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衣打了個哈哈,道:“不說了,沒相干,嘿嘿。”言心莞爾,這位大甘王妃,似乎也不像傳言中那般不近人間煙火。
“可是就算定天王手中的地略奇書是刻在龜甲上,又如何斷言這一塊是出自天韜古書上的殘片?”有人提出異議,衆人紛紛點頭,補天龜甲世所罕見,但並非沒有,若是單憑地略就斷定這枚龜甲出自天韜,的確有些牽強。
“是與不是,與老夫何干,你們自去吧,莫要擾我清靜。”屋中傳來杜酌不耐煩的冷言冷語,之後便再無聲息。
羅睺環視衆人,此際手上的龜甲碎片有些燙手,衆人虎視眈眈,不過是彼此警惕,要不然怕是早就有人出手搶奪了。羅睺不敢怠慢,連忙說道:“諸位同道,咱們還是去水口那邊吧,到了那裡,一切就都有答案了。”說罷,作勢請衆人往溪水上游去。
場中諸人藝高人膽大,也不怕有人設埋伏,隨着羅睺向上遊走去。穀梁淚幾人正欲動身,忽地柔月輕聲說道:“我就不過去了,去了也是添亂,你們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們。”
穀梁淚回頭看着柔月,柔月話雖沒有錯,但這裡荒郊野嶺,留她在這裡委實難以心安。穀梁淚沉吟少頃,剛要說話,忽聽倉央嘉禾說道:“那我也留在這裡吧,此去都是山路,我腿腳不便,也不去了。”
穀梁淚暗暗生惱,來尋這異寶的就有倉央嘉禾,如今來了,不去的也是她,若非倉央嘉禾,穀梁淚未必願意趟這趟渾水。
“既然如此我也不去了,你們去吧,早去早回,不回來也行。”穀梁淚看着皖衣和言心淡淡說道。
皖衣笑了笑,不置可否,言心對山中異寶倒是的確起了幾分好奇之心,不知道會否真有天韜古書的下落,既然來了,當然要去一探究竟,若是穀梁淚和倉央嘉禾不願去,言心自信也是無懼,只不過身邊倘若跟着皖衣,難免還有多加幾分小心。
倉央嘉禾看着穀梁淚歉然說道:“我留下來就好了,你要是不放心,就讓她們幾個陪我吧。天韜源自上古,蘊藏着一個秘密,據說若是能和地略合而爲一,就有扭轉乾坤的威力,不去太可惜了,萬一真的有天韜的下落呢。”
穀梁淚看着倉央嘉禾沒有應聲,倉央嘉禾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擔心她,不過如果我在這裡依然護不住她的周全,再多了誰也一樣於事無補。”
夜雨呲了呲牙,好單薄的一個姑娘家,好大的口氣,這麼聽來,皖衣前些日子吹的牛還不如人家倉央姑娘區區一句話呢。皖衣一臉佩服,要說氣派,人家敢在號稱大甘第一王妃的紅塵宮嫡傳弟子穀梁淚面前這般說話,可比自己強多了。
穀梁淚深吸了一口氣,果然討喜的人各不相同,討人厭的卻都有相似之處,棄名樓裡的他也是這般模樣。穀梁淚幾人說話之際,山谷中心急的已經走了好遠,長春府和半分樓隨衆而去,馮震鳴走了十餘丈,見穀梁淚幾人沒有跟上來,回頭望去,和聲喚道:“樑樓主,有事?”
“沒事,這就來。”穀梁淚回了一聲,看了看倉央嘉禾,道,“甘琦,你和夜雨重泉留在這裡。”說罷,穀梁淚望着何月鉤,問道,“你也要留在這裡?”
何月鉤沒應聲,低頭看着倉央嘉禾,倉央嘉禾掩口輕咳一聲,說道:“不用了,讓月鉤和你們去吧,應該能幫上忙。”
何月鉤也不多問,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穀梁淚沉默數息,點了點頭:“好,你們自己當心,我去去就回。”
倉央嘉禾難得微露笑顏,微微垂首:“當心。”
穀梁淚嗯了一聲,掃了一眼茅廬,快步離去。柔月和倉央嘉禾留在水塘邊,一旁的左右棠和風憾林面面相覷,本來到了猿外谷已經算走的遠了,一路上穀梁淚幾人好似忘了身邊還跟着他們兩人,異寶就在眼前,不去瞧一瞧着實有些心癢難耐,不過能到此地已屬不易,再往前就有些不識好歹了,雖說穀梁淚沒說什麼,但難保人家心裡願不願意呢。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同時嘆了一口氣,還是乖乖留在這裡的好,就算異寶出世,場中這麼多江湖高手,除非死絕了,要不然怎也輪不到自己,萬一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說不定還會白白丟了性命。不過這次倒是左右棠和風憾林看錯了,就算去了,穀梁淚也懶得理會二人。古麗蘇如也留了下來,卻是言心叮囑了一句,讓她莫要跟來,小心提防。
風憾林百無聊賴的向水塘裡丟着石頭,回頭看着左右棠和古麗蘇如,問道:“真有異寶麼?”
“我哪知道,興許有吧。”左右棠悶悶回了一句。左右棠無趣,風憾林略覺乏味,正要和古麗蘇如說話,哪知道古麗蘇如頭也不回的去了一邊發呆,風憾林討了個沒趣,訕訕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卷書,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柔月垂首坐在一塊山石上揉着發酸的腿腳,倉央嘉禾神遊物外,看似心不在焉,甘琦素來不愛說話,夜雨重泉倒是性子脫跳,不過這會也沒話說,安靜的待在倉央嘉禾身邊,四隻眼睛警惕的打量着山谷內外。
風輕雲淡,谷外秋高氣爽,谷中溫潤如春,異寶顯跡,卻有一股難言的味道悄然瀰漫在猿外谷中。
灰白色的霧瀰漫了天和地,掩蓋了丈許外原本能看見的一切,伸出手,迷霧似紗,就繞着指尖盤旋,沒有了霧本該有的輕靈,變得厚重黏稠起來。運足了目力,卻也難以及遠,霧裡影影綽綽,似有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遊來蕩去,似蒼狼,似惡虎,變幻着模樣,從左及右,又從右到左,間或停留數息,彷彿打量了一眼突然闖進來的五人,然後又再消失不見。
靜,很靜,靜的足以讓李落幾人聽見霧掃過枯葉的聲音。