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結局就是飛鵬堡被草海諸豪踏的灰飛煙滅。
“撥汗,要是碰到飛鵬堡的人該如何處置?”
“他們如果識趣,就留一份情面,若是不識趣,就當爲大甘定天王幫個小忙吧。”
“屬下明白了。”斛律封寒應了一聲,看了一眼遠處天際,朗聲問道,“大甘的將士一定會來骨雅麼?”
“大甘騎兵禍亂草海,爲的就是亂諸部聯軍軍心,現在只是滅幾個部族,殺人劫掠,除了更添草海諸將心中的怒火,亂不了軍心的,平白讓大甘的百姓遭殃。所以,他肯定會來骨雅。”說完相柳兒微微一頓,淡淡接道,“他若不來,那就是我猜錯了,也就是如今的大甘定天王已經不足爲慮。”
說話間,幾人緩步輕移,身影隱沒在山間綠樹枝葉下,不見了蹤影。
樹葉沙沙作響,悅耳,恬靜,只是不知道這座看似祥和寧靜的鹿野那伽山裡藏了多少兇險和算計。
屋子裡,壤駟葵站在窗前一動不動,一雙明眸中含着無盡的憂傷和無奈,良久才輕輕嘆了一口氣。
“小葵。”
壤駟葵嬌軀一震,回頭望去,屋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一個相貌與壤駟葵有七分相似的女子,年歲略微長些,亦是美豔絕倫,彷彿是從天邊閒雲中走出來的仙子,比起壤駟葵還要稍勝一籌。
女子緩緩走了過來,輕輕摸了摸壤駟葵的頭頂,似有寵溺,似有責備,更多的卻是疼惜。
“姐姐,你怎麼來了?”
女子嗔怪的看了壤駟葵一眼,颳了刮壤駟葵俊俏的瓊鼻,笑語道:“你想什麼呢,這麼出神,連我進來都沒有聽到。”
壤駟葵臉色微微一紅,復又換上一副愁容,在眼前女子面前不必再強顏鎮定,呢喃說道:“不知道這一次會怎麼樣……”
女子將壤駟葵攬在懷裡,輕輕拍着壤駟葵的肩膀,輕輕勸慰道:“別想了,好也罷,壞也罷,總會有來得那一天,我們做了該做的事就好,至於生死,交給長生天也不是什麼壞事呀。”
“可是她不這麼想。”
女子輕輕一笑,眼睛裡流露出一絲緬懷,道:“你和她從小就認得,小時候你們性情相投,簡直就是形影不離,連我這個做姐姐的看着都嫉妒,她是什麼樣的人,這世上恐怕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了。”
“正因爲這樣,我才覺得現在的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壤駟葵說着,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
“你怕她?”
壤駟葵咬了咬嘴脣,很輕很輕的嗯了一聲。
“她的確變了,不管是誰在那麼小的年紀經歷過那樣的事都會變的,現在整個草海怕她的人不單單只是你一個。不過,小葵,無論她怎麼變,她都還是有血有肉的人,如果連你都怕她疏遠她,那她就真的太可憐了。”
壤駟葵愣愣的看着身邊的姐姐,忽然記起剛纔相柳兒和蒙厥幕帳的一番話,連相柳兒血脈至親的兄長也在提防她,戒備她,就算如今的相柳兒是蒙厥甚至整個草海舉足輕重的人,但她也一定是個孤單寂寞的人。
女子寵溺的捏了捏壤駟葵的臉頰,柔聲說道:“該來的總是要來,別害怕。她現在做的事的確有些霸道,但或許對骨雅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禍福相依,不到最後一刻,這一切都還有變數在的。”
壤駟葵緊皺的眉頭稍稍疏解了少許,忽地笑了笑,道:“姐姐說的也許是對的,我不該逃避骨雅的處境,也不該逃避她。”
“這就對了,好了,別想這些了,再過些日子就是祭天聖典,你也要早些準備,整個草海部族可都等着你呢。”
“姐姐,我……”
“好啦,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鹿野那伽的靈祀只有一個,就是你,姐姐不會和你爭的。”
“可是星姐姐……”
女子俏臉一寒,哼了一聲道:“她已經成了蒙厥王妃,憑什麼對骨雅指手畫腳?貪圖富貴,還想插手骨雅神祭,不要臉。下次她要是再派人來,別對他們客氣,趕出骨雅最好,省得看着心煩。”
壤駟葵微微汗顏,眼前女子是自己的二姐壤駟闕,嫁與蒙厥王的壤駟星是兩人的大姐,其兄壤駟寒山和壤駟闕同胞出生,不過壤駟寒山要小壤駟闕半盞茶的工夫,排行第三。壤駟星工於心計,很早就嫁給了相柳兒的兄長,得寵於蒙厥王,在蒙厥有些權柄,只是遠不及相柳兒的權勢。
壤駟闕一向看不慣壤駟星的心計,頗有微詞,別看壤駟闕平日裡溫柔雅緻,一旦動了怒,那可是有雷霆之勢,就連背後有蒙厥王做靠山的壤駟星也要忌憚三分,不敢太放肆。至於壤駟寒山,見了壤駟闕,雖說難比見到貓兒的老鼠,不過也差不了多少。
壤駟闕一臉森寒,雖然愛憎分明,但對壤駟葵卻極爲疼愛,壤駟葵隨即輕輕拉了拉壤駟闕的衣袖,壤駟闕輕哼一聲,神情這才放緩下來,忽然記起什麼,帶着點好奇的問道:“對了,聽撥汗說這次在草海上帶領兵將的大甘將領是你們的舊識?”
“嗯,上次去大甘見過的。”
“很厲害?”
壤駟葵想了想,點了點頭。
“也是,能讓相柳妹妹這麼看重的人也該有點本領。”說完之後,壤駟闕莫名其妙的嘆了一口氣道,“但願這一次他不會來。”
壤駟葵一愣,奇怪的看着壤駟闕,只覺得壤駟闕臉上的神情很是晦澀難明。
“好了,你也休息休息吧,打起精神來,祭天聖典可不能出岔子。”
“嗯,我知道了。”
壤駟闕又再叮囑了幾句,轉身離開了屋子。
出屋之後,壤駟闕看了一眼鹿野那伽南麓的草海曠野,眉頭微皺,神色冷淡了下來,眼中異芒連閃,停留了數息,這才緩步走進了林間。
古樹背後,一道橫斷天塹,自上而下,深百丈,暗處有水流聲激盪迴旋,汩汩作響。天塹兩旁古木參天,極幽極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