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回首又見3他(1)救的是誰???
海邊,風起雲涌,海潮陣陣,掀起千層濁流……
雖然是下午五點都還不到,日光卻早就已經沒有了,天空與大地與海,一片墨色。
別墅,景物依舊,卻都帶着灰濛濛的影子,一切又都好像要風雨飄搖起來。
紅旗轎車騰空掠過,揚起了漫天的飛沙。
嘎吱一聲,不等車停好,一道綠色人影就箭一般的衝進了大門。
“老婆!”
非常熱切的呼喚!
“老婆!”
“老婆老婆老婆!”
一聲比一聲響,一聲比一聲急切和渴望!
那張英俊的臉孔已經看不出是喜是悲,額上淌着汗,炯亮的眸子不斷的在搜尋,庭院裡沒有,大廳裡沒有,廚房餐廳都沒有。
白薇薇……
來不及爬樓梯了,兩隻大手一抓扶手腳一蹬,已經上了二樓。
“老婆啊,我回來了。”
瞳仁異常的熾熱,如野獸一般瘋狂的尋找,臥室裡空蕩蕩的,毫無聲息,只有那被風吹得亂晃的窗子發出了當當的響聲。
心在一寸寸的沉入谷底,最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了,帶着萬分之一的希望猛然轉身,那雙如玉的大手掀開了窗簾,推開了衛生間的門……
一寸一寸,角角落落……
沒有……沒有白薇薇,沒有他的老婆……
真的是在騙他的!
“呃……嗚……”
樑羽航身子晃了兩晃然後突然捂着胸口狠狠的僵了一下,一口血箭噴了出去,在地上劃出了一道觸目驚心的紅色斜線。
再也站不住了,身子靠着衛生間的牆壁緩緩滑落至地面,一個無情的事實讓他不得不承認,白薇薇並沒有原諒他也沒有等他,她依然是放棄了他!
他終於明白了爲什麼她不親自打電話給他,那樣會暴露她的位置吧?她反偵察能力很強,她當時一定就在那列火車上,甚至她還看見了他瘋了一般的在車廂裡找她。
但是她,沒有出來。
她,不願意跟他走!
她還是要逃離他,她恨他不原諒他!
一個人,如果要真心躲避另外一個人,又怎麼會躲不掉呢?就算是他真把她在火車上攔截了,她依然還是會走!
“薇薇,怎麼可以這樣?我怎麼能夠讓你一個人走,一個人走……”
行屍走肉一般的扶牆出來,然後一頭栽倒在了大牀上,目光呆滯的看着天花板,眸中,晶瑩璀璨。
他被拋棄和放逐了……
性子倔強的白薇薇眼裡根本容不得半點沙子,更何況那夜他抱着瀾瀾走得那麼幹脆毅然決然,現在,報應來了。
白薇薇也是同樣毅然決然的離開了他。
他帶着景微瀾走的;她就打掉了他的孩子走!
她的手段,絕對不會比他差!
拳頭狠狠的落在了被子上,悲鳴聲聲。
手下突然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疑惑的從被子裡摸出來一看,是別墅的鑰匙。
這是當日他給白薇薇的鑰匙,家的鑰匙,家的鑰匙也放棄了。
“薇薇,你真的來過,爲什麼不等我,爲什麼不等我回來……”
手掌裡死死的攥着這串鑰匙,他貪婪的感知白薇薇最後的溫度,很遺憾,除了冰冷和悲涼,再無其他。
她真的是傷透了心。
強烈的懊喪和悲痛,一時間,英雄氣短。
糯甜的香味從身邊的薄枕上傳來,他轉頭,如玉的長指輕輕夾起了一根黑黑的長髮……那是他最愛的她的柔發。
平時,他總喜歡解開她的發繩看着她長髮披肩漂漂亮亮的樣子,歡愛的時候,他又喜歡替她輕輕盤起,他要看清她的每一個眼神和表情。
睹物思人,樑羽航第一次感到無力,呆呆的重新播放了白薇薇的那一段錄音:“羽航……我在別墅……我想你了很想很想……等你。”
如果真如她說的她會在別墅裡等他,那麼他定然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男子!但他註定了會成爲這個世界上最不幸的男子。
白薇薇走了,他不能夠怪她,他有什麼資格怪她?他現在在她的心目中,恐怕已經聲名狼藉了吧?他除了強行要求她愛他信他,還能夠給她什麼?
