珥村姑也是,別說是引蛇出洞,就是個耗子她都沒引來,看來那夥兒人根本就沒打算再找她,一個不起眼兒的毛丫頭,人家根本沒放在眼裡,如此,她就是在平陽城晃盪一輩子也沒用。
因爲這些,主子這兩天的火氣格外大,他們這些伺候在身邊兒的人也分外小心,免得一個不慎成了主子的出氣筒。
好在,他今兒帶來個好消息,若是主子運籌的當,這次便可大功告成。
“主子,屬下有要事奏報!”
話音落,淳于珟收了招式,隨手一揮,手中寒劍刷的一下落入了掛在樹丫見的劍鞘中。
“何事?”
聲線森冷,彰顯主子的壞心情。
英戰道:“姒玉那邊已經探出密道的下落了,只是她人被困在府衙中,出不來。”
姒玉是主子安插在平陽城府尹身邊的一個眼線,身份是侍妾,因爲人長的美,能歌善舞又年輕,所以在府尹面前頗爲得寵,只是徐奕君管理後宅甚嚴,後院兒的女人輕易不能出來走動,故而,就算她探出來了,也傳不出來。
淳于珟聞言,冷峻的臉上有了幾分緩和的表情,靜默了一會兒,開口道,“那個沈姑娘如何了?”
英戰道:“屬下剛剛接到消息,沈姑娘賣了一個菜方,得了四十兩銀子,已經不在那家麪館兒做事了。”
“一個菜方……賣四十兩銀子?”
淳于珟重複着,眼底劃過一抹驚詫,想不到那個乾巴巴的小東西,還挺有兩下的子的,總能幹出些讓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來,這……很好!
“是,聽說是做出了一道名叫水晶凍的菜餚,主子是否嚐嚐?”
丫頭捧着茶盞帕子過來了,淳于珟拿起帕子優雅的擦了擦手,又端起那盞茶,拿茶蓋撥了撥裡面的茶葉,才緩緩道:“不急,她現在在哪?”
英戰回:“主子,沈姑娘去逛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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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神若蘭確實是去逛街了。
烏孫天氣苦寒,她這一身棉襖棉褲根本抵禦不住零下三四十度的低溫,每天穿着這身兒進進出出的,都快把她凍成狗了,她早就發過誓,將來有錢了,一定要買一個最暖和的裘皮大氅,還得是戴帽子的,一定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在不受這凍成狗的滋味兒。
揣着大包的銀子,沈若蘭底氣格外足,走了幾家皮貨鋪,最後在一家規模較大的皮貨鋪子裡選了一件兒紫貂皮的斗篷,當然,是戴帽子的,斗篷掛着水藍色的綢緞面子,邊緣的地方露出紫貂的毛,跟她小時候看過的《紅樓夢》裡那些姑娘們雪天披的斗篷十分相像。
紫貂皮貴,這件斗篷又屬於上品,足足花了她二十兩銀子。
不過,沈若蘭一點兒都沒心疼。
她現在是誘餌的身份,說不定啥時候小命兒就玩完了,有錢不花留着幹啥?難不成還像上輩子似的,攢了一輩子到最後全都作廢了?
所以,趁着自己還活着,想買啥買啥,想吃啥吃啥,萬一真有個三長兩短的也不遺憾了。
當然,要是能平安度過這個月就更好了,錢花了也沒啥可惜的,她賺錢的門路多着呢,只要小命兒在,將來賺錢的機會多着呢。
因爲這樣想的,所以她花起錢來完全沒壓力,買完斗篷,又到附近的一家胭脂鋪子裡,買了一盒價值一兩銀子的高檔潤膚膏。
這邊天冷又有風,這才幾天的功夫,就把她的臉吹粗了,再不擦點潤膚的保養保養,她的臉都要變高原紅了。
買完藏好,披着昂貴的貂皮斗篷,底氣十足的進了一家大酒樓。
在麪食館打工的幾天,雖然供吃供喝的沒餓到她,但吃的實在是太差了,每天窩窩頭大餅子的,四五天的時間,愣是一點兒油水沒吃到,把她肚子裡原來的那點油水都給耗沒了,現在有錢了,自然得好好補補。
大酒樓就這樣好,不管什麼山珍海味、猴頭燕窩的,只要你有銀子,就都能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