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曾幾何時的兵家重鎮,大甘太祖李夏的起兵之地,是風雲地,同樣也是英雄冢。
時過境遷,幽州盛景不再,空留了百年滄桑,很長的一段日子裡淪爲大甘北府諸州之中的一塊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當年武勇名聞天下的幽州騎便被困在這一隅之地,直到李落徵召劉策諸將之後,幽州騎才重展聲威。
而如今狼煙起,戰火肆虐,號角響徹北府大地,幽州再一次從沉睡中甦醒了過來,彷彿這幽州就是因爲戰爭而存在,因爲戰火而重生一般。
幽州飛馬客,鐵劍寒鋒清;笑吟華海靜,怒話江山震。
金鞍試風雪,千里一宵征;葦底揪羽箭,彎弓新月明。
仰天交雕鵠,回首貫長鯨。顧聲爭勇勁,狼煙夜不驚。
這首幽州賦起源悠長,無可考證,至於幽州賦這首詞名也是後人所起的名字,原來叫什麼,又是何人所書都已經遺忘在歲月長河之中,唯獨留下了這首賦和幽州這個名字。
幽州有大湖,名爲華海。
呼察冬蟬冷冽的臉上微微有些動容,眼神閃動,確是有些猶豫。
“郡主,我等奉命而來,牧州一事水落石出之前只是暫請郡主交出兵權,以免北府軍心不穩,若是日後查明真相,誤會了郡主,我等自當登門謝罪,任憑郡主發落。我們都爲大甘之將,同仇敵愾,共禦外侮,萬萬沒有同室操戈的道理,郡主放心,我們絕不會爲難營中將士,再者說了,這件事本就和長水營無關,就算我們敢不顧忌郡主,也要想想九殿下。”另有一將朗聲說道。
呼察冬蟬有些意動,眼神猶豫起來,頗有點舉棋不定的意味,倒不是說怕了眼前這些逼營的將領,而是真的擔心連累李落。抗旨不遵可大可小,如果是李落,也許算不得什麼,但倘若是李落麾下一將也敢抗旨不遵,那可就變了味道,落了旁人口實,說不得又是一番脣槍舌戰。
“天地君親師,郡主,先有天地,再有帝君,而後還有親眷師長,之後纔是一軍主帥,理有先後,這大甘的江山社稷不是隻有定天王,王爺之上還有萬隆帝啊。遠的不說,在北府還有淳親王在,那可是王爺親父,如果親王就在當下,難道王爺還要不敬尊長,逆天行事?”
呼察冬蟬沉默了下去,自從第一個登門質問的大甘朝臣被呼察冬蟬亂棍打了出去之後,這些天登門造訪的少說也有十幾次了,從一開始的頤指氣使,到現在的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踏進這座營門的也從朝廷使臣換成了同袍將士,就是爲了讓呼察冬蟬可以束手就擒,交出牧天狼長水營的兵權。
這些天裡,呼察冬蟬從震怒、懷疑、半信半疑,直到如今的進退維谷,其實呼察冬蟬心裡明白,眼前這些人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呼察冬蟬不願意相信,或者說強迫自己不去相信,只是爲了等李落回來,告訴他一聲,不管牧州發生了什麼,自己都不曾背叛過牧天狼。如果李落傷心失望,那自己就卸甲歸刃,聽候發落。
眼前這些人的面孔換來換去,如今已經很少再有人盛氣凌人的出現在呼察冬蟬面前,那些趾高氣昂的朝廷使臣都被呼察冬蟬沒有留半分情面的趕出了大營。破口大罵的不在少數,自然有使臣奔走着,嚷嚷着,命駐守圍困呼察冬蟬的大甘將士出兵擒下呼察冬蟬,治呼察冬蟬一個目無天子、抗旨不遵、氣焰囂張之罪。
叫囂的聲音很大,很是義憤填膺,不過最多也就是圍而不攻罷了。不說長水營騎兵將士驍勇善戰,單單是營門外那隻迎風招展的牧天狼大旗,大旗不倒,就沒有人敢輕易以刀兵相見。而且,呼察冬蟬手裡還有一柄萬隆帝賜下的星宿劍,這柄劍自從李落率軍西征之後就一直在呼察冬蟬的手中,以權柄而論,持星宿劍在手,就能先斬後奏,如此一來,自然沒有人敢逼迫呼察冬蟬太甚,講講道理還好,萬一真要翻了臉,被呼察冬蟬砍了也就砍了,白白搭上一條性命。
所以纔有近幾日諸部將領連番登門,以理服人,不提幹戈,只論大義,先堵住呼察冬蟬的嘴,而後再徐徐圖之。
呼察冬蟬不厭其煩,不過來人皆稱奉天子之言和朝廷之命,呼察冬蟬不願李落背上污名,見便見,聽不聽再說。
直至今日,呼察冬蟬才顯露出猶豫神色。眼前幾將見狀大喜,不過臉上卻還要擺着沉痛惋惜的神情,不敢有絲毫放鬆,只要呼察冬蟬答應下來,離開這座長水大營哪怕半步,就有辦法擒下呼察冬蟬。
此刻大營之中心裡最不是滋味的當屬追隨李落北征草海,而並非出身牧天狼的大甘將士,既羨慕牧天狼的聲威名望,又因爲同朝袍澤敵對的氣氛而頗顯尷尬。除了洪鈞班仲諸將,還有人也不自在,其中以看熱鬧的窈窕女子爲首,冷眼旁觀,大約有些吃驚和好笑,最多的還是失望。
吉布楚和,連同南下的鬼市羣雄。
除了牧州降敵之外,長水營混入草海異族也是這些人責問呼察冬蟬的緣由之一,自然是因爲吉布楚和的身份來歷大有蹊蹺,也許是草海派來的奸細。呼察冬蟬黑着臉告訴這些鬼市諸人於北征大軍有恩,對李落更有救命之情,只可惜聽得進去的只是少數,大半別有用心之輩自然而然的將呼察冬蟬解釋言語丟到了腦後,只當作沒有聽到。
呼察冬蟬的猶豫稍縱即逝,玉容轉瞬間又罩上冷意,任憑來人說的天花亂墜,既然身爲長水營主帥,李落有知遇信任之恩,這長水一營怎麼也要親手交到李落手中才甘心。
呼察冬蟬冷着臉脆聲喝道:“諸位不必說了,我既爲長水營主帥,管你什麼天地君親師,大將軍一日未歸,長水營便在牧天狼旗下一日,誰也別想從我手中奪走長水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