不能!
哪怕是一個解釋,他都給不了。
瀾瀾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好,這件事一日不處理他就沒有辦法面對白薇薇,如果當日薇薇真的在b超室裡聽見了軍醫的談話,那麼必然認定瀾瀾肚子裡的是他的種,是個女人都不會接受那個事實!
怎麼辦?
重要的不是走不走的問題,是心的距離在漸行漸遠……
眉頭已經糾結在了一塊兒,下意識的撥了一個電話:“交通局……”
不管怎樣,先把人控制下來再說,她小產沒幾天,不能就這麼讓她走了。
沒等他繼續命令截住1342,手機裡又來了一個電話,他看了一眼,眸中一寒。
翻身下地然後立正:“主席……”
電話那頭,中國地位最高的人聲音很柔和很慈愛,還帶着笑意:“羽航啊……芒刺的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
“報告主席,基本就緒,一切都走上正軌,再個把月,就可以北上了!”
“再個把月嗎?呵呵,羽航啊,你的動作很快喲,我們沒看錯人,好好幹吧,別讓我們失望,你是很有潛力的,黨中央在重點培養你呢……”
“遵命!”
“呃……有件事情要你去做。”
樑羽航神色肅穆:“是!”
“軍委裡研究決定,要派你去莫斯科受訓,爲期一年,這次莫斯科的軍方峰會可是很熱鬧的,西點軍校的巨頭都來了,你順便也去參加一下吧,應該能夠見到很多老同學……”
莫斯科?
樑羽航神色一僵。
“主席,我……”
那邊,男人非常果斷,不容抗拒:“準備一下吧,一週後出發。這是中央的決定,不是讓你去玩的,我們另有機密任務,到時候我會再聯繫你!”
咔擦!
電話掛斷了,任務就是任務,軍令如山!
樑羽航咬着牙,剛要回撥電話,警衛進來了:“首長,景颯軍長來了。”
景颯?
樑羽航點頭:“我這就下去。”
—
客廳裡,景颯神情寂寥,低着頭,坐在沙發上,一句話也不說就是抽菸,菸缸裡,很快就有了兩個菸蒂。
“景伯伯。”
樑羽航緩步走到景颯身邊,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實在是無顏見到這個長輩,瀾瀾的事情,一下子把這個鐵一般的老軍長給擊潰了。
“羽航啊。”
景颯抹了一把獅子鼻,卡巴卡巴眼睛,看得出,他在強忍着內心的悲痛。
“景伯伯,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瀾瀾。”
樑羽航靜靜的坐在景颯旁邊,自己開了一罐巴特罕,一飲而盡。
“羽航,爲什麼不告訴我?”
景颯拳頭握得嘎支支的響。
樑羽航眸光一暗,他知道景颯指的是下午他們打人的事情,那些人,大多數都已經廢了,沒廢的那幾個就更慘,全身爆裂重度殘廢,精神全都崩潰,恨不得死!
“您年紀大了,我不想到最後還影響您的聲譽。”
他們軍中三少都還年輕,天不怕地不怕,他們要親手滅了那些人渣。但是景颯不行,他年紀大了,不能給他的檔案裡添上一筆讓世人詬病。
“聲譽?”
景颯搖了搖頭,然後長嘆一聲:“老都老了,還要什麼聲譽?我要我的瀾瀾,我要她好起來,我要她活過來!”
他只有這麼一個女兒,那是他全部的驕傲和希望。
“景伯伯,你放心,我一定後照顧瀾瀾直到她徹底康復!”
樑羽航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想到那張死灰一樣的小臉和空洞的大眼睛,他就恨不得將那幫雜碎千刀萬剮!
