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兩口面面相覷,除非日子實在過不下去,哪有大春天去砍柴的?春天正是生長的季節,木柴都是溼而不堅實,不好曬也不好燒。不過,既然兒子提出來了,哪有拂他面子的道理,當即附和道:“嗯,砍柴也好,那咱家一年到頭就不愁沒柴燒嘍,呵呵。”
不是吧,又要我去砍柴!雲娘頓時惱上了,好你個李大牛,一點憐香惜玉之心都沒有,還當真把我當男人使喚啊?!還說會善待於我呢!好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口氣我暫時先嚥下了。雲娘陪着笑臉道:“好,我吃完飯之後就上山砍柴。”
李大娘樂呵呵地說道:“那你們夫妻倆剛好可以一起上山了。”
李大牛又不樂意了:“她還要洗完衣服才能出發呢,這會耽誤我打獵的。”
難道這是要我包辦所有家務的節奏麼?還要出力賺錢來着?雲娘一想到還要到河邊面對那幫三姑六婆,腦袋不是一般的疼,心裡不禁恨得咬牙切齒。李大牛!總有一天,我會連本帶利討回來的!
吃完飯,李大牛就出發打獵去了,老兩口則坐在一起修補魚網。雲娘收拾好碗筷,洗涮放好,想着院子裡就有水井,於是打定主意要在家裡洗衣服。
雲娘剛把一桶髒衣服提到井邊,李大娘便走了過來說道:“這些衣服就像是泥裡泡過澡一樣,在井邊洗,哪洗得乾淨,還是得到河邊洗,搓一搓,再放進河裡衝一衝,三兩下就乾乾淨淨了。”
雲娘只好硬着頭皮,提着一桶髒衣服往河邊走去。
雲娘還沒走到河邊洗衣服的地方,那羣婆子媳婦就炸開了鍋,雲娘剛把桶放下來,就接到輪番轟炸。
“雲娘,你嫁到誰家去了呀?”
“雲娘,你不是嫁給鎮上的張屠夫嗎?怎麼還住在村子裡?”
“雲娘,你怎麼沒請我們去喝喜酒呢?”
“雲娘,你命真好,退親才第三天,又嫁掉了。”
……
雲娘雖然早有思想準備,但也沒料到場面居然如此難以招架,一點也讓人淡定不了。雲娘一邊選擇性地慢慢地回答問題,手上卻加快了洗衣的速度。不一會兒,洗好拎起就走人,眼不見心不煩。
回到家,柴刀,捆繩,水和竹槓都已經準備好,沒有準備飯菜,莫非是打算讓我回家吃午飯?雲娘四處張望,老兩口的房間緊閉,方纔恍然,他們起得那麼早,自然是補完漁網,補覺去了。雲孃的心中涌起一片暖意,公公婆婆和氣,丈夫也不懶,雲娘決定穩定下來,好好地在李家過日子。
晾完衣服,雲娘看了看荒蕪的大院子,這得抽個空整理一下,月娘塞的那些雜豆剛好派上用場,再讓嬌杏幫忙尋些種子,蔬菜瓜豆就可以自給自足了。等把柴砍回來,再和兩老慢慢商量吧。
雲娘拿起砍柴的工具剛想出門,忽然想起總是會在山上見得到月娘的,於是折回廚房,找了片幹荷葉包了兩條早上吃剩的小魚,揣在兜裡,準備給她增加營養。雲娘再檢查了一遍工具,向山林走去。
雲娘沿着月娘帶她上山的路走,果然遇到了月娘。月娘見到姐姐,連柴也顧不上砍,匆匆扔下柴刀,一路小跑着過來,緊緊握住雲孃的雙手,氣喘吁吁地問道:“姐姐,姐夫對你還好吧?”
雲娘微笑着點了點頭:“他們家對我挺好的,每天都有肉吃。”
月娘仔細地端詳了姐姐幾眼,眼睛好好的,不像哭的過樣子,但仍遲疑道:“那怎麼你出嫁第一天,竟讓你上山砍柴來了?”
