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先聽聽問我話的那人的回答。”
“哦,還請賜教。”
“事無善惡,有人心項背之分,只論對錯多寡,不辨善惡,是爲法。”
冷冰話落,石臺上一陣沉默,有人不懂,竊竊私語詢問其中緣由,而聽得懂的人都有了深思表情。這句話冷冰雖然沒有說是什麼人和他說的,但除了李落,恐怕大甘之中沒有人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有道理,不知冷少俠的答案又是什麼?”釋纖巧撫須問道。
“以心爲引,以劍論對錯。”
“好一個以劍論對錯!”釋纖巧朗笑道,“如此看來,冷少俠的劍怕是已經到了劍心通明的境界了,哈哈。”
“劍心通明?故弄玄虛,我倒也想領教領教傳聞中的劍心通明到底有什麼了不起。”冷冰冷哼一聲道。
釋纖巧啞然,這劍心通明之境在場衆人不知道的多,但知道的都清楚其來歷,那是大甘武林牛耳的大隱於市劍道登峰造極的境界,到了冷冰眼裡,竟然不過是故弄玄虛的把戲,果然狂傲,讓一衆江湖前輩一陣汗顏,這樣的話不是誰都敢當着天下羣雄的面說出口的。
“冷少俠膽色過人,不管今日結局如何,老夫都佩服你。”釋纖巧不惜稱讚道。
李欹枕眼中閃過一絲不喜,但釋纖巧是大甘武林白道江湖德高望重的前輩,卻也不好說什麼。
冷冰掃了一眼李欹枕,漠然說道:“你想執掌大甘武林,不如先和他多學些。”
李欹枕大怒,俏臉煞白,還從來沒有人敢在自己面前這麼說話,就算是冷冰口中的他也不曾這般教訓過自己。
遊玉簫長笑一聲,高聲喝道:“無知狂徒,殘殺江湖同道,欺凌弱小,行不義之事,道無德之言,蔑視道義,今日就讓本公子先領教領教你有沒有張狂的資格。”
“好大的罪名,說了半天終於到了正題,那就以劍分勝負,輸了,我是錯是狂自有你們說,如果我贏了,哼,你們也沒有說三道四的資格。”
李落扶額無語,這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眨眼間就得罪了整個大甘武林,多半是沒法子善了了。
箭在弦上,衆目睽睽,眼下局面已經和景家姑娘關係不大了,這一戰,遊玉簫不出手也不行了。遊玉簫深吸了一口氣,怒意盡散,換上凝重神色,天子劍之名絕非僥倖,這一戰不容有失,不過遊玉簫卻也不懼,都是江湖上年青一代的翹楚人物,自然有心和冷冰一較高下。
就在這時,忽然場中傳來一聲沉喝:“慢!”
衆人詫異,舉目望去,出聲的竟然是一直沉默不語的黑衣無鞘劍。就見無鞘劍緩緩走向冷冰,冷冰揚了揚眉,冷冷一笑,沒有放在心上,在冷冰看來不論是誰出手都是一樣。
黑衣人走到冷冰身邊站定,還沒有說話,遊玉簫臉色一沉,喝道:“這裡還輪不到你出手。”
黑衣人看了冷冰一眼,咧開嘴舔了舔蒼白的嘴脣,聲音不見語調起伏,極是怪異,道:“很有意思,不過這麼多人對你一個不公平。”
“你想戰?”
人羣中不少人竊喜,這兩尊殺神若是能先鬥一場,餘下的事就好辦多了。
“不。”在石臺上千百道目光的注視中黑衣人緩緩轉身,和冷冰並肩而立,死氣沉沉的說道,“我要和你一起,會一會這天下高手。”
話音落,羣豪皆驚,就見黑衣人微微弓腰,右腳在前,左腳在後,黑劍收在腰間,左手扶着劍脊,右手掌心朝上托住劍柄,做出了一個古怪絕倫的拔劍式。
稀裡糊塗的多了一個幫手,冷冰原本有些莫名其妙,等到黑衣人擺出這個古怪的拔劍姿勢,冷冰眼中驟然閃過一道精芒,望着眼前衆人,不慌不忙的淡然說道:“你的拔劍式,不錯。”
“你說話也不錯,希望不會比你的劍差。”
“哼,此戰過罷,你我再謀一戰,領教閣下的拔劍式。”
“可,幾時?”
“就今日。”
黑衣人僵硬的面容上也微微有動容之色,沉吟少頃,輕輕點了點頭,道:“好。”
冷冰和黑衣人旁若無人的約下今日一戰,此情此景,讓石臺上的羣豪啞口無言,這般模樣已經不是單單一個狂傲能說得清了。遊玉簫臉色鐵青,冷冷的看着節外生枝的黑衣人和一旁似乎有了些許狂熱的冷冰,堂堂天下羣豪竟然被區區兩個人的氣勢所奪,一時半刻石臺上沒有半點聲息,靜的讓人窒息,更叫人難堪。
逍遙侯眼睛一眯,閃過一絲凝重,暗呼僥倖,武功到了逍遙侯這般境界,見微知著,黑衣人擺出這個古里古怪的拔劍式,逍遙侯心中就是一沉,倘若是自己站在黑衣人面前,單是這一招拔劍式,逍遙侯就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接得下來。
黑衣黑劍,周身破綻不下百處,但卻將身外半丈之地的生死氣機都收斂在腰間這把黑劍上,在這五尺方圓,劍出由心,生死由劍。
李落一怔,黑衣人這個模樣,應該就是當初大隱於市掌門素惠清口中所說的域了,沒有聽到武道之域前,李落對此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感觸,如今再看,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好在,所謂的域李落也摸到了門徑,不至於坐井觀天。
遊玉簫縱聲長嘯,打破了石臺上的沉寂,寒着臉沉聲喝道:“既然如此,那就一併了結了吧。”
“玉簫,且慢。”李欹枕喚住遊玉簫,輕輕瞥了一眼身旁很沉得住氣的逍遙侯,和聲說道,“侯爺,可有指教?”
逍遙侯撫須笑道:“但憑公主吩咐。”
“那好,晚輩得罪了,無鞘劍不敢專斷,就請侯爺出手吧。”
逍遙侯心中不喜,不過臉上沒有分毫異色,此際斷然不能墜了嶺南武林的氣勢,哈哈大笑道:“甚好,反正遲早都有一戰,老夫就拋磚引玉,稱一稱江湖後起之秀的斤兩,不知道冷少俠是要一起呢還是稍後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