“羽航,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孩子,所以,伯伯沒有怪你,怪只怪瀾瀾自己的命!瀾瀾呢我會帶走,國內不適合她了,畢竟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而且,她的身體也不好,我要帶她去法國治療。”
樑羽航點頭認同:“我知道法國的聖瑪麗醫院婦科醫療水平很高,瀾瀾去哪裡治療確實不錯,我給你們安排一下。”
“不用了,我都已經安排好了,半個月之後我們就走,走之前,我想求你一件事……”
景颯皺着眉,一個高傲的老軍長,戎馬一生死都不怕,如今,卻開口求一個他的小輩。
樑羽航動容:“景伯伯,有話直說,不要說什麼求不求,羽航慚愧。”
“羽航啊……”
景颯狠狠吸了口煙,然後將菸蒂在菸缸裡扭滅,暴突眼裡很渾濁,甚至是……老淚縱橫。
“給瀾瀾一個婚禮吧。”
“什麼?”
樑羽航變了臉色。
景颯苦笑。
“今天瀾瀾長時間沒有見到你,又發病了,我讓醫生給她打了鎮定纔出來的,這樣下去,她肯定不會跟我去法國,就算我強行把她綁去了,她也會油盡燈枯心死的。現在的瀾瀾,早就不是當初的瀾瀾了,她除了你誰都不認,我除了殺了她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樑羽航眸子微暗:“景伯伯,實不相瞞,我已經娶妻了。”
“娶妻了?”
景颯大驚。
“是的,並且我們非常深愛。”樑羽航眉峰輕蹙,他的那個小妻子,如今可是氣得直跳腳呢。想要重新把她綁到身邊,真要多費費心神才成。
“是那個包廂裡把你帶走的白姓女兵?”
景颯心中有數,那個女兵他印象很深刻,當日剛進芒刺的時候,她牙關很緊,直到他下手用鞭子抽了樑羽航,她才什麼都招了。
“是的,她的父親您應該也認識。”
樑羽航苦笑,說起白薇薇,他真的很自豪很想笑,但是現在,他真的笑不出來。
“誰?”
“白子昌,犧牲多年了。”
並且就是爲了他父親當了一槍才犧牲的,樑家虧欠白家太多了。
“子昌?”
景颯非常震驚,然後緩緩點頭,幽幽道:“原來是故人之後。”
—
“景伯伯認識白子昌?”樑羽航非常詫異,他對白薇薇的父親並不熟悉,也沒什麼太大的印象,沒有想到,景颯竟然認識他不說,甚至還是……“故人”。
“嗯。這個以後再說,羽航,瀾瀾懷孕了,並且……她這輩子都不會再懷孕了……”
景颯紅了眼眶,他老了,被瀾瀾這件大事一鬧,原本意氣風發的軍中少將,一下子就蒼老了二十歲!
六十歲不到的人,卻兩鬢都已經斑白,額定的皺紋也都出來了,只有鼻翼到脣角的弧線還是那麼的不屈,表示對命運不公的不服!
“景伯伯,去法國吧,那裡的醫術很發達,或許瀾瀾還有救!”
樑羽航不該知道該說什麼纔好,瀾瀾是在他手裡出事的,如果可以,他寧可毀滅的那個人是自己,看着瀾瀾這樣,他真是比死還要難受。
“別安慰我了,咱們軍區醫院在全國也是首屈一指的,院長已經調派了專家來會診,還是這個結論。”
“……”
樑羽航的兩隻大手捏的死死的,關節發出了咯咯的響聲,那個冬雪裡披着銀狐小披風的少女,竟然會遭受這麼慘痛的打擊!
“你知道我景颯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在軍中混了四十多年,從來沒求過人,但是今天,我求你了,給瀾瀾一個婚禮吧,半個小時,只要讓瀾瀾做你半個小時的新娘,讓她帶着夢幻和美好的回憶去法國吧。”
景颯聲音已經嗚咽了。
按照正常的程序,瀾瀾被送到醫院的當天就應該打避孕針,這種說不清楚的孩子,是絕對不應該要的,但是,爲了保密,他們誰都沒說也沒提出這種要求,醫生也不敢造次。
後來醫生在驗血的時候發現了異常,慎重起見讓瀾瀾去做b超,結果……
這到底是一個帶來希望的孩子還是帶來毀滅的孩子啊?
蒼天啊!
景颯已經雙手抱頭越來越泣不成聲。
瀾瀾哪,那個花一般的女孩子,那是他景颯的女兒呀,太慘了……
“半小時的新娘……伯伯的意思是……”
樑羽航是個聰明人,他一下子明白了景颯的用意。
景颯悲愴至極:“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就走個過場騙騙瀾瀾一個人就行,我讓人拍段視頻,在法國每天放給她看,滿足她這一生的心願,讓她在夢裡永遠做你的新娘!”
