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宮從裡到外換了一個遍,此刻除了宮苑中的人,誰也不知道明武王爲什麼會有暴斃的隱疾。
太醫院言之鑿鑿,明武王是惡疾突,命喪黃泉,衆臣雖然滿府狐疑,不過都已嗅出其中兇險,人都死了,沒理由再惹禍上身,盡都裝作不明所以,悲嘆李玄旭英年早逝。
屏山遇險,明武王**宮廷,看似風馬牛不相及,不過背後必然有什麼關聯,只是不知道雲妃有沒有參與算計明武王一事。
李落幽然長嘆,如果雲妃真的身在其中,自己是會諒解她還是與雲妃反目成仇?
有朝一日如果是李落擋了雲妃前路,雲妃是否會顧念舊情,李落卻也沒什麼自信。
宮裡生的事很忌諱,而且還牽連宮中密謀,誰也不願提起,不過李落不想就這樣讓明武王死的不明不白。、
當日的別珠宮頗有蹊蹺,宮中侍女有言,馥妃娘娘性子喜靜,不喜歡身邊有太多的人,所以別珠宮沒有多少侍從。
而這個馥妃娘娘入宮纔不久,能得皇上寵幸,不單會是運氣這麼簡單,或許是一個從一開始就設好的局,不一定是針對哪位皇子,或許是明武王,或許是紀王,或許是英王慧王,也有可能是李落。
從皇宮中找出什麼線索難於登天,不說背後的有心人,就算萬隆帝也不願橫生枝節,有什麼破綻,要麼不在意,要麼就會遮掩過去。
明武王一死,總不能說成天子殺錯了人。
李落暗自沉吟,眼下境地倒是時機,沒有人追究此事,越想忘記的事越容易鬆懈露出馬腳,爲今之計當要從馥妃出身來歷入手,看看在她入宮之前有沒有線索可尋。
至於屏山中的黑衣人,李落既已答應樂裳保護萬花小院周全,不便再生波瀾,免得狗急跳牆,害了安王性命。
李落沉吟許久,自己在卓城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如果要暗中調查,只能藉助旁人。
本來沈向東心智過人,只是離得太遠,如果從貫南大營傳出來什麼命令,恐怕有些晚了,再者沈向東樹大招風,一到卓城定會引起旁人留心,暗中行事只是一句空談。
翟廖語固然歷練頗豐,但說要周密佈局還差了些。
李落心中一動,牧天狼軍中還有一個才智不在李落和沈向東之下的人物,怎地將他忘記了。
殷莫淮,當年揚南城所見的天縱之才裴批竹,如果有他在卓城運籌帷幄,李落在明處吸引別人的視線,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依着殷莫淮的才學,從容佈置只是信手拈來。
李落沉吟思索,殷莫淮留在貫南大營此際還派不上什麼大用場,不如暗中前來卓城,與自己一明一暗,應對卓城局勢。
李落現在亦是分身乏術,巡檢司、天南宋家、東府諸州,還有爲東海諸島增設的商阜,西域雖無大亂,但戰事不休,再加上迫在眉睫的草海霸主,的確沒有精力仔細權衡。
而這些紛擾之中,以卓城裡的權爭最耗心力,比之戰場廝殺還要叫人頭疼,稍有不慎便會落得諸如明武王的下場,如果有殷莫淮分憂謀略,李落就能騰出手腳籌謀遠些的事。
李落念及此處,略略思量,提筆休書一封,言辭請託,將這些日子卓城生的事詳述了一遍,請殷莫淮回卓城相助一臂之力。
卓城這座城池,不管死了誰,只要不是天子歿斃,過不了多久就沒有人在意了。
明武王的喪葬禮儀還是要辦的,只是不怎麼隆重,沒有皇子之長該有的排場,偏偏又在這個時候傳來骨雅使團入朝拜會的消息。
萬隆帝樂見其事,雖無明言,但內務府這些人察言觀色的本事都已經爐火純青,悄無聲息的收斂手腳,將明武王的喪葬辦的寒酸簡單,草草了事。
李落去皇陵焚了一炷香,李玄旭沒能進得了皇陵中殿,在最角落裡找了一處墓室封存起來。
李落暗歎一聲,若不是爲了掩人耳目,只怕李玄旭連下葬皇陵的資格也未必會有。
宮裡來的人很少,衆皇子中除了李落,就只來了一個慧王李玄澤。
李落頗是驚訝,沒想到李玄澤會送明武王一程。
李落過來的時候李玄澤已經在這裡了,皇陵前除了慧王,頤皇后也在。
長不祭幼,頤皇后只是換了一身素衣,孤單哀傷的看着不遠處李玄旭將要下葬的墓穴。
附近這些操持雜事的內務府下人都低着頭,來去匆匆,沒有人說上一句話,也沒有人願意寬慰當朝皇后隻字片語。
李落憂傷暗歎,這裡如此冷清,不知道李玄旭走的可會安心。
李玄澤看見李落,頷示禮,低聲向身旁的頤皇后說了一聲。
頤皇后微微一動,過了幾息才緩緩回過頭,冷漠看着李落,平聲說道:“九殿下也來了。”
李落回了一禮,和聲說道:“是,皇后娘娘,玄樓過來看看三哥。”
頤皇后淡漠一笑道:“皇后娘娘?怕是過不了多久本宮這個名號就要給別人了。”
李落無言以對,萬隆帝雖然沒有明說,只怕心裡已經有了廢黜皇后的意思,要不然雲妃也不會起意要爭一爭皇后之位。
李落暗歎一聲,輕聲說道:“皇后娘娘母儀天下,端莊得體,皇上怎麼會這麼做。”
頤皇后冷哼一聲,淡淡說道:“九殿下什麼時候也成了心口不一的人?”
李落悵然無語,頤皇后自嘲說道:“這裡是卓城,本宮怎會有這樣幼稚的想法,宮裡人人都是心口不一,而且兩面三刀、背信棄義的人大有人在,九殿下這樣也算不得什麼。”
李落微微一怔,頤皇后話語含忿,似乎有些怨恨,或許是怨李落沒有救出李玄旭,將李玄旭的事怪罪在李落身上。
李玄澤恭聲說道:“皇后娘娘,九弟也是關心娘娘,不想娘娘這樣傷神,沒有別的意思。”
“哦,那是本宮誤會九殿下了。”頤皇后恨意一收,神色冷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