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是極美,不過一看就是個難惹的主。
女子走到李落和錢義身旁站定,打量了兩人一眼,平淡的說了一句什麼。錢義沒有聽懂,轉頭看向李落,只見李落也是一臉疑惑,看起來也不曾聽明白的模樣。
女子秀眉一皺,朱脣輕啓,就要再問一遍的時候,李落忽然用字正腔圓的大甘言語說道:“一壺酒,兩碟菜,兩杯茶。”
女子一愣,驚訝的看着李落,李落亦是淡淡的看着這名女子,沒有說話,便是這女子出神許久,甚是無禮的盯着李落,李落也沒有絲毫不耐煩的意思,就這樣靜靜的等着什麼。
過了片刻,女子似乎從記憶深處搜尋到了什麼,張了張口,在錢義驚訝失色的眼神中生澀的問道:“你們是南人?”
和李落一般無二的大甘言語,只是數處音調極爲彆扭,也極爲生硬,不像如今的大甘言語。
李落雙眉一揚,眼中微微閃過異色,女子的音調固然古怪,但肯定是大甘一脈,或許比之現今的大甘言語古老了些。
“我們是從南而來。”
女子看起來吃了一驚,眼中精芒連閃,幾息過後,玉容歸於平靜,哦了一聲,轉身往來處走了回去。走了兩步,女子身形一頓,回頭望着李落和錢義,生硬問道:“你們第一次來往生崖?”
李落點了點頭,這倒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只看兩人穿着就知道了。別人都是單衣,唯有李落和錢義穿得多,誰能知道往生崖下竟然會這般熱。
女子嘴角彎起一個古怪的笑意,讓錢義不由自主的心中一冷。不等錢義再瞧得仔細些,女子嘴角的笑意就已斂去,轉身去了別處。
少頃,一壺酒、兩碟菜和兩杯茶放在兩人桌上。酒不知名,聞起來味道很烈,頗有純意。茶倒是很清澈,只是沒什麼茶香,不怨錢義翻起白眼,這茶水和白水相差無幾,倒叫兩人想起了素孃的茶,若是和這杯茶比較起來,素娘當日賣的茶已經能算是茶中上品了。菜是兩盤肉食,不見菜蔬,有股辛辣刺鼻的味道,顯然是用了特別的佐料烹製而成。
酒菜端上來之後這名女子就不再多看李落兩人一眼,徑自去了別的桌上,和相識的酒客放浪笑罵,喝酒的豪放模樣讓李落和錢義亦有些汗顏。
錢義見堂中無人留意,悄悄試了試酒菜,沒有下毒的跡象。錢義輕輕點了點頭,先於李落之前夾起一塊肉放入口中,不等細嚼慢嚥,就見錢義臉色一變,猛然咳嗽起來,倒是嚇了李落一跳。只見錢義臉色通紅,手忙腳亂的抓起茶杯一飲而盡,好半天才呼出一口熱氣,駭然說道:“好辣!”
李落一怔,眼角微微抽搐了幾下,不知道這肉裡添了什麼,竟然能讓一個武功高手這般模樣。不過看上去絕非什麼要命的毒藥,只是這入口的滋味想來不怎麼好受。
錢義連着喝了三杯茶水也壓下舌尖的辣意,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汗,心有餘悸的瞧着盤子裡叫不上名堂的菜餚。
李落摸了摸鼻尖,稍有遲疑,自己倒是能吃些辣,不過比起錢義也強不了多少,吃下去的下場約莫不會比錢義好看多少。
就在李落兩人盯着一盤肉食望而生畏之際,堂中其餘的酒客見狀鬨然大笑起來,嘲諷譏笑,聽起來格外刺耳。
錢義臉色一沉,一隻手微微緊了緊,擡頭看了李落一眼。四周雖有嘲笑挖苦的聲音,李落卻是平靜如初,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下酒菜如此,多半這酒也不好入喉啊。”
錢義面有愧意的說道:“十有八九也烈的很。”
“掌櫃的,可有清淡些的飯菜麼?”李落回頭望向美目流彩,正自饒有興趣的看着李落和錢義的美貌女子,和聲問道。
女子秀眉一揚,有些輕視的容色,長身而起,走到李落身前,一隻好看的玉足踩在石凳上,半伏了嬌軀,嘴角微微上揚,奚弄道:“怎麼,我的酒菜太難吃了,不合你們的胃口?”
“掌櫃說笑了,酒菜的味道我不敢妄言,只是太辣了些,我們兩人吃不了這樣辛辣的飯菜。”
女子大笑一聲,搖了搖頭道:“這裡的飯菜都是這個口味,換了別的也是一樣,想吃就吃,不吃就走,不過桌上的酒菜錢一樣要結。”說完女子冷哼一聲,恥笑道,“沒膽鬼!”
李落和錢義面面相覷,很是無奈,只是吃不了太辣的味道,怎麼就成了膽小之輩。不過當着一個如花似玉的冷豔女子,倒也發作不起來,由得酒館諸人的嘲笑。
女子取笑了李落和錢義幾句,隱隱有點故意挑釁的意思。錢義神色不善,只是李落依舊是風輕雲淡的模樣,錢義只好壓下心中怒意,默然無語。
掌櫃女子見李落和錢義有些逆來順受的軟弱,甚覺無趣,說了幾句之後便不再理會二人。不過此間酒館中的酒客卻似一下子有了談資,有意無意之間目光都在李落和錢義身上掃來掃去,城府深些的只是目光遊動,倒不曾有什麼過激的言語。亦有那些粗豪漢子,對李落和錢義二人指指點點,一臉的輕蔑嘲諷,嗤之以鼻,大聲放肆的說着什麼。雖說李落和錢義聽不懂說的是什麼,不過猜也猜得出來這些人言語神色中輕視和鄙夷,說起來還是掌櫃女子的不屑一顧要好受許多。
堂中諸人這般神色,縱然淡泊如李落也不禁有些動氣,臉色稍沉,目光微微閃動,卻道是不能叫這地底之人看輕了。
就在這時,掌櫃女子忽然脆喝了一聲什麼,說的很快,臉上的神情瞧着也有些陰沉。一聲斷喝,堂下這些鼓譟的議論說話聲瞬間斂去了大半,有人眼中兇光閃現,懷恨的瞪了一眼李落和錢義,閉上了嘴。李落啞然,這酒館掌櫃該是在鬼市中頗有些權勢地位,大約是斥責了衆人一句鼓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