“……”
樑羽航死死的皺着眉,咬着牙,極力的隱忍。
“羽航,你是什麼性子的伯伯很清楚,沒有人能夠勉強你,我都知道,但是你聽我說,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對瀾瀾已經不抱希望了,她現在生不如死,如果死能夠解脫,我真的會放任她去死……但是,她肚裡懷了孩子啊,她一生也就只能夠有這一個孩子了,如果打掉了,她這一輩子都不能夠再有……”
樑羽航雙手合十捂着臉,某種帶着淡淡的晶瑩,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實在也是悲傷到家了。
一提到了孩子,他就想起了他那未曾謀面的雙胞胎,是雙胞胎啊,薇薇給他懷了雙胞胎,如果能夠平安生下來,他會是多麼幸福的父親……
他從來沒有想過過早結婚,更從來沒有想過過早就要孩子,但是一切都不期而至,他幸福的不能自已,原來他是想的,原來他是要的,因爲給他的人不是別人,是白薇薇!
沒了……
他的孩子沒了……
白薇薇負氣離開了……
這是她一生中第二次從他身邊逃走,他從來都好像是寵不住她愛不住她,越是怕失去她,越是就失去了。
也許,彼此都該冷靜一下,畢竟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他和她還有大把的青春大把的時間,還可以再愛,還可以再生養孩子……這一次,他必定會將所有最好的都留給她,他的小嬌妻……
等我吧白薇薇,等我從莫斯科受訓回來……
他必須用最成熟的心態最好的面貌去面對她,撫平她的傷痛,溫暖她冰冷的心,給她希望,給她愛!
景颯不知道他已經走神,繼續哽咽:“羽航啊,算伯父求你了,給瀾瀾一點支持吧,讓她把孩子生下來,景颯不—能—夠……斷——子——絕——孫!”
—
景颯是三代單傳,景微瀾又是他的獨女,若是瀾瀾這一胎保不住了,景家就絕後了!
最悲慘的就是“斷子絕孫”!
他不能夠段子絕孫,所以這個孩子,他必須要,這個外孫雖然是不被期待,但是,畢竟有景家的骨血!那是景家唯一的後代!
但是瀾瀾這個情況,一旦清醒,沒有看到樑羽航,她就瘋,她就癲癇,她割腕,撞牆,絕食,跳樓,無所不用其極,她不願意面對任何人,她在逃避,她不願意到現實世界中來,她要一直躲在自己的夢幻裡!
如果不給她一份期待,她怎麼可能熬到懷胎十月把孩子生下來?
他景颯從來就不是一個柔情的人,如果女兒實在痛苦,就死吧……看着她每天神魂顛倒的樣子,他絕對不忍心勉強她活下去,但是,先把孩子生下來!
這是她景微瀾身爲景家兒女的責任!
沒等樑羽航反應過來,他顫悠悠的站起了身子,然後摘下軍帽,突然面朝樑羽航“噗通”一聲……
黃金一跪!
“景伯伯,你……”
樑羽航臉色發白馬上就起立閃到一邊,他自小家教甚嚴,絕對不接受長者這樣的大禮。
“羽航……伯伯真是走投無路了,我只求景家有後!讓瀾瀾心懷希望的跟我去法國吧,給她一個期待和美夢,讓她把孩子平安生下來,求你……”
景颯說着就要磕頭,樑羽航趕緊一把抱住他阻止他,然後強行把他扶起來:“景伯伯,都是羽航的錯,您不需要這樣,您請起來,羽航承受不起……”
男兒膝下有黃金,老軍長縱橫沙場一輩子,他拋頭顱灑熱血一身肝膽,從來都光明磊落,從來都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他是國家的大功臣!
怎能讓他下跪?
樑羽航赤紅了眼眸。
—
出了樑羽航的別墅,景颯上了軍車,在車裡,他紅着眼睛打了個電話:“達遠……知道上次芒刺小組裡你差點要開除的女兵嗎?她是子昌的女兒!”
