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添點柴火。”阮小三喝道。
諸葛捭闔應了一聲,蹲在火堆前添着乾柴,不時轉一轉穿在木枝上的野兔。
不遠處萬一府看着諸葛捭闔的背影皺了皺眉頭,幾日相處下來,這個新來的兵卒總讓萬一府有一種琢磨不透的感覺,總覺着似乎應該在哪裡見過一樣。
飯菜很快就做好了,這一頓有肉有菜有乾糧,可惜沒有酒,有些美中不足,不過已讓諸將士大快朵頤,吃的不亦樂乎,一個個都打起了飽嗝,閒散的靠在殘破的院牆邊上養神。
明日便要回轉,看起來這次是白跑了一趟,雖說軍中懸賞的銀子是賺不到了,但有命活着回去也是好事。
夜幕降的很快,不多時山脊上的夕陽餘暉就已經消失不見了,入了秋,夜空中的星星也沒有幾顆,聽着耳旁風吹過山林晃動樹葉的聲響,四周沒有別的響聲,幾疑到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天地。
衆將士圍坐在火堆邊說上幾句閒話,待得久了,聊什麼也覺得乏味,說來說去還是離不開女人和美酒。
呂九兩打了聲哈欠,說是困了,自去一邊合衣睡下。劉開山似乎覺得諸葛捭闔怎麼說都是個讀書人,聽不得這些污言穢語,便讓諸葛捭闔去一旁的殘屋中歇息。諸葛捭闔微一思量,道了一聲謝,自去屋中躺下歇息。
屋外衆將士無所事事的扯了些閒話,夜色漸深,衆人也都有了睏意,自去找地方睡覺,只剩下這堆篝火越燒越暗,火焰也漸漸冷凝了下去。
後半夜,當空依舊無月。似乎是前半夜天色着實黑了些,到了後半夜反而透了點亮,依稀能瞧見草木竹石的影子,沒有前半夜黑的那般密實。
也不知道守夜的是誰,不過大甘軍中守夜向來是一明一暗,看得見明處守夜的將士,只是不知道暗樁在何處。
未時,守夜的恰巧是諸葛捭闔。
行軍這幾日,諸葛捭闔也曾巡過哨,不過和今晚一樣都是明哨,還沒有守過暗樁。
在其位謀其事,諸葛捭闔警惕的留神暗處的動靜,雙耳仔細分辨風聲葉聲中是否有別的聲響,一葉知秋,秋來了,秋殺接踵而至。
一道黑影,與夜色混爲一團,像一塊稍顯斑駁的黑點,無聲無息的向這處殘破的村落靠了過來。
黑影迅敏無聲,比之山中晝伏夜出的野獸還要不易察覺,就算眼睛看見了,多半都會一掃而過,視而不見。黑影越來越近,諸葛捭闔一無所覺,固然十分小心的守夜巡哨,只可惜獨獨漏了近在眼前的黑影。
黑影靠近之後並沒有着急上前,似是打量了打量這個村子,而後才小心翼翼的摸了過去,卻並不是去往諸葛捭闔的身處之地,反而是向一處不甚起眼的亂柴雜草悄然掩了過去。夜風帶起一陣沙沙作響聲,而後歸於寧靜,諸葛捭闔似是被身後風吹過枯枝雜葉的聲音驚動,回頭看了幾眼,入目所見並沒有什麼異常,便又將頭轉了回去。
四周靜寂無聲,夜有些涼,諸葛捭闔看似耐不住山裡的陰寒,起身正要走動走動,忽然身後一團漆黑濃郁的影子猛然間撲了上去,罩在了諸葛捭闔身上,彷彿剛纔還活生生的一個人眨眼之間就被黑暗吞噬,屍骨無存。
沒有呼叫求救聲,就連悶哼聲也來不及響上一次,黑影詭異的滑了出去,只見諸葛捭闔已經軟綿綿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黑影沒有停頓,只是稍加分辨了分辨,便朝着一間還算完好的木屋飄了過去。木屋中傳出均勻的呼吸聲,聲音很輕,聽起來此間屋子裡的大甘將士已經睡着了,只是睡的有些淺,稍有動靜就會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黑影在窗外仔細聆聽了片刻,窗戶已經破爛不堪,入夜前只是被大甘的將士稍稍收拾了收拾,撿了些樹枝擋住夜裡的寒風,不過是暫且歇一晚上腳而已,也不曾下力氣修葺,只怕到了明後個就能被山裡的秋風吹落。
黑影一閃,也聽不見帶起什麼風聲,就這樣飄忽的進到了木屋之中。呼吸聲還在,只是到了下一刻就不好說了。
果然,這道悠長的呼吸聲沒過多久就戛然而止,木屋中死寂一般的沉寂。村落中的黑夜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下來,連同光陰一起凍結在山林之中。
突地,一道人影飛出了木屋,這一次顧不得掩藏行跡,就這樣直直從破敗的木屋窗戶中飛了出來,激起了漫天的枯枝落葉。一聲暴喝宛若平地驚雷:“等你多時了,掌燈!”
喝了一聲掌燈,院落中並沒有亮起火光,而是隻聽見黑暗中前後左右四處不辯其形的破空聲冷嗖刺耳,追尋着黑影退去的方向。不等破空聲停歇,只聽左側傳出一聲斷喝:“拉!”是萬一府的聲音。
緊隨這一聲斷喝其後,數名大甘將士齊聲呼喝,黑暗中看不到情形,只聽到一張宛若戰船揚帆般的張弛之聲從下而上的呼嘯而出,夾雜着土塊岩石崩裂四散撞擊的聲音,也許是夜靜了些,恍惚間有些許地動山搖的錯覺。
“收!”又是萬一府一聲沉喝。
就聽得呼嘯聲瞬間低沉了下去,彷彿有什麼東西合了起來,不單要鎖住這道黑影,就連院子裡的黑氣也要一併收入囊中。
其後聲勢不減,萬一府大喝一聲道:“火!”
四道火龍快如流星,從院子的角落席捲而過,齊齊聚向院落正中。一句掌燈之後,院落終於見了火光,此刻火光不但亮了起來,而且有電火行空之勢,將左近幾十丈方圓照的纖毫畢現。如此火勢,絕非自然而成,定是藉助了外物。大火燒起來的時候聞到有一股淡淡的臭味,不知道大甘諸將用了什麼助長火勢。
火勢大起,居中而至的地方是一張大網,打結處有暗光縈繞,掛滿了鉤刃利器。大火火勢很迅猛,幾乎就在眨眼之間將整張網都籠罩在了烈焰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