雲娘仍舊面不改色,語氣十分輕快地答道:“是我自己上來的,他們家本來就沒什麼事可做,我上山砍砍柴,一來可以也可以幫補一下生計,二來可以經常見到你啊。瞧,這是我給你捎的煎魚。”說完,雲娘從兜裡掏出用荷葉包着的煎魚,遞給月娘。
月娘接過荷葉包,打開看到裡面的煎魚,方纔相信了雲孃的話,轉憂爲喜:“姐姐,既然婆家對你不錯,你是應該好好珍惜,踏踏實實過日子。”
雲娘心中苦笑,無論婆家對自己好不好,日子總是得過下去啊,自己想辦法過得越來越好纔是正道。雲娘也不想月娘胡亂擔心,當即雲淡風輕地說道:“嗯,這個姐姐自然懂。不要光顧着聊了,來,你先吃魚,我先砍會柴,早些砍完早回家。”
月娘於是找了一處平整的草坪坐下來吃魚,吃完後用水將手洗淨,再用柴刀刨了個坑,將吃出的魚刺埋入土內,以免不小心紮了腳。雲娘則埋頭砍柴。
不知不覺日過晌午,月娘招呼着雲娘一起吃午飯。雲娘擦了擦汗,回道:“不用啦,我再砍一會兒,回家再吃。”
月娘也不勉強,勸道:“姐姐,我的木柴多得是,你先拿去湊個一擔,先回家吃飯吧,我砍柴很快的,花不了多少工夫。”
雲娘笑了笑:“不用了,我再砍一會就回家了。”
陽光透過樹葉漏了下來,細細碎碎地灑在身上,暖意融融。這是雲娘自穿越以來,第一次感到自在與放鬆。雲娘掄起柴刀低下頭來繼續砍,忽然面前像是多了一堵牆,瞬間把陽光遮住了。雲娘感到眼前一暗,不由得擡起頭來。
李大牛不知道從哪裡竄了出來,腰裡掛了幾隻山雞,手裡提了兩個大肥野兔,說道:“娘讓你趕緊回家吃午飯,吃完後送只野兔到你孃家去。”
雲娘心想,月娘呆會還要去鎮上賣柴呢,中午把野兔送過去,指不定他們中午就把給燉了,頂多留給月娘一堆兔毛。雲娘莞爾一笑:“知道了,我會抽空送過去的。”
李大牛點了點頭:“我吃過午飯了,先到鎮上把獵物賣掉。”說完,便一頭鑽進了密林裡。
雲娘卻有些鬱悶,心裡嘀咕道,既然都專程爬上來了,怎麼不順帶幫我把柴給捎下去啊?轉身一看,月娘不知何時已經幫自己捆好了一擔柴。
月娘笑道:“姐夫真好,還專程叫你回家吃午飯呢。”
雲娘勉強笑了笑:“嗯。你也早點回家,我等傍晚再把兔子送過去。”
月娘把竹槓穿過木柴,試了試重量和穩固程度,擡頭說道:“嗯,知道了。我幫你把柴先溜到山下去吧。”
雲娘連連搖頭:“不用了,我自己能弄回去。你還是加緊時間砍柴吧。”說完,雲娘便和月娘分了手,獨自一人把柴溜下山去,再挑回家。
回到家,家裡沒人。估計李老漢出去捕魚,李大娘出去賣魚了。雲娘把柴攤到太陽底下曬,然後才找飯吃。雲娘掀開廳裡飯桌上的大竹蓋,裡面沒東西。雲娘又走到廚房,發現飯菜都在大鍋裡用熱水溫着,心中很是感動,好久沒有過的家庭溫暖,瞬間把雲娘心中的防線擊破了。自己一定要好好經營這個家,善待這家人,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吃過午飯後,雲娘在一堆雜物裡找到一隻鋤頭,鏽都長了好幾層了,估計也是在開荒建屋的時候用過。雲娘找了塊鵝卵石將鋤頭一邊磨,一邊用水涮,直至鏽跡除得差不多了,方纔掄起來走到大院裡,開荒種豆。俗話說,清明前後,種瓜種豆,現在正是個播種的好季節。
雲娘在現代,父母都是農村裡出來的大學生,工作的地方又是城鄉結合部,平時去爺爺家外公家,幫忙耕作是經常的事。雲娘只是後悔,當時僅僅是玩玩而已,並未認真地去掌握整套耕作技術,如今靠這一知半解的三腳貓功夫,不知道能不能真的種出豆來。
日漸西斜,李大牛最先回來了。他滿頭大汗地大步穿過院子,走到井邊,提起一桶水,就“咕咚咕咚”喝了起水來。喝完水,歇了一會,就去拿了乾淨的衣服去了廚房洗澡。
李大娘和李老漢也相繼回來了。雲娘正打算做晚飯,突然聽見一陣吵嚷聲,聞聲望去,那張屠夫正怒氣衝衝地拿着殺豬刀跑了進院子,惡氣騰騰地罵道:“李大牛,有種你就給我出來!膽敢搶我媳婦!看我不給你一刀嚐嚐!”
李大娘嚇得立時躲進屋子裡,雲娘看着那張屠夫腆着個大肥肚子,看起來殺傷力不大,於是只與他保持一個安全距離,十分淡定地問道:“我家公公不在家,你現在想怎樣?”
張屠夫看了雲娘一眼,走過來伸手就想拉雲娘:“你現在就跟我走,以前的事我不再追究!”
雲娘一閃,躲開了張屠夫那又肥又油的髒手:“你我無親無故,憑什麼要我跟你走?”
張屠夫十分不滿:“我們是訂過親的,有媒婆可以做證!”
張屠夫看着雲娘閃躲,不由氣急,不由分說地撲過來抓人。雲娘不曾想張屠夫那樣的身段,還能身手這麼敏捷,一下沒有防備,就被他抓住了肩膀,拖着就往外走。
雲娘暗暗叫苦,自己怎麼如此大意,一個殺豬的,沒有兩下子,哪能抓得住在恐懼面前到處亂竄的豬啊!雲娘正在想着對策,忽然看到洗完澡的李大牛不緊不慢地從廚房走了出來。這個壞傢伙,現在才跑出來,不是以爲沒事了,纔敢跑出來看動靜吧?雲娘決定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