電話那頭,軍區司令鄭達遠顫抖着大肥臉,身子微微晃動,幽幽道:“竟是故人之後……”
“沒錯,達遠,還有一件事情,我想請你幫個忙。”
“老朋友了,直說無妨。”
景颯淚垂,抱着手機簡單交代了一句。
掛了電話,鄭達遠稍稍沉思之後便撥通了國家安全局局長的電話:“給我查一個人,白薇薇,對,我要好好培養她。”
—
此時此刻,白薇薇正在火車上獨自發呆,她小手輕輕的撫摸着自己的肚子,然後靜靜的看着車窗外,微紅着眼眶兒。
列車在徐徐的前行,景物不斷的在變幻,越來越荒涼,越來越蕭條。
進入東北了……
讓她意料不到的事情是,這次回老家,接連出現了好幾件大事情,件件都將她的人生往一個既定的方向指引……
—
兩個月後。
莫斯科。
這裡是北國極度嚴寒的地方,到處是白雪皚皚,高大的歐式建築鱗次櫛比。
高聳入雲的莫斯科外交部大樓,正是正午十二點的時候,陽光還算明媚。
年輕帥氣的中國軍官一身俄式軍服,厚重的皮帽,黑色軍靴,同色系的黑皮手套,挺拔傲岸,英武有形。
他被前呼後擁衆星捧月般的從一扇大門中走出,雖然都知道俄羅斯人高大威猛,但是這位俊美的中國軍官身處其中,依然身姿斐然如鶴立雞羣一般,無論是身高還是氣勢,都瞬間就把同行們都比了下去。
冰天雪地之中,俄羅斯五星上將地魯夫似乎非常不捨這位來自異國的同行,他推了推高高的皮帽子,用留戀的語氣說道:“羽航,達斯維達尼亞(再見)!”
樑羽航淡淡一笑,和地魯夫熱情的擁抱了一下,鐵一般的大手用力的拍了拍對方後背,男人的友情,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他用地道的俄語同樣說了一聲:“達斯維達尼亞!”
上了軍車,一路飈行,樑羽航仰頭望天,終於露出了兩個月來的第一個真實的微笑,主席安排的爲期一年的特訓,他硬是用兩個月的時間學習完畢。
期間,他在列寧格勒參加了一個來自各國軍事高端人才的峰會,遇見不少西點軍校的同學,還有教官,當然,也有一些與他不睦的人,比如,那個美軍上校湯姆斯。
話說這個桀驁不馴的湯姆斯,當時是在校期間他的死對頭,不過現在,兩人都沒了那種仇視的心態,都淡然了很多,雖然彼此不欣賞,但也能夠相視一笑,微微點頭。
“小李,專機都訂好了麼?”
語氣雖然清清淡淡,但是卻是兩個月裡最和善的一次。
開車的警衛小李很沉穩一點頭:“是的首長,今天飛機已經檢查保養過,隨時可以執行任務。”
“我不回北京,先去一下內蒙古,把我老婆接了一起走!”
樑羽航靜靜的看着前方冰雪裡的車道,心情愉悅,親愛的,算上出事後的那半個月,已經整整七十二天不見了……
她在內蒙古老家,一定小臉都被凍得通紅通紅了吧?
真是個固執的丫頭,他早就在芒刺裡宣稱她被派到了額爾古納河去執行任務,她的軍籍還在啊,她隨時可以回來……
軍籍和學籍都不要了,真是個莽撞的丫頭。
這兩個月,她會在家裡做什麼呢?
脣角一彎。
這幾天,他頻繁的給主席打電話,要求提早回國,主席昨天的語氣有些猶豫:“既然你已經學成,那好,你在莫斯科的任務我可以派給你了,下午一點,等我電話。”
擡腕看了一下手錶,十二點十七分,快到下榻的賓館了,收拾一下行李,正好接了電話就走。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去內蒙古了,他要抱她他要吻她他要好好的去愛她!
這一次,再不會分開!
—
優諾斯酒店,奢華氣派,幾十層高樓直插青天,全身都呈古堡造型,色調以明快的橘色爲主,這是全俄羅斯最高檔最豪華的酒店。
頂樓的豪華套房,樑羽航摘了皮帽脫了軍大衣,並且開了暖氣,又往壁爐裡扔了一些小木塊,房間裡立時暖和了起來。
手裡握着一杯伏特加,他垂眸凝思,一邊聽着木塊在壁爐裡燃燒發出的嗶嗶啵啵的聲音,一邊靜等一點鐘的那個電話。
《Fellow—in—the—rainbow》憂傷清淡的調子終於如約響起,他眸色微暗,一仰頭,將整杯子的烈酒全部喝下。
“主席……”
軍人的素質在,他還是立正站好神色肅穆的主動打招呼。
電話那頭,男人非常穩健,聲音低沉:“羽航啊……去吧,莫斯科大學,有三名我國的軍用化學專家,他們已經被俄羅斯特工包圍了,不能回國,我要你完好無損的將他們三人都帶回來,他們中最短的一個也受訓了兩個月,都是國家花了大血本培養的人才。替我把孩子們接回來吧……”
破天荒的,主席解釋了很多,這三個人都是我國秘密埋在莫斯科大學的特種人才,三個人都各有所長,在化學的各個分支領域,都是國際上最尖端的王牌!
其珍惜程度,這次任務的重要程度,由此可知。
本來,主席是不同意他現在離開的,因爲他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好像莫斯科之行的目的性太明顯,俄方人員雖然不確定倒是誰是化學專家,但是對中國的舉動也有所耳聞,他們培養的人才,斷斷不會讓我們將人活着帶走!
所以,按照中央軍委裡的設想,是想讓樑羽航用一年的時間,採用最穩妥的方法將人給偷渡出來……用我國最優秀的少將來親自營救這三位專家,足可見這三個人的在軍事上的重要地位!
掛了電話,樑羽航神情冷峻起來。
化學人才麼?
芒刺裡的程亮和李子豪絕對算是人中翹楚,並且,他們兩個人已經正式開始着手實驗室的工作了。現在又出來從俄羅斯回來的三名專家,其中的一個人他應該可以猜得出來,就是z大的學生毛銘傑,這個學生從一開始他就特意掩藏了他的身份,讓他做芒刺裡的生面孔。但是——
另外兩個人是誰?
沒道理軍委裡有事情他會不知道的,不應該啊。
難道……這事情鄭達遠那老傢伙又插手了?
很明顯,營救回來的三名專家最終的去向肯定是要放在芒刺裡的,難道會是鄭達遠安插在芒刺裡的眼線?
脣角劃出了一絲冷酷,他又給自己倒了杯伏特加,一口飲下。
“司令員,人我肯定給你救回來,但是想要往我的芒刺裡插人,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才行!”
他絕對料不到,三名化學專家裡面,就有一個讓他做夢都想不到的人!
—
樑羽航歸心似箭,他不能再等,調動了一個小分隊在莫斯科大學周圍的高點站好位,一切都布控停當了,他開始躲在車裡秘密監視校門口的一舉一動。
專家們都收到了通知,會在同一時刻向這個大門口靠攏。
目標太大,他怕會出意外被俄國探子給下手狙擊,就事先安排了人手故意反反覆覆的三個三個的進出大門口。
俄羅斯人種,普遍生的很高大,男的俊美,女的漂亮,校門口隨處可見各種“諾娃”擁着各種“斯基”,情人雙雙對對,甜蜜在空氣中盪漾。
樑羽航眸子暗了暗,如果沒有江郎山那一夜的事情,他也會擁着他的薇薇進出z大,然後看着她們305的女人一起瘋一起鬧吧?
薇薇讓他幹什麼,他必是就會做什麼。
到時候恐怕他拎的不是薇薇一個人的包包,而是六個女人的包包袋袋,他家的薇薇虐他可是很有一手,不過只要薇薇開心,他都甘之如飴。
可是眼下,他人在遙遠的莫斯科……星眸閃閃……吾愛,安好?
救出了三個專家就可以馬上回國,他就可以結束了兩個月的相思之苦。
又看了一下手錶,下午三點了,俄羅斯的冬天,日照時間特別短,早上十一點出太陽,下午三點鐘太陽就要消失。
在天色逐漸昏暗的剎那,校門口出現的人突然變化了起來,首先三個蒙面人肩並肩身着防彈服的走了出來,就在暗處的俄羅斯大兵準備開槍射擊的時候,身後又是一排三個同樣的人出現了,然後又是一排……
俄國狙擊手懵了,根據情報,隨着中國陸軍少將樑羽航的返航,他必定會有所動作帶走那三個尖端人才。部隊裡已經下了死命令,寧可全都打死,也絕對不能讓樑羽航帶走!
但是……
同時出現了那麼多的目標,到底應該狙擊哪一組?還是全部都殺死?
槍頭微微顫抖。
剛要瞄準一組目標開槍,就見那組裡的其中一個人突然把面罩摘了下來,露出了標誌性的金髮碧眼,竟是俄羅斯本國的漂亮姑娘……
俄羅斯大兵暴躁了……
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
一輛普通的民用麪包車裡,樑羽航手持對講機:“5號,注意六點方向,那裡有兩個。”
“5號收到。”
“7號,十四點方向,謹慎,那是個俄軍王牌狙擊手!”
“7號明白!”
“全體注意,目標出現了。”
一排排的三人行裡,突然出現了兩高一矮的一組。
樑羽航眯着眸子細細端詳,每一個人的左臂上,都有了一個不易察覺的“mc”標誌,那是彼此唯一的聯絡暗號。
化學專家,就是這一組的沒錯!
“戒嚴,一、二、三!狙!”
不等俄羅斯大兵有什麼反應,暗處我國的特戰員心有靈犀的同時打槍,啪啪啪!
兩具俄軍屍體斜斜的飛了出來……
少了一個!
樑羽航一皺眉,看都不看,從車裡一伸手,朝十四點方向就是一槍,啪!
可憐了俄軍最王牌的狙擊手,就在他要狙擊那個古怪的小個子面罩人的時候,掛了!
麪包車迅速的穿過驚慌失措的人羣停在了三個面罩人之前,三人會意,相視一眼,然後麻利的上車。
樑羽航脣角冷酷的一彎,單手控車,一手操話筒對話:“收隊!迅速撤離!”
高速公路上,麪包車的速度已經到了極限,瘋狂的竄行在雪野裡。
三個化學專家誰都沒動,只有個子最矮的那個人,從後視鏡裡看到了樑羽航的那張俊臉,神色微變。
“我數一二三,你們馬上跳車,聽見了沒有?”
高速公路上三環兩繞之後,前方突然出現了一輛黑色的奔馳,樑羽航冷冷的報數:“一、二、三!跳!”
車門猛地打開,讓樑羽航想不到的是,最先勇敢跳車的竟然是那個看上去最挫的小個子,後視鏡裡,那人在地上滾了兩滾之後很老練的向奔馳奔去……
兩個高個子也都勇敢的跳下了車,然後上了奔馳。
樑羽航看着馬路旁邊的護欄,臉色突然一沉,一加油門,一打方向,車子失控了似的玩命撞向了護欄。
“轟”的一聲巨響,車子爆炸了,燃起了沖天的黑煙,濃霧、火苗之中,樑羽航凌厲的奔來也上了奔馳。
金蟬脫殼之後,奔馳大咧咧的又折回了頭經過莫斯科大學朝反方向開去……
—
專機呼嘯而起,樑羽航抖落了身上的雪花,由於飛機裡供暖設備不錯,另外兩名高個子專家也都脫了防彈服,只有那個最矮的專家,一動不動,僵着背脊坐在沙發上。
樑羽航皺眉:“你們這個面罩是不打算摘了?”
三個人不但都戴着面罩,甚至面罩裡面還都帶着眼鏡,全部的容貌和表情都遮掩起來,看不出性別看不出年紀。
顯然他們都是被專業訓練過的,很懂得保護自己,三個人很有默契,誰都不說話,每個人都緊緊地抱着自己的手提箱,一副對樑羽航持懷疑態度的樣子。
樑羽航鬱悶。
這樣子敢質疑他的人,他是絕對不會收留在芒刺裡的。
乘務長搖晃着一對大波兒走了過來:“首長好,請問需要點什麼?”
“巴特罕。”
樑羽航隨口一答。
小個子身子突然動了,手裡的箱子抱得沒有剛纔緊了,似乎是放鬆了一些。
“好的,很快就來。”
大波兒問都沒問三個專家要什麼,這是樑羽航的專機,她除了樑羽航誰都不伺候!
樑羽航歪頭細細的打量着眼前的三個人,他總覺得他們似乎在掩藏着什麼,這種感覺讓他很煩躁,堂堂陸軍少將,中國最年輕最鐵血的將官,他們有什麼不放心的?
沉着聲音,拉着臉,他乾脆直說:“毛銘傑。”
身材最高的專家身子一顫,然後有些尷尬,面罩後面透出來的聲音雖然有些變形沙啞,但還是能夠感知這個人很年輕:“是,首長。”
樑羽航冷笑:“要是我不點破你的身份,你還要繼續跟我裝死嗎?你忘了是誰送你出來培訓的?是芒刺!”
毛銘傑眼睛卡巴卡巴,當然特殊變形眼鏡後面,樑羽航看不見他眨眼的動作:“首長,我們也是有紀律的,鄭司令說了,沒聽到暗語之前,我們誰都不要信任。”
“暗語?”
樑羽航大吃一驚,竟然還有暗語,主席在電話裡並沒有說啊。
周圍的溫度急劇下降,打了空調和沒打一樣,樑羽航很冷,又是那副大冰雕的樣子。
大波兒妖嬈的端着巴特罕來了,她故意只取了一罐,小手柔柔將蓋子擦淨後,將啤酒倒在了玻璃杯裡,然後雙手遞給樑羽航。
她的小心眼,希望樑羽航喝完了這杯之後,又可以把她換來叫下一杯,她出現在這個高富帥面前的機率都大上了一層。
“是的,我們有暗語。”
毛銘傑有些體熱,溫度卻冷,冷熱交替,他有些坐不住了,難受的很。
“說來聽聽……”
樑羽航優雅的一擡頭,一秒鐘,啤酒全部入腹。
“是!我們的上半句是:西風緊,北雁南飛。”
毛銘傑眼巴巴的看着樑羽航,他果然答不出下一句。
聳了聳肩:“抱歉首長,我們不信任你,所以不能在你面前暴露身份!”
樑羽航沒有理他,看了看窗外的雲層,嘆道:“我果然不知……不過,另外兩位專家,真的一句話都不開口?”
另一個高大男子突然點了點頭,說話的聲音很粗很實:“sorry,我不太懂漢語。”
毛銘傑解釋:“他是蒙族的。”
樑羽航一指那個最挫最小的專機:“你呢?”
小矬子一愣,然後異樣的目光對上了樑羽航清澈犀利的眸子。
一片寂靜。
樑羽航冷冷笑了笑,他看見了那個銼子伸出了戴着手套的手指,冷笑道:“別跟我說你是啞巴?”
哪個手指卻並們有指着自己的喉嚨,而是點了點茶几上的玻璃杯,那個意思是,想要來點兒巴特罕。
有意思,這個小矬子當真很有意思,竟然不但不回答他的問題,甚至還跟他要酒喝。
樑羽航招來了大波兒,又加了三杯啤酒。
毛銘傑開口替小矬子解釋:“咳咳,首長,您有所不知,他重度感冒,嗓子發炎了,擦點扁桃體就得割掉,現在不適合講話。”
“哦?”
樑羽航不動聲色,靜靜的看着那個小矬子將三杯啤酒全都倒進了一個大塑料杯中,然後一仰頭,一秒鐘,全都喝進了腹中。
倒是好生有本事!
薄笑。
“竟然還有咽喉發炎的病人喝啤酒的,稀罕。”
那個小矬子識相的很,喝完之後正襟跪坐目不斜視,目光直接無視樑羽航的存在,透過他的肩膀看向了窗外的雲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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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長,這是資料,剛剛地面傳過來的。”
大波兒恭恭敬敬的拿過來一疊文件,樑羽航接過一看,是主席親自傳真來的,裡面都是三位化學專家的資料。
看來,主席也定是對鄭達遠的那套做法頗有微詞,在用這種形式表示對他的支持呢。
隨手翻翻:毛銘傑,滿柱,vivian。
目光猝然落在了vivian的名字上,那個小矬子竟然叫着這麼一個很孃的名字?
“Vivian?你是女的?”
他有些狐疑,這個名字怎麼和他心底的那個人這麼像?
一把把小矬子的手臂抓住,然後大手毫不猶豫的抓在了對方的面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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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個月了哦,很多秘密將會逐漸被揭開,該面對的終究